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沐半个月前已写信告诉傅加丰她归来时间，因为不清楚傅加丰当班情况，便告诉傅加丰不用到学校接她，约好时间在医院挂号大厅汇合。傅加丰感动于林小沐的体贴，下班后直接赶去挂号大厅，但找了一圈仍没发现她的身影，干脆站在医院门口等。天擦黑的时候，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内，他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碍于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傅加丰仅仅拥抱了几秒钟便放开了她，牵着她慢慢往前走，“小沐，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 “好，”很久没有牵到他的手，久违的甜蜜涌上林小沐心头，她仰起脸望着傅加丰，傅加丰感觉到她的目光，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林小沐爱喝汤，傅加丰专门找了一家瓦罐煨汤馆，点了虫草煨老鸭汤、清蒸鱼、白切鸡和青菜，林小沐问：“你不是不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吗？”傅加丰含笑道：“吃清淡食物对身体有益，我改口味了。”其实他只是照顾林小沐口味而已。 吃完饭，林小沐以为傅加丰会带她散散步然后看场电影再送她回学校，岂料傅加丰一直带着她往医院走，而且不是朝原先住的集体宿舍区方向，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一栋六层楼房出现在他们面前，林小沐细细打量，觉得这楼房造型有点怪怪的，既不象住宅楼，也不象办公楼，不会是实验楼吧？林小沐顿时想起小说里描写的医学院实验楼浸泡的标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她愈加握紧傅加丰的手，战战兢兢跟着他往前走。 傅加丰其实早就觉察到林小沐的紧张，早就想告诉她这是什么地方，但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愣是生生憋着。走到楼道口，林小沐终于看到一个破旧的门牌，上面写道“青年医护人员培训基地”，她松了一口气，甩开傅加丰的手，抱怨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实验楼，全是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 傅加丰笑笑，依然不说话，走到三楼转弯处，重新牵起她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将至尽头终于停下脚步。傅加丰松开握着她的那只手，打了一个响指，还吹起口哨来，相恋三年，林小沐觉得傅加丰一直是内敛的，从未见过他这副得意忘形的表情，不禁向他投去狐疑一瞥，躲到他身后，双手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说：“你别让我看吓人的东西。” “害怕就闭上眼睛，”傅加丰故弄玄虚，从衣袋掏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打开房门，摸索到墙上的开关，“啪”地按下去，房顶上的白炽灯发出刺目的白光。把钥匙放回衣袋后双手抓住林小沐放在他腰间的手，带着她往前跨一大步，说：“宝贝，请睁开你美丽的双眼吧！” 林小沐慢慢睁开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而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她放心地呼出了一口气。傅加丰关上门，把她从背后拉出来，两人并排站在入口处，待眼睛适应室内光线后，林小沐问：“谁的房子？” “我的！”傅加丰回答得底气十足、豪气冲天。 “真的呀？你分到房子了？不用住集体宿舍啦？”林小沐一蹦三尺高，一个急转身，搂着傅加丰的脖子发出一连串惊喜。 “是的，宝贝，咱们有房子啦！” “哎呀，你干吗不写信告诉我？让我也早点高兴高兴嘛。”惊喜过后，林小沐嘟起嘴巴，傅加丰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嘟起的小嘴，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多长时间啦？” “半个月了。” “床、桌子都没买？” “女主人未归，我敢擅自做主吗？”傅加丰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走，先参观参观你的新房子，然后量量尺寸，明天去采购。”林小沐的兴奋劲全部被调动起来了，兴致勃勃抱着傅加丰的腰，推着他在房间内转悠。 “据我目测，这房子大约20平方米。” “哇，还有卫生间。” “哇，这厨房好袖珍哦，才容得下一个人。” “哇，这儿还有个小阁楼，是前任主人自己设计的吧？他们太聪明了，太捧了，把杂物都堆在小阁楼里，可以腾出不少空间耶。” 每一个新发现，林小沐都发出惊叹，满脸甜蜜，傅加丰心里却酸溜溜，这孩子真是太容易满足了，跟她父母家的房子相比，这间小房子算得了什么？可她却显得如此满足。 走完小房子的角角落落，林小沐问：“我们要添置什么？” 