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眼前一黑,几乎是要站不住身子,还好楚吟及时扶住了她,倒是吓着了杨氏,摸摸她的额头又碰了碰她的脸颊,“是身子格外不舒服吗?”    她皱了眉,“你成日的歇着,如今的身子我看是越发的不行了。”    楚吟捏着柳依依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格外的冰凉,她心口只跳,不知是在期待或说是在害怕什么。    不一会儿柳依依就缓了过来,她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只是今日的太阳有些大,我怕是有些晒着了。”    杨氏一听,就吩咐楚吟,“那先带你家姑娘去后面的厢房里头歇一会儿。”    她又看了看柳依依的脸色,“不舒服就只管歇着,若是还是难受就让人过来和我说,咱们早些回去。”    这个柳依依倒是清楚的,杨氏礼佛,常来这里,每次都是要听完主持念经之后再和主持说好一会儿话才能走的,那个时候差不多都要日薄西山了。    她点点头,“娘亲不必担心我,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杨氏还是放心不下,这个时候杨采薇上来了,她也是出了不少的汗,说话仍旧是轻声细语的,“表姐怎么了?”    杨氏见她来了,却好像马上就找到了法子,“你表姐身子不适,正巧你到了,就陪了你表姐一块儿去后头歇一歇,若是你表姐实在不舒服,你可要仔细照看着。”    杨采薇愣了一下,然后就说,“那我自然是要陪着表姐的……”    尽管是这样说,可是语气里大有不那么乐意的情绪在。    柳依依更不乐意,她偏了偏头,身子的重量放了一点在楚吟身上,“不必了,你和娘亲一起去上香吧,我原也就该静一静的,你陪在我身边有什么用。”    杨氏看她着实不想,也就不想强迫她,点了点头就带了杨采薇往前头走了,只剩下柳依依由两个丫鬟扶着慢慢的挪着。    没两步,原本缀在后头的柳乐萱也赶了上来,她一见柳依依这病怏怏的样子就嗤了一声,“倒是一等一的娇贵,我看是没有王妃的命还日日拿着王妃的乔。”    柳依依心跳极快,只觉得无比的心慌,不知道自己的慌什么,也就无暇应付她,只是随口刺了一句,“若我拿王妃的乔你现在就得给我跪着说话了,还有你在这儿唧唧歪歪的份儿?”    柳乐萱脸一白,轻哼了一声,也越了她走了。    柳依依没进佛殿,直接从边上的水榭走了,她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摆了摆手,“便让我在这里歇一会儿,这里临着水,有风我舒服些。”    刚才有人楚吟没法问,现在避开了就忍不住了,“你怎么了?可是时候到了……”    柳依依心里也巴不得是呢,只是她捧着自己的心,呼吸尽量慢下来,“你们姑娘原先是有什么心悸之类的毛病吗?”    楚吟一愣,柳依依吐了一口气,肩膀塌了下来,“没好事,柳细梦就没留下什么好的给我。”她伏在水榭的栏杆上,这里水汽混着早夏的茉莉花香,将檀香和香烛的气息吹散,柳依依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厌烦,烦的她想直接跳到这片塘里用冷水清醒一下。    柳依依吹了一阵子的冷风之后冷静了不少,她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的雕栏画栋,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熟悉,“我去里头走走,你们不用跟着我。”    这怎么可能,别说她还不是柳细梦了,就算是柳细梦两个丫鬟都不能够放心啊,只是柳依依最烦这的世界就是这点,说话做事一点自由都没有,说着是关心你,更像是看守,她沉了脸,“我说了,不要跟着我。”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看她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倒也就罢了。    柳依依是沿着一条两边都种着茉莉花的小道往前走的,花香四溢。    这里不像是寺庙,倒是越发的像了哪户人家的后花园了,亭台楼阁、水榭楼台,无一不格外精致。    柳依依料想,这里大概就是给宾客们歇脚用的后院,这间寺庙香火鼎盛,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多都选择这间寺庙,柳依依不甚清楚,只知道这里有位大师颇有名气,原书中,就是他点了柳依依的命格,说她贵不可言,命主朱雀,有定乾坤之象。    柳依依原本不信神佛,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她自己身上出现了这种非自然科学可以解释的事儿,莫名的就对这些也有了敬畏的心。    她停在一处院子外头,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冒了上来,只是她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判断说,大概是柳细梦对这里熟悉,是她的这具身子起了意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是迈进了这处院子。    