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夏诗怡回到皇城赌场。  李时京正坐在办公室。    夏诗怡说:“我查过了,霍景煊前段时间的确是找过朱提。”  李时京抬起头,手里转弄着钢笔。  “这段时间盯着朱提,不能让他出任何不可挽回的错误。”    话音刚落,从办公室的里间发出一阵声音。夏诗怡闻声望过去,施诗穿着浴衣从里面走出来。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办公室。  她发自内心不喜这个女人,即便是李时京留下来的。    这世上有很多种女人,她们美丽、可爱、性感,有的是集于一身。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全凭感觉,所以,感觉也会过期,一点保证都没有,都没权利给感情上保险。只能说,感情这场游戏,谁认真了就输。    夏诗怡离开没多久,施诗换好衣服出来。  李时京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说:“施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说着,他抬起头,看向身材高挑、美丽性感的施诗,“还有一点,你现在似乎是霍景煊的人。”  施诗听到李时京说的最后一句话,蓦地笑:“呀,李总,你这算吃醋吗?”  李