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采薇呆呆的看着柳依依，就听到柳依依接着说下去，“我觉得你怕是真的脑子不太好，这青天白日的，你无缘无故跑到我的院子里开始教训我？” 柳依依嘲讽技能全开，“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就你不懂事你就到我跟前来装疯卖傻？我管你和柳乐萱关系多少好？你们好自管你们玩去，干嘛要到我面前来找我的不痛快，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想听你们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坏话的吗？你的那位表姐人美心善，你只管日日和她待在一起就好了，又何必和我说？我怎么样怎么做，想来也不用你来教我吧？” “我不是……” “你也不用说你是不是教训我，你可知我烦透了你这假惺惺的样子，还妄图学我是嘛？可有人说过你像我？有没有把皮毛学去？有没有人教过你一句话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你现在这副恶心人的模样可比不上狗可爱，撑死就是个毛毛虫……”柳依依说的痛快，还没过瘾呢，那边杨采薇突然就哭了起来。 而且是嚎啕大哭。 柳依依愣了一下，就听到杨采薇哭的越发的凶了起来，周边的丫鬟都被赶了出去，现在她自己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也只有一条帕子在那擦，愣是把柳依依给看恶心起来。 她喂了一声，“别，别哭了啊。” 杨采薇哭的正起劲，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柳依依喝了一声，“别哭了。” 杨采薇被吓住，红着一双眼呆呆的看着她，突然就打了一个哭嗝，“表姐，你又何必这样扎我的心？” 柳依依：？？？ 杨采薇拿自己的袖子去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我自幼就是不如表姐你。从小到大，别人看见的只有你，你想要的东西都会有，哪怕你不那么想要的也都是巴巴的送上门来的，哪怕那是别人多么珍贵的想捧在手心里的，都是一样。你说我学你，是，我学你，我想看看如果我和表姐一样我是不是也可以得到更多，果然是这样，爹爹娘亲夸赞我懂事，连姑母都越发爱我，说我乖巧，我又何尝想如此呢？我不过就是想要的多一点，也不是要得到所有表姐有的，只要一部分……只要有一点点我可以得到……” 她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柳依依被她哭的头疼，突然妥协，“你要什么？你拿去。我这院子里你要什么？” 杨采薇眼眶红红，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柳依依嘴角勾起来，“你拿去之后，自此就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见你，想来你对我这么多怨气也是不想见我的。彼此再也不用见面，怎么样？” 杨采薇眼珠子转了一下，她那样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加掩藏的算计，很快她的眼睛亮了亮，“好……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柳依依烦死了她，指了指门，“你想好之后派人来和我说，现在，擦干净你的鼻涕从我的院子滚出去。” 还没等到杨采薇说她要什么，杨氏先登了门。 她平时是不怎么来柳依依的院子的，从之前柳乐萱事件起了口角之后便更不来了，这天过来，倒是柳依依都没有想到。只是碍于女儿的身份，柳依依自然是要出去迎接的，一去迎她，就觉得杨氏的气色是越发的好了，柳依依有些恍惚，才想起这两日怕是杨采薇日日陪伴她身边，她素来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更不用说是好话都听了一箩筐的，哪里有气色不好的道理呢。 “娘亲前头坐。”柳依依半扶着杨氏把她带到最前头的椅子前面，又在她手边坐下，“娘亲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氏嗔她，“我若是没事就不能来瞧瞧自己的女儿了吗？” 她细细的打量柳依依，然后微微皱眉，“我瞧你气色不好，这几日可有好好吃饭？” 柳依依笑了笑，“不过照常罢了，娘亲不必担心。” 杨氏摇头，“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这孩子倒是越长大越叫人挂心了。今日我过来是和你说，三日后的那个日子，往年你都是陪我一块儿上香的，今年倒是有所不同……” 杨氏的声音低下来，“原是想让你在家中歇着，可我今日瞧你，看是身子骨都歇软了，所以还是和我一块儿去的好。” 