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间去地府一共要经历七大关,过了阴阳界,便是鬼门关,阎王亲自挑选了十六恶鬼镇守此关,盘查过往生灵的通行证,没有死灵通行证和各界公务员证的不让进。古时战乱年间,都是十六恶鬼一起镇守鬼门,现代人间太平,变四人编为一组,上一天休三天,待遇甚好,今天轮值的是辰、巳、午、未四鬼。 死灵通行证由地府统一发放,每个鬼都一样,公务员证就因人而异了。每一个生灵的法力都有自己的特色,是不可被其他生灵复制的,一般生灵通过修炼产生法力的时候,各界各地方的法力登记部门的工作人员就会对这种没记录在案的新法力有所感知,经过核实后登记在册。所以如果发生什么非自然事件,通过法力残留对比就能大体确认都有谁在场。 像那些出生在九重天的神仙,在需要检查工作证的时候只要用法力随意幻化即可,而人间的幽灵则需要用生时最珍贵的物品注入法力幻化成工作证,那些通过修炼成仙的各色妖怪则需要用本体的一部分注入法力幻化成工作证。 小八拿出他的半块饼,和尚摘下他头上的扶额,芭蕉手里一片芭蕉叶,叮当手执一株芦苇草,他们的通行证都是早就幻化出来过的,虽然夏暖暖之前已经在地府修炼三百年,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从鬼门关进入地府,她还没有通行证,她也不知道怎么幻化出通行证。 芭蕉在小八、叮当、和尚都通过鬼门关后抓着夏暖暖的右手放到翼闸上需要放入工作证的地方,小声在她耳边说,“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嘴里默念工作证三个字。”夏暖暖觉得芭蕉真的是一个十分靠得住的好上司,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无助,又在不让她跌份的前提下轻松化解她的尴尬。 夏暖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把法力集中在右手,胸口突然如炸裂般疼痛,她感觉灵魂被抽离,她来到一片人间炼狱,遍地都是尸体,两军对垒,王兄的头颅被砍下提在对方将领手中,血染红了天,周围到处是咒骂声、哭喊声,她却觉得世界从没如此安静过,她抬头仰望坐在马背上的男子,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她不敢置信这个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这个她不顾家人反对硬是救下他性命,并甘心嫁于他的敌国战俘,亲自带兵踏平了她的家园,毁灭了她的国家。 “没有为什么,自始自终,我从没有爱过你。” 夏暖暖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许是不愿看清,她没有再说什么,挺身撞上他垂下的剑,国破家亡,千古罪人,话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宝剑刺入胸口,她抬眼最后看了男子一眼,没有恨没有怨,就那么平静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只留给男子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 当夏暖暖独自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法力开始暴走,她浑身散发出刺眼的白光,竟把整个地府都照亮了。 芭蕉松开与夏暖暖交握的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鬼门关,外来人员每个月只能出入一次,小八和叮当的法力根本压制不住夏暖暖,和尚不知道芭蕉怎么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一只地狱蝶从阴阳界飞了过来,飞到夏暖暖身前幻化出人形抱住了她,此人正式泠洛。 泠洛抱住夏暖暖,在她的耳垂咬了一口,血珠顺着微启的唇流入喉咙,然后周身红光乍现,越来越强,越来越亮,直到白光再也看不见,整个地府被蒙上一层血色。 夏暖暖感觉到一丝疼痛,原来被剑刺穿心脏也不过如此。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感觉自己离那片战场越来越远…… 夏暖暖缓缓睁开眼,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也不知道眼前的景物到底有没有传入她的脑中。 “暖暖,好久不见,我是泠洛。”泠洛收回法力,轻轻舔舐夏暖暖受伤的耳垂,伤口愈合了。 “我们……认识么?” 泠洛没有说话,眼神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夏暖暖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被雷劈失忆了。” “你们到底进不进,这门还开着呢。还有刚是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地府禁止强光照明么?!”辰鬼说着往墙上拍了拍,“这上万条的规矩不都在墙上贴这呢,不懂就好好看看,我这就向上面申请让你抄写《地狱生活指南》。” 叮当看了一眼那本比三个砖头还厚的《地狱生活指南》,整个人都不好了。“老大……” 芭蕉把夏暖暖的手从翼闸上拿起来,把自己的芭蕉叶放上去,过了鬼门关。 与此同时,和尚哥俩好地搭着辰鬼的肩膀,“辰鬼兄,这是上面刚派下来的小仙,什么也不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鬼手,放她一马。下次,下次如若再犯,你向上面申请让他们芭蕉树的全体工作人员炒两遍《地狱生活指南》,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芭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和尚,对叮当说,“我看暖暖刚无意识施放了那么多法力,现在整个人都是虚的,你和她先回去,地府这边的法力对比我们做就行了。” 叮当头点得和拨浪鼓似的,快速地出了鬼门关,蹿到了夏暖暖身边,把她从泠洛怀里拽出来,把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就准备往回走。生怕再留下来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错,得抄写那本《地狱生活指南》,光想想她就生无可恋。 “我和你们一起回芭蕉树,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事情想问我。”泠洛说完转身跟着叮当走了,长发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度,从始至终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我也一起去。”紧接着小八也跑出了鬼门关,都没来得及听和尚批没批准。 辰、巳、午、未四鬼怜悯地看着和尚和芭蕉,这老大当的,真没话语权。这要是在他们地府,那还不得下个几层地狱去历练历练,重新培养对上司的敬畏之情。 脸皮薄的人总是有各种害羞的理由,脸皮厚的人从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尚推了推芭蕉,“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不自己去压制夏暖暖的法力,我不信你做不到,那株兰花不过才修炼了三百年而已。” “我刚才只是震惊她法力竟然如此之高,但实力却弱的……近乎于零。还有我刚刚就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附近。到是你,怎么放任下属到处跑,这个小八什么来历,怎么对这次的事件这么上心,我记得他不是一个特别不愿与人亲近的孩子么。” “那已经不能算是个孩子了,你知道幽灵是他死时候的年纪和样子,不管过了千年还是万年,依然是他死时候的年纪和样子。小八是夏朝的时候死的,小小的孩子生来就是奴隶,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人小干得少得到的食物也就更少,他哥哥为了他手里那半块饼活活被人打死了,他知道自己斗不过,就活活把自己给饿死了。这样狠的人一般对这世界都有怨气,可他没有,就是不想再入红尘,豆大点个孩子看得就如此通透。这么多年了,难得见他对什么事什么人上心,这次就随他吧,反正事已经确定了,也再掀不起什么波澜。”和尚望着这没有尽头的黄泉路,“芭蕉,你说,这黄泉路为嘛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觉得冷呢?” “少矫情了,都是有公职在身的人,这黄泉路百十来年就得走那么一遭,你还没看淡么。”说是这么说,但是上奈何桥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往桥头看了一眼,那里的兰花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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