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苦力

她在人群里找啊找，没有看到沈显富，三姐妹都寻了好一会，最后有些失望，着实是人太多，码头又大，那儿正停靠着三艘大商船，还有两艘客船，正是上下货的高峰期。　　　　四人下了堤岸，沿着河岸走，走到人少些的地方，才发现这儿是那些苦力吃饭的地方，沈芊到这会儿才想起，她爹出门做苦力，似乎没有带半点吃食，早上只拿了一点豆饭出门，就这样干一天的活再回来吃，这人怎么受得住。　　　　路边是蹲着吃豆饭或者粗面馒头的苦力工，前面有一排做餐点的，却也很简单，可是买来吃的没有几个。　　　　再朝前走，这儿的路却宽敞多了，还里还有两间规矩一点的小店，里面传来肉香味，四人一闻到这味道肚子就叫了，喝的那一点汤早已经在二十里路上走空了。　　　　刘五郎在路上时还一脸豪气的，到了这儿一看，心就发虚，看着那些苦力上百斤的扛在肩头上了几十个台阶，扛十包才一文钱，听着就吓人。　　　　他们四人不敢去那小店前，于是又往回走，来到一艘大商船前，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沈芊代刘五郎问道：“这位大人，这儿还需要苦力吗？”　　　　那管事的朝四人看去，直摆手，沈芊连忙将刘五郎推出来，“就他，大人，你看怎么样，他可以再便宜一点，着实家里没米下锅，我们几兄妹都要饿死了，求大人行行好。”　　　　那管事一看沈芊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于是朝刘五郎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说道：“算了，尝口饭吧，你这么小，给你二十包一结，你若能扛上去二十包就是一文钱。”　　　　“人家都是扛十包一文钱。”　　　　刘五郎大声反驳，那管事的皱眉，有些不高兴，“怎么，嫌累，那就不要接这活。”　　　　沈芊拉拉刘五郎的袖口，他只好同意了。　　　　沈雯留下来给刘五郎帮手，到时赚的银子一起买吃的。　　　　沈芊却拉着沈梅打算去往那边的小店问问，看要不要洗碗工之类的。　　　　她刚转身，就见高高的商船上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眉眸如画，身姿挺拔，居高临下的站在栏杆边，目光正淡淡地盯着她，气势逼人，竟让人凭空生出惧意来。　　　　刚才他们说的话这人恐怕都听到了，就是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这人的穿着很是华丽，瞧着像是绸缎的布料，没有半个补丁，腰间竟还有玉佩，头顶上也是宝玉冠，束着是乌浓的墨发，一看此人身份高贵。　　　　见到帅气的小哥哥，沈芊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但此人见着却是一副冷冰冰的，她不敢多看，连忙拉着小妹往小店那边去。　　　　到了小店的门口，沈芊上前打探，这店东家是个中年男人，将两姐妹上下看了一眼，很是不屑的说道：“哪来的小乞丐，赶紧滚，别挡着爷的生意。”　　　　沈芊只好拉着妹妹离开，到了后头这一家小店，里头的东家是个女的，瞧着三十来岁的样子，挺爱笑的，见客三分笑，做吃食的手速也很纯熟。　　　　看到两人，面色微微一收，说道：“真的什么都愿意干？”　　　　沈芊连忙点头，“什么都愿意干。”　　　　听到她这话，她又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将两人带去后厨房，指着那一堆碗说道：“把这个洗了。”　　　　“诶。”　　　　沈芊没想到人家真的收留她，于是拉着三妹蹲下洗碗。　　　　三妹瞧着才五岁，却很懂事，从来不哭不闹，这会儿帮沈芊洗碗也是有模有样，只是手太小，碗太大，沈芊担心她将碗打碎，便顺手拿了一张凳子叫小妹坐着，她干活。　　　　沈芊手脚麻利的将碗洗干净，就走到前头一看，见有桌面吃过的碗还没有收拾，她也不待东家发话，直接拿着擦布就上前，一手端碗一手擦桌子，擦干净了就将脏碗端后头去。　　　　来回几趟，吃饭的地方没有半点剩碗，来的客人也觉得干净。　　　　干完了后头的活，她自告奋勇的跑到店外，看到哪个衣裳身上补丁少的或者没有补丁的，便开始邀客，声音又脆又晌的说道：“刘家小食店，有爆炒五花肉、蜜汁红烧肉、风味猪蹄、还有各式烙饼和鲜美的面条，吃了绝不后悔喽。”　　　　被沈芊这么一吆喝，还当真有几个人的脚步原本停留在前面小店的立即朝这边走来。　　　　“三位客倌请进，这边靠窗的最好，很是清静。”　　　　那三人不免多看了沈芊一眼，将人引进来，东家刘三娘立即上前招呼，她笑眯眯的看了沈芊一眼，沈芊立即转身出了门，又开始吆喝起来。　　　　接连邀了几人进来，正是晌午饭的饭点，来的都是商船上的管事，或者那边苦力工的头目。　　　　