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临烨看完京城的急报，面色如常，问道：“南边是谁在负责？” 杨泽回答道：“是钱逸。” “嗯，派人转达一下保护林雅姬的事情，同时告诉他们继续顺着河道寻找萧昭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寒临烨处理完婺城的部署，又翻看了另外一本急件，这下他的脸色变了，说道：“最近越国边境的边防在变动？探明了是增加了还是减少？” “……王爷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会减少？”杨泽不明白越国怎么可能减少边防的驻兵。 寒临烨皱着眉头说道：“但愿是本王想多了，羯族的军队被我们大军拦住，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实在不像是他们的作风。这个时候越国边境的军队数目有了变动，实在让人不好不多想一下。” “越国会和羯族合作吗？” “羯族的目的是复仇和抢掠财物，越国觊觎东边的几个州的物产也有很久了，他们的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本王想越国会很乐意借道，让羯族的人冲在前面当挡箭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就很复杂了，他的军队不能在原本负责的区域抵御敌军，若是要横加干涉其他州的对敌作战又是不现实的事情。 “给本王盯紧了羯族军队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大规模撤军，马上追击歼灭，不要留情。” “是！” “等等。”寒临烨叫住准备离开的杨泽说道，“把杨清调回京城协助平乐郡主。” 杨泽吃惊的回道：“杨清目前正在帮着范先生在进行巫蛊术的善后工作，一时间应该走不开。更何况王爷已经在京城留了一批人马，再加上莫烟莫奕也在平乐郡主身边，这样还要调派杨清过去，是不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属下只是觉得，在平乐郡主的事情上，王爷思虑太重了。” 寒临烨冷冷的开口道：“该做什么布置本王心里有数，你要是不想传话，本王可以直接传信杨清。” “……是，属下告退。”杨泽关上门走出院落，仍然对齐王这个决定抱有怀疑。照理来说京城布置的人手已经够多了，杨清作为和自己平级的属下，这种用人的关键时候不应该外派到那么远的京城去保护平乐郡主。 “哟，这不是大忙人杨泽吗？” 听到这样粗鲁的打招呼的方式，杨泽微微抿了抿唇，向着来人点头致意。 张坚刚刚从前线回来，他攻城确实是勇猛无比鼓舞士气，但是一旦需要长期坚守进行计量博弈的时候就很容易被挑拨怒火上头，做出一系列不理智的举动。因此他的弟弟张弥暂时替换他成为婺城一带的守将统领。 “别走啊，难得碰上咱们说会儿话。”张坚一向看不起杨泽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觉得他装腔作势不过是经常跟在王爷身边传个话就高他们这些将领一等，他自认自己如今的地位是实打实出生入死换来的。 杨泽也知道张坚管不住嘴，懒得与他计较，说道：“王爷有件事需要我去办，在下现在没有时间和张将军聊天，改天有空的时候一定和张将军好好喝一场。”说罢也不等张坚说话，快步离去。 “呸，装什么装！”张坚不屑的啐了一口，一时也觉得无趣，随即出城跑马去了。 …… “范先生！”杨泽来到城外的营地，找到了正在调制药物的范古平。 范古平头发须白，身形却十分稳健，尤其一双眼眸锐利。他看了看杨泽，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埋头开始研制药物。 “范先生，杨清呢？” “杨清啊，我让他把新一批药物送到江阴县去了，大概两三天之后才会回来吧。”范先生看他还没有离开，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询问道，“怎么了，元光找他有事吗？” 杨泽有些为难的说道：“是啊，王爷要紧急调派杨清前往京城统领那边的守备工作，务必要保护平乐郡主的安全。” “我记得京城那边整整留了一个小组的人马，怎么还是嫌不够吗？平乐郡主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她吧？你去和元光说说，我这边还需要杨清办的事太多了，不能把杨清调走。”范先生这话说的毫不退让，见杨泽仍然不走，怒斥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和他去说吗？” “……王爷在平乐郡主的问题上，从来不做让步，这个还真的需要您亲自和王爷去说。” 杨泽是知道范先生的身份敏感的，他算是一手将齐王带大的半个父亲一样的人，本身也是才华出众的老师，当初曾经是幽宗太子时期的谋士之一。杨泽隐隐知道，当初范先生是受到李贤妃和幽宗的嘱托带着齐王逃来江北的。齐王也一直很敬重他，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给了范先生足够的特权。 