柳依依想反抗，杨氏却像是已是做了决定，“到时你便早些起，可不兴还叫做娘亲的等你。”柳依依心想着这到底也算是件小事，便也不必再与杨氏起什么争执，便应了下来。 可是她是不知道，同行的竟然还有柳乐萱和杨采薇，如果知道的话，就算和杨氏吵破天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柳依依看着面前的两辆马车，又看了看这两个打扮的就好像亲姐妹的人，扭头就往前面杨氏的车去了，杨氏正让丫鬟理她的裙摆，看到她进来，也没有惊讶，只是让丫鬟出去了，“原只是带了你表妹的，不过恰巧昨日遇见了你四姐姐，她听闻我们要去上香，便也说多日没出门了，既是她提了我们又哪里有推拒的道理，我便也就应了。” 杨氏主动解释，柳依依便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又说，“没事。” 语气大有缓和的意思，杨氏松了口气，又去拍了拍她的手，“娘亲知道，那日让你去给你四姐姐道歉，你心里原本就有气，又和姐姐闹了这么大的变扭，轻易的去道歉没的丢了面子，是娘亲没有考虑周到，娘亲给你道歉。” 柳依依素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杨氏这样说，她下意识的就摇头，“娘亲性子好，不愿我与堂姐妹之间生分了而已，我没有顾念，还与娘亲大声，是我的不对。” 杨氏握着她的手，“我知你四姐姐不喜欢你，哪个姑娘会喜欢比自己更耀眼的人呢？所以昔日你们之间感情淡薄我也都理解，只你上次的确做的过了，哪有毁了人家亲事的……” 见柳依依表情不对了起来，杨氏便止了话头，“只是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之后也没人再提。但你瞧见你四姐姐也不必看见仇人一样，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又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见柳依依不应声，杨氏就也不再说话，垂了眼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到了山脚。 杨氏心诚，到了山脚就要自己爬山去，柳依依看这山，虽然也不算十分高，可是还是叫人看了就想大喘气。 她苦着脸求杨氏，“娘亲我能先上山等您吗？我保证先不进去，就在寺庙门口等。” 杨氏皱着眉看她，十分不满，“哪有坐车上山的道理，这是对菩萨的不敬，你今日是怎么了？往年不都是一块儿走上去的吗？” 柳依依闭嘴了，一句也不说就跟在杨氏身边爬山。 杨氏今天却好像是来回忆往事的，在柳依依身边就一直说着过去的事，“你还记得你头一年陪我上山嘛，那个时候你那么小，身子骨也还不算大好，走两步便要歇一会儿，我当时瞧着你泛白的脸心疼的不得了，直说叫车送你上去，可是你却不肯，你年纪小小的，心思倒多，还说若是坐车上去岂不是叫菩萨看不到你的决心？” 杨氏说着就笑了起来，转头看呼哧呼哧喘气的柳依依，“你可记得你当年许的心愿是什么？” 见柳依依一脸迷茫，杨氏就摇摇头说，“也是，那么小，现在还如何记得住呢。” 她声音低下来近乎自言自语，“我却还记得，你愿全家健康，万事如意。还说，若是菩萨垂怜，赐一个健康的身体给你可以常侍父母膝下就好了。” 杨氏说这话几乎哽咽，“只是我对不起你，没能给你生出一个健康的身子来。” 柳依依愣住，她不知道有这么一波，只能呆呆的安慰，“您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心里泛苦，突然想起现代的母亲，对于柳依依来说，妈妈这个词实在陌生，因为她大概有十来年的时候没有说过这个词了，最后见她，那是年轻的女人躺在洁白的床上，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泪水顺着她枯瘦的脸颊滑落，眼里都是不舍，她最后的一句话就是，“我的依依。” 柳依依知道，她想说，我的依依怎么办，她还这样小。 她垂了垂眼，掩去眼底的水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见寺庙就近在眼前了，那股佛香越发的重了起来。 柳依依眼底升起了一团迷雾，只好像听见远处传来和尚诵经的声音，这声音又好像就在她的耳旁砸开，世界渐渐都暗了下去，仿佛她仍旧置身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听无数个道士和尚前来诵经作法，檀香越发浓，如同泼在了她的裙摆之上，她的呼吸不可控制的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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