希伯来悠闲地躺在床上，右腿高高地搁在左腿上，她穿着颇有青春气息的天鹅绒材质白丝袜和一身蓝色主调的学院裙，裙上搭着浅蓝色的ochirly短外套，看起来就像个学生妹——前提是忽略掉她那过于不雅的动作。 她一边不知道和谁打着电话，一边豪迈地啃着苹果，两件事同时做的结果就是她嘴里的声音显得格外含糊不清：“唔，四的呀，那边底事都结宿了啊……行啊，但是最近有好看的电影么？” 说完她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我刚柴在说，最近有好看的电影么？” 电话那边不知道回复了什么，希伯来的声音顿时就暧昧不清了，如同含着蜜一般，她的语气也甜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即使没有好看的电影只要对象是你我也会很开心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起来，就像现在进行的谈话是无比重要的事一般，“行，那就《明天之后》……文艺片也没关系呀，我挺喜欢的。” 说到这里她斜眼看了看坐在她床边不远处的男人，男人正百般无聊地看着手机电视，甚至电视内容她都瞄到了，女主角和男主角正在甜蜜地接吻——“好的，那明天来接我？” 又是长达十分钟的琐碎对话后，希伯来轻轻地挂断了电话，这回她终于将目光正式地扫向了坐在书架旁边的男人。 希伯来：“哈喽。” 男人似乎还沉迷在电视里，没有任何反应。 希伯来翻了个身下床，鞋子都懒得穿就走到了谢丞旁边，这次她将手放在他面前摆了摆。 希伯来重复道：“哈喽。” 谢丞似乎愣了愣，才缓慢地放下手机，他抬起眼睛：“早上好。” “哎呀，都快中午了还说什么早上好呀，”希伯来笑眯眯地看着谢丞，“……在看《时光》？” “嗯——看过？” “听林川他那小女友讲过一点……怎么，你们有同样的兴趣？” 听到希伯来提起付照，谢丞耸了耸肩：“这部电视就是她推荐给我的。” “关系不错呀。”希伯来声音很温柔。 “还行吧？我跟谁关系不都那样，”说到这里谢丞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句话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滑了出来，“……不过我挺喜欢她的。” “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吃醋的，”希伯来先是瞪大眼睛，然后才微笑着说道，她叹了口气，才拍了拍谢丞的头：“毕竟你也是该长大了。” 谢丞面无表情地看着希伯来：“我比你还大两岁。” “心理年龄呀心理年龄，”希伯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哎呀，不说这了，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刚才说到哪了？” “……从女孩打破记录用一个星期时间从二化明翼驾驶员升为正式明翼驾驶员开始，到现在，林川担任那个女孩的指导员，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他看起来真的挺喜欢那个女孩的，听说两个人一天有十八个小时都黏在一起。” 希伯来：“十八个小时？” “嗯，”谢丞干脆地点点头，他还挺喜欢跟希伯来聊这些八卦的，或者说他对跟希伯来聊任何话题都挺乐意的，“吃惊吧？那可是跟你并称‘军部双渣’的人渣之一林川啊——真是难以想象……” “喂喂，聊林川就聊林川，别扯到我行么？”希伯来先是皱眉反驳了一会，才又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个女孩呢？坚持了多久沦陷？” “……听说到现在还没沦陷。” 希伯来长长地“嗯——”了一声，她摸了摸下巴。 两人指的沦陷自然是女生把持不住了开始主动挑明关系或者告白，事实上林川也确实很少主动告白。 希伯来：“会不会是因为女孩子比较害羞啊？听说是从民风淳朴的小城市里长大的。” 谢丞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将付照小时候并不是在南加城长大的信息告诉了希伯来，他回想着付照冷淡的样子，觉得那实在不像害羞的样子：“……这个倒不会，她还是挺爽朗的，有点像你。” “有点像我？”希伯来惊讶了一下，才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按照小说剧情，这种情况应该是林川应该一直深深暗恋着我，由于求而不得忍不住找了替身，接下来的情节就是林川……” 她还来不及展开她的畅想，谢丞已经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抱歉，我收回‘有点像你‘这句话，别人比你正常多了。” “可惜我这么不正常，你还是没办法停止喜欢我。”希伯来笑嘻嘻地弯下身，搂住谢丞的肩膀。 谢丞觉得她好像也没说错，于是他捏了捏希伯来的脸，力道很轻，碰到后立马分开了，做完这个动作后他才继续说道：“听说乌仁图雅正在和任杰打赌，这次林川能坚持多久……毕竟上次王希也仅仅是两个月吧——他还挺喜欢王希的。” “唔，要看女孩能活多久吧？那个女孩，是叫付照对么？”虽然和付照聊过天，但希伯来一直没能完整地记下她的名字。 “嗯，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关心她能在那架双尘的驾驶舱上坐多久咯——怎么说呢，这么强劲的新人，我还是希望能活得更久一点的，就算是为了人类。”希伯来耸了耸肩。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丞沉默了一会，“为了人类。” 