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接到边关加急信件的时候，羯族军队的铁骑已经踏遍湖州正向着钦州逼近，朝廷上下一片恍然，都不知道怎么前几天还在关注南边起义叛军的事情，怎么现在东面羯族居然入侵了。 皇帝接到消息后在御书房召集大臣们商量对策，还特召了萧丞相进宫议事。 “羯族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入侵了？齐王的军队不是镇守在边关吗？不是说没有动静吗？”顾丞相听到消息之后很是吃惊，他和所有人一样，不相信十几年都没能侵扰北楚边关的羯族余孽能够进入湖州。 皇帝无力的揉了揉额角，说道：“刚刚齐王的紧急密件已经到了，说是在婺城外围和他们对峙的只有一万人，羯族虚张声势的掩护了主力部队东进，和越国达成了协议直接从越国边境攻进了虎峡关进入湖州。” 林老将军也被找了来，他的儿子已经在抵御羯族铁骑的战争中殉职，但是老人家除了眼睛红红的，身形依旧硬朗，他朗声道：“万岁，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派将领前往钦州守住防线，只要能拖成持久战，羯族粮草殆尽了我们就有机会再把他们赶出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部分大臣们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根没有空去计较羯族的十万大军怎么攻入虎峡关的，最要紧的是增派兵员去填补钦州的防线，一定要挡住羯族军队进一步攻城，不让他们威胁到京城的安全。 皇帝点点头问道：“那……京中还有哪些将领或者官员可以派去呢？” 此话一出，有些大臣就立刻闭了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前线啊，面对的可不是南边那些拿着农具起义的叛贼，那是凶猛剽悍的羯族铁骑！养尊处优惯了的文官们，哪里敢在这个时候主动请求上前线呢？别说文官了，在职的武将也不一定敢面对残忍嗜血的羯族人。 “老臣请战！”林老将军见周围人嘴巴都跟缝上了一样，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上前跪拜在地，说道，“这是关乎北楚生死存亡的大事，臣的儿子已经做了表率，老臣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死！” “臣也去！” 皇帝惊愕的看向宗席，劝道：“老师就不……” “老臣和林将军年纪相仿，都活的够久了，死了就是死了也不在怕的。我俩一武一文，也能够互相帮扶解决问题。”宗席很是固执，也上前和林老将军跪在一起，大笑道：“皇上担心什么？我们一把老骨头了，赢了这一仗可算是光耀后世，倘若输了也不算对不起这身衣裳，对不起列祖列宗！” “……林老将军和老师，朕不是信不过……” “皇上！羯族也不过是游牧民族，时常侵扰边关也不过就是为了珍宝财物而已，这个关头不如先派使者议和？”户部尚书小声的建议道。 “呵呵，都什么时候了还妄想着议和？人家十万铁骑直逼京城而来，你打算用什么财物多少东西去堵住他们的欲望？曲老头，不敢去就算了，这仗也不用你去打，你害怕什么？”宗席讥笑道。 户部尚书被怼的大怒，他急忙反驳道：“臣只是为了北楚的百姓们着想，一旦打起来又要有多少人上战场？多少家庭失去青壮年支柱？更何况大部分的将领和军队已经调派到南边去了，宗老想要普通老弱妇孺也拿着武器跟你去送死吗？” “如果有必要，如果真的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全民皆兵又何妨？国将不存，家又在哪里？曲老头你不要做梦了，羯族人恨我们入骨，他们要的是赶尽杀绝，从来不是议和！”宗席心底生出一丝悲凉，看看，这就是北楚上层官员的想法，天真无知就算了，还贪生怕死！ “你怎么知……” “够了！都给朕住嘴！”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怒斥道，“都还没真的对上敌人，你们内部就要吵开了是吗？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了？” “皇上息怒！” “万岁息怒！” 屋子里的人瞬间跪了一地。 皇帝平复了下情绪，点了萧丞相的名问道：“爱卿怎么看？战还是和？” 萧丞相抬起头，目光坚定的说道：“当然是战！就像宗老说的，羯族十万铁骑既然都已经借道越国进入了湖州还不知足，那么他们就不可能被区区美人财宝所满足，他们是要我们的命，要整个北楚就此消失。这种时候，什么议和都是鬼话。不拼命去抵抗，死的就是我们！不抱着必死的觉悟去抗击入侵的羯族人，我们将愧对列祖列宗的训导！” 皇帝闭上眼深深呼吸，最终说道：“朕明白了，战！” …… “这次你又要用什么借口搪塞我？”萧夫人抱着萧昭羽，看都没有看萧丞相一眼，“我的礼儿，至今尸首都没有找到。现在你却还要将我的阿言派到钦州去应对羯族人，萧云书，他们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萧昭言闻言撩开袍子跪了下去，深深叩首，说道：“娘！这不是爹的意思，这是儿子自己的意思！宗老说的对，这个时候，哪里还能计较什么生死的事情？挡不住羯族铁骑的践踏，我们还是会死！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拼尽全力去反抗？您怎么就知道最后不是我们将他们重新赶出去呢？” “那么多武将和文官！哪里轮得到你去！”