傅加丰反问：“你需要什么？” “当然首先要买生活必需品啦，比如床、衣柜，还有为了体现你有知识有文化，书柜、书桌也是必须要买的，其他就看着办吧。” 傅加丰从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塞到她手里，林小沐打开，伸出小指头点着其中的数字，嘴里念念有词：“个、十、百、千、万，”声音突然加大：“哇，大叔，你有1万多存款耶，大叔，你好有钱啊！你是万元户哦。” 傅加丰今晚一直听着她一惊一乍，连久违的“大叔”称呼也出来了，哭笑不得，但又不忍心浇灭她的热情，只好刮刮她的鼻子，宠溺道：“林小姐，现在不是改革开放初期了，如今是八十年代末，万元不是富，十万才起步。” “大叔，我们除了买生活必需品外，我们还有钱买电视机、冰箱呢。”林小沐举着存折说。 “今晚睡觉好好想想，明天想买什么尽管买，钱花完了我负责去挣。” 不用多大功夫，两人就商量好床、衣柜、书柜、书桌摆放位置并量好了尺寸，林小沐一一记在本子上，傅加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调侃道：“宝贝，我觉得我们就象在操办婚礼，我真是太幸福了。” 正在专心做记录的林小沐合上笔冒，说：“你以为你结婚还会有新房子啊？”接着突然问：“我哥也分得房子吧？不会跟咱们是邻居吧？” “这就是你哥的房子，”刚才还豪气冲天的傅加丰一下子泄了气。 “什么？这是我哥的房子？刚才你不是说是你的吗？”林小沐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劲来，一下子蒙了，“那你的呢？” “我没有资格分房。”傅加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惴惴不安。 “你不是跟我哥同一年分配来的吗？怎么他有资格你却没有？” “这次分房的前提条件必须是已婚。”傅加丰垂头丧气地回答。 “啊？！国家不是鼓励晚婚晚育吗？你是晚婚晚育的模范，为国家控制人口增长做出了巨大贡献，分房时应该奖励才对，你们医院怎能制定违背国家政策的规定呢？”林小沐愤愤不平。 “僧多粥少，医院有医院的难处，再说胳膊能拧过大腿吗？为了一间房子跟领导闹僵，以后还怎么在医院呆下去？算了，结婚了我们再想办法吧。”傅加丰安慰她。 “我哥干吗不住？” 傅加丰环顾四周，苦笑道：“你哥说这小房子住不下他一家三口。小沐，你哥哥心太好，他跟我说他想留在父母家住，方便父母照顾芊芊，其实他是心疼你，希望我有一个独立的住处，你来找我时有一个落脚地，再也不用大冷的天也只能站在医院外边等我。” 傅加丰情绪渐渐低落，林小沐及时刹住话头，说：“既然他不住，那你就安心地住，要不放着也是浪费。”傅加丰感激林小沐的善解人意，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肩胛处，说：“小沐，将来，我一定会让你住上大房子、过上好日子！”语气有些发狠。 第二天傅加丰早早去银行取了钱，到林小松家叫上林小沐一起去采购。两人先去了家具广场，买了计划中要买的床、衣柜、书柜、书桌，付款的时候，傅加丰看见林小沐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一张小沙发上，恋恋不舍的样子，二话没说，掏钱就买。买好家具，数数手上剩下的钱，两人又直奔百货商场，围着电视机、冰箱转悠，比对着各个品牌的性能、价格，一番计算下来，还有剩钱，傅加丰建议增加一台洗衣机，林小沐周末把一周的脏衣服带过来，免得冬天两手长冻疮。 下午时分，买好的东西陆陆续续送来了，两人按照昨晚设计好的方案将家具家电一一摆到相应的位置，小小的空间顿时变得十分逼仄，昨天还毫无生气的空房子一下有了家的气息，收拾停当，傅加丰满意地四处环顾，拍着手说：“小沐，感觉如何？” “满意，太满意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林小沐仰躺在床上，呈一大字型，四肢舒坦，毫无形象可言，傅加丰走过来躺下，将她抱在怀里，试探着问她：“今晚在这住？” “不，回伯娘家住。”林小沐一口回绝。 傅加丰有些失望，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将她抱紧一些，林小沐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或许伤了傅加丰自尊心，便没话找话说：“哎，我们应该搞个入伙仪式吧？” “对呀，我们确实应该搞个入伙仪式，”傅加丰一骨碌翻身起床，一把拉起林小沐，手一挥，“出发，我们去庆祝庆祝！” “咱们不是买了电饭锅电炒锅了吗？第一顿饭我想在家吃。”林小沐提出异议。 傅加丰抬腕看表，接着两手一摊，“小沐，要想吃上一顿饭，锅碗瓢盘、柴米油盐酱醋必须样样齐全，可咱家现在除了电饭锅电炒锅，其他什么都没有，食材也没有，还得去采购，今天时间不够了。再说咱们都累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咱们还是到外面吃，好吗？” “好咧！”林小沐很乖巧地答应了，迅速下床，穿上外套，一把挽住傅加丰胳膊，拉着他往外走，“明天我负责采购，明晚咱们一定在家吃上一顿热热闹闹的入伙饭。” 走到楼下，傅加丰习惯性地拉着林小沐往医院大门方向走，林小沐却将他的身子朝着医院食堂方向用力一推，说：“走，吃食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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