一时间两人都无声了，然而只有在跟彼此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沉默才不是令人尴尬的，它带着某种无声的力量，依附在两人的心灵上，几乎是同时，两人吐出了一声沉闷的呼吸。 希伯来：“你这么早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我还以为最不济是来找我一夜情的呢。” “一夜情也是有个‘夜’字的，”谢丞轻轻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有文化一点？” “唔，抱歉咯，那你找我是干什么？总得有个目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谢丞很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很想说‘没事找你就不行么’，但是很遗憾，我这次确实是有目的来找你的……”谢丞顿了顿，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希伯来，“起坦的原驾驶员伯克利的事听说了么？” “唔，那个在南加城搞坏机体的驾驶员？真可怜啊……看这样子，一定是没办法继续当一名军人了呢——不过，”若有所思一般，希伯来突然笑了起来，“某种方面来说，也可能是件幸运的事啊。” 毕竟被剥夺驾驶员资格的话，也就大大降低了在战争中死亡的几率，并且再也不用背负整个人类的希望了，那种压力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谢丞淡淡地说，“既然听说了他弄坏机体的事，那也应该听说了议员们即将为了他召开临时会议的事吧？他不是你说的那种懦夫，你明白的，他为了人类，可是一直在拼命啊。” “可是人类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希伯来说道，“他弄坏了人类最重要的兵器，所以他被淘汰了。” “他没有被人类淘汰，”谢丞的语气如同纠正错误一般严肃，“淘汰他的只是那群议员们。” 希伯来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希望我在会议的最后投票环节‘是否免除伯克利驾驶员职位’里投反对票，对吧？” 谢丞：“拥有投票资格的驾驶员只有我和林川、还有你……林川那边和我意见是相同的，接下来就是你了，如果伯克利一定要离开的话，我希望最起码，他能看到同为驾驶员的我们对他的支持。” “哪怕仅仅是作为人类。”谢丞突然低声说。 “你就算了，林川怎么也……”希伯来的声音有些低，“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天真。” “因为起坦作为机体被损坏的时候，我和林川都在，坦然说，那时候的伯克利的指挥非常混乱，可同时地，也非常怪异……伯克利平常的时候，能力是远远不止那样的，更何况即使是那样，即使机体被强制性毁坏，他也拼命地活了下来，他确实是一位有能力的驾驶员。” “……你不觉得作为驾驶员失去机体但自己却活了下来的事实会更加刺激那群议员们吗？对于他们来说，驾驶员只是一个符号，但是明翼数量确是一个会变化的数字，他又不是林川。” “伯克利跟我说，那时候他突然使不上力气来，并且思维也变得一片混乱，就像有几十万只明兽同时在脑袋里叽叽喳喳一样，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行动混乱的……关于这点，我是相信的，因为那时候我也在场，他的行动确实是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奇怪的——我想再给他一个机会，仅仅是这样。” “所以怎么会说你天真呢。”希伯来哼了一声。 “而且我怀疑，这是明兽的新型攻击方式，对明翼驾驶员的精神攻击之类的——关于这点，也有继续调查的价值。” “适可而止吧你，”希伯来不置可否地道，“他这么说你还真信了啊？说不定是为了自己发挥不好找借口呢。” “我相信他的，”谢丞静静地看着希伯来，“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希伯来的呼吸顿时停滞了几秒，也不过就是几秒，很快的，她恢复了往常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行了行了，”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输给你啦，我就答应你一次好了——不过，就这么一次，你明白么？” 这已经是希伯来在谢丞面前的第无数次“就这么一次”了，即使这样，两人却都没有戳穿这点。 如同圆上某个心知肚明的谎言一般，谢丞站起身，他的手在希伯来脸上碰了碰，那是珍视却点到即止的触碰，一秒后，他收回手，很温柔地笑了起来：“……明白了。” 太阳高升，依然是炎热的一个夏日。 希伯来看着谢丞离去的背影，过了很久，才攒够转身的力气，她转过身，回到床上，继续开始跟她的小男友聊起天来。 还好，她的小男友也不喜欢她，这让她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爱你。”随意地打出这三个字然后给小男友发出去后，希伯来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我也爱你。”那边用十秒钟回了这样的一条信息。 ……这才对嘛。这样才正常嘛。希伯来一边整理着逐渐平复的心跳声，一边嘀咕道。 果然已经是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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