萧夫人抱紧了萧昭羽，默默念叨着，“小羽还会陪着娘的是不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是想要把我气死就好了。” “阿凉，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我们退后一步了，总要有人去那个位置。林老将军和宗老暂且不提，京中像阿言这样的年轻人主动请缨的多不胜数，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如果不是自己需要在京中防止皇帝被小人之言误导战局，他也想去前线。 “主动去送死吗？”萧夫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萧昭羽的眼睛转转，看看站在一旁的爹爹，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二哥，不知为什么他也感到有些害怕，转而扭头靠在萧夫人怀中，小声的哭泣起来。 房间里一下子沉寂下来，除了萧昭羽微弱的啜泣声，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了。 …… “大哥！大哥！”萧昭月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快速跑着上前追上萧昭行，问道：“二哥呢？！他们说二哥昨天跟随军队去钦州了是吗？” 萧昭行看着妹妹焦急的神色，试图解释些什么又觉得无从开口，他说道：“嗯，阿言跟着宗老他们去了钦州芦台城。月儿，你听大哥说，这是……” “为什么？三哥还不够，现在轮到二哥了吗？”萧昭月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她紧紧抓住萧昭行的手臂，质问道，“我们萧家做错了什么？” “月儿，不是我们萧家做错了什么，这一次是二弟自己的选择，也是我们萧家的选择。”萧昭行看着近几个月来憔悴不少的妹妹，心里也隐隐泛疼，他说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作出表率，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几个有名望的人带着大家站在前线，一旦防线坍塌，受到伤害的将是更多人。月儿，哥哥们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如果说有什么危险的话，却一定不能让你首先面对险境，这也是所有人为了他们爱的人进行的战争，这场战争容不得我们退后半步。” “可是真的是凶多吉少啊……大哥，你们心里都清楚对不对？”萧昭月的胸口一阵钝痛，酸涩难耐，她执着的说道，“就这一次！让我任性一次！让二哥回来好不好？你不知道二嫂今天在我面前撑了好久突然哭出来那个样子，孩子们还那么小！大哥……” 萧昭月觉得自己真没用，三哥出事的时候抱着二哥在哭，二哥启程前往险地的时候只能抓着大哥哭诉。太没用了！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萧昭行的回答是慢慢的掰开她的手指，面容冷峻的说道：“国将不存，家亦险矣。月儿，不要忘了我们姓萧。萧家的组训，你应该记得很清楚，这件事情不要说了。” 萧昭月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眼泪都流干了一样，眼睛开始犯痛她才回神。 “小姐，宫里来人了。”莫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她小心的询问道，“太子妃想见见您。” “不见！”萧昭月现在烦躁的很，没有心情去和宫里那些人演戏，她问道，“齐王留在京城多少人？” “回小姐，一组行动队三十二人加上六个暗哨还有我和莫奕，一共三十八人。”莫烟心里也是有数的，现在这种形势下，人员必须尽快调动起应对突发状况。她们姐妹已经接到了传书，信上说了杨泽正赶往京城，在此之前她们绝对不能让萧昭月身处险境。 “小姐，东宫又来人了！”莫奕也出现在一旁，神色为难的说道，“好像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来人说一定要小姐进宫一趟。” 萧昭月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了，她问道：“有推说过本郡主身体不适吗？” “一开始第一波人来的时候奴婢就是那么说的。”莫烟回道。 萧昭月心里一沉，对莫奕说道：“你去门口让她们稍等一会儿，本郡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再去。” 这种举国紧张的时候，各家都关紧了门过日子，东宫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大事需要自己进宫商量的呢？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可惜进宫之前就要搜身不能带防身的东西，萧昭月只好特意挑了一根彩凤飞翼的金簪插在发髻上，照了照镜子调整好呼吸，说道：“莫烟，等下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要随便离开本郡主身边。” “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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