沈芊见屋里刘东家忙不过来，便上前帮她点餐，很是热情，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前一世也是见过的，凭着记忆来，再加上她年纪小，五官也清秀，虽然衣裳差了一点，人也瘦了一点，但看着还不会让人讨厌。　　　　她来到一位老者身边，此人瞧着四十岁上下，已经蓄了胡须，容长脸，面色温和，双眸却很小很精明，看向沈芊时，眸里露出赞赏之色，朝着那刘三娘喊道：“三娘的小食店，老头我也没有少吃，以前咋没有见过这机灵的小姑娘呢？”　　　　刘三娘隔空接话，“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瞧着机灵就用了，既然唐老头高兴，今个儿就不要这么抠门了，面条上要不要来一点蜜汁红烧肉。”　　　　“蜜汁红烧肉？这名字起得古怪，就是听着有食欲，那就来一份。”　　　　“那还要不要来一份风味猪蹄？这味道也是挺好的。”　　　　沈芊顺势接话，唐老头一听，哈哈大笑，“这小丫头会做生意，老头子我走南闯北的，就没有看错过人，这丫头以后长大了不得了，瞧瞧这眼睛，活灵活现的，要是养好了，指不定还是个美人胚子。”　　　　刘三娘朝沈芊打量过来，顺手送来一盘猪蹄，那唐老头倒也没有拒绝。　　　　沈芊做完了这桩生意，立即去了另一桌，看那两人的衣着，身上有补丁，不像唐老头衣裳布料虽不是上乘，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于是沈芊说道：“客倌，咱们店里的素面味道特别好，汤里骨头熬的，客倌要不要每人来一碗，素面可以分大碗和小碗，大碗份量多些，是十文一碗。”　　　　那两人一听，立即点头，“就两大碗素面。”　　　　沈芊来到刘三娘身边，刘三娘不免又惊奇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这面汤里是骨头熬的？还有咱们店里卖的面可没有大碗和小碗之分。”　　　　沈芊说道：“我刚才在后头洗碗的时候，看到了有熬过后的骨头，所以我猜到的，至于没有大碗小碗之分，东家那就从今天开始呗，相信不少客人会喜欢的，小碗是七文，大碗是十文，正好卡在两碗面条之间，东家只要多抓一把面条就可以了。”　　　　刘三娘点了点头，“亏你想得出来，还敢自做主张，不过这点子不错，成吧，你去忙着去。”　　　　沈芊又去给客人点餐，但凡经沈芊手的客人，需求都基本按着她的来，她也不多话，说话也实诚，刘三娘和那唐老头越看越是满意。　　　　这一批客人一过，店里的生意就轻松起来，唐老头还在啃猪蹄子，一边啃一边感叹，“今日我倒是败家了，一盘风味猪蹄子费了我老头子三十文钱，这小丫头太厉害了。”　　　　沈芊见没有什么客人，便给唐老头端来一杯水，在他对面坐下，她试探的问道：“叔叔，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正好还有一个兄弟在做苦力，要是有要帮忙搬搬抬抬的，可以叫我兄弟去，价格便宜。”　　　　那唐老头呆住，看着沈芊砸了砸油油的嘴巴，说道：“还真有一桩，老头我刚下了客船，有十几袋药材要搬上河堤去。”　　　　沈芊一听，心中一喜，忙问道：“那叔叔你每天都会有要搬的货物吗？还是只有今日？”　　　　毕竟刚才她还听到老头跟东家是老相识，一定是常客了。　　　　那老头却是笑了笑，“隔几日会有吧，你若是以后都在这小店，老头我就找你得了。”　　　　沈芊高兴了，立即应下，“没问题。”　　　　她来到刘三娘身边说明了情况，她要出去一趟，将她的兄弟叫来帮忙，瞧着唐老头的吃食也快吃完了。　　　　刘三娘对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于是同意了。　　　　交代小妹呆在后边坐着，别走动，她却往那边商船走去。　　　　来到先前的管事面前，没有看到大姐和刘五郎，她有些疑惑，问过那管事的，那管事的说两人已经结了一趟工钱了，一文钱，好可怜的说，这么久才搬了二十袋。　　　　沈芊在这儿站了一会，等着两人下来，却在这时她感觉有人正盯着她，她侧首看去，又看到船上站着的那个白衣身影，说他是白衣也不全是，他衣裳襟口和袖口都是金丝线绣的，颜色带点蓝边，里头有几层衣裳，露了一点边来也带着天蓝色。　　　　再配上这一双高冷的眸子，与那不怒自威的神情，让沈芊又有些不敢与之对视，总感觉这人吧长得真真是帅气，要是放在现代，完全可以称之为高冷男神的级别，不过她现在可没有花痴的心情。　　　　虽没有这心情，但她刚才匆匆那一瞥，莫名的竟把对方的长相给记住了，她方发现这男人的眼睛似乎是传说中很难遇上的丹凤眼，眼梢有些翘，眼瞳很黑，像墨汁一般，双眸细长却很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