原以为是一处厢房,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是一间佛堂,香灰点点,被满室的茉莉香遮了个严实,柳依依朝里面看去,却见这间藏在最深处的佛堂当中跪了一个人。    柳依依站在那人的侧方,瞧得见他的侧脸,一双原是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此刻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的缀着,侧边看鼻梁更是挺拔,唇抿在一起,唇角似乎天然的呈上扬姿态,他的额角,耳畔,脖颈之上,都有薄汗覆盖,看去像是跪了很久了。    柳依依看的有些出神,她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了宁晏。    他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之上,背挺得笔直,穿了一身藏青镶金线的长袍,不知怎么,柳依依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哀伤和悲切。    他那样冰山一样的一个人,现在这样谦卑的跪着,莫名就给了旁人一种不真实感。    他那样诚心诚意,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在祈求佛祖的保佑,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完全不见了,似乎是有一阵佛香包裹着他,显得他越发的超然尘外。    越像是无欲无求的人,心中的渴望却显得越发的浓烈。    他在渴望什么,他想要求什么,他难道还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柳依依不解。    这样看了许久,柳依依才觉出自己的不妥来,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忘记了自己站在院门之前,脚后跟就是不矮的门槛,她一转身就被绊了一下,还好反应快扶住了门框才险险的站住。    她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朝宁晏那边看去,果然见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朝发出动静这边看来。    柳依依差点摔倒,现在脸上还带着点余惊,眼里还有未曾全部消去的恐慌,两人对上了眼,她望进他的眼里,只觉得是有一团被泼了墨的迷雾在那当中,渐渐的,那团雾气被吹散,接着就是浮上了讶异和不敢置信。    柳依依正觉得奇怪,宁晏已经撑了地站了起来,似乎是跪得太久了,他起身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个踉跄,可是他半点没在意,只是飞快的朝这边来了。三两步到了柳依依的面前,他咬着下唇,眼底尽是可怜无助的神情,这情绪来的突然,柳依依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裹进了他的怀里。    柳依依猛地抽气,只觉得胸腔里的气都要被挤了出去,他的身子在抖,一下一下的颤的厉害。    即便之前宁晏翻过好多次的窗,坐过好多次她的床,偶尔会碰她的脸,可是这是第一次,两个人有了这么近的接触,柳依依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又快又响,叫人心旌摇摇。    他开口,声音里头是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还有压抑之下的干涩和颤抖,“你……”    “祐王殿下?”柳依依反应过来,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下一秒,她猛地被推开,宁晏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他眉心皱在一块儿,嘴唇抿成一条线,那双桃花眼里更是聚起了若影若现的风暴,这下他的声音就像是碎冰凝集在一起的了,便是初夏都让人背心一凉,“柳细梦?”他问。    柳依依没应,看他额角青筋跳动,难得善良的问了一句,“殿下,您还好吗?”    宁晏猛地转身,袖袍带起一阵风来,他压抑的呼吸了两瞬,又撑着自己的额头笑了笑,柳依依看他的笑容尽是嘲讽和自我厌弃,竟有些好奇起来,就听宁晏又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下声音却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再也叫人找不出一丝情绪了。    柳依依实话实说,“我以为这里是厢房,想来歇一下。”    “厢房。”他扯唇笑了下,满是嘲讽的意味,柳依依习惯了他这一阵一阵的毛病,原准备退了出去,就听他说,“你知道吗?我刚才和佛祖许了一个心愿。”    柳依依看向他。    他声音里带了点苦涩和柳依依听不出的情绪,“你可知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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