范先生显然已经生气了，他直接坐了下来，说道：“从一开始元光说要定下萧昭月的时候我还挺支持，萧家的女儿确实名声在外，娶一个血脉高贵的萧氏的确对他之后要走的路有好处，但是我可没想到如今这个平乐郡主萧昭月能够让他这么紧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泽心里也觉得王爷想的太严重了，但是在关于萧昭月的事情上他已经见到太多破例的举动，自然也就不好反驳，只得继续劝道：“范先生，这件事情……” “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去问问他，到底是边防军队江北三大州重要，还是一个女人重要。”范先生说完拍拍衣袖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杨泽闻言无奈的跟了上去，好吧，肯定又要有相当一段时间看着王爷那张冷脸了。 范先生和杨泽回到内城的齐王宫时，正巧碰上寒临烨策马准备出宫。 “先生？”寒临烨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范先生，疑惑道，“您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 “你也知道我很忙，还要把杨清调走吗？” “本王知道先生最近忙着几个区域的善后工作需要人手，但是应该也只是调运物资之类的死活，所以杨清在不在应该关系不大。先生的意思是，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完需要杨清吗？”寒临烨看得出范先生有怒气，但是却不明白他因何而怒。 范先生听了这番话怒极反笑道：“我问你，到底是京城有什么洪水猛兽，留了一组人并暗哨三十六人还不够保住那个平乐郡主萧昭月？你扪心自问，在这件事情上真的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吗？” “先生这是在……质问本王？”寒临烨没想到范先生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反对调派杨清去京城，他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骏马说道，“本王确实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只是把情况往最坏的方面想了想，才决定以此来配置人手。” “最坏的情况？你指的什么？”在范先生看来，北方羯族的军队暂时没有异动，南边再乱朝廷也能够派兵去镇压，这段诡异的平衡状况还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是。 寒临烨说道：“刚刚接到张弥的联系，婺城外围的羯族军队不太对劲，他几天前就在调派斥候部队深入探查。本王有不好的预感，决定去婺城看看，急行一天一夜应该能到婺城，杨泽也跟着本王一起去。” 范先生皱眉问道：“你还是没有说会有什么最坏的情况。” “就是……” “报！婺城急报！”寒临烨还没来得及说完，策马而来的传信兵已经翻身下马将信件高举过头顶，喊道，“王爷，婺城张弥将军急报！婺城外围的羯族十万军队只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只有一万人！” 听闻此言，寒临烨心中突然慌乱起来，难道真的是借道越国要从东面入侵北楚？东面的虎峡关镇守的是谁来着？林将军的大儿子林岐山。他接过信件快速浏览起来，看到了确切的答案，忍不住一把丢开。 “先生，杨清呢！” “去江阴县了，最快两天才能回。”范先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否则齐王不会这样暴怒。他向来不会在这种时候和齐王起争执，如实回答了杨清的去向。 寒临烨点点头，看向一边的杨泽，说道：“你不用陪本王去婺城了，马上收拾行装南下返回京城，要安全的给本王将平乐郡主带回来！”寒临烨说完，扬起马鞭狠狠一抽，疾驰出宫连头都没有回。 范先生收回看向寒临烨的目光，转而移到被丢弃的信上，几步上前捡了起来，越看脸色越差。杨泽想起刚刚出宫前齐王对事情作出的预测，心里一寒，忍不住问道：“范先生，羯族已经借道越国攻入北楚了吗？” “……虎峡关今天早上已经被攻破，林岐山战死，羯族十万军队已经侵袭湖州。”范先生口中默念道，“湖州、钦州之后，可就是京城安阳，即使是我们的军队现在赶过去拦截也已经不可能追上了，现在就要看这一路上朝廷的驻防军队，能拖延羯族大军多久了……” “您是说……”杨泽瞪大眼睛，他没想到王爷的预测居然真的成真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羯族的军队行军居然如此迅速，他问道，“羯族的人就这样长驱直入，就不怕越国人撕毁约定在背后灭了他们吗？” 范先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只记得当初齐王率军歼灭数十万羯族军队时，那些残兵恨得发红的眼眸，想来他们这次只是为了报复，从没想过活着回去吧。你需要尽快动身了，若是慢一步，平乐郡主……” 杨泽闻言，刹那出了一身冷汗，万一他没有在羯族大军攻陷京城之前救出萧昭月，那么他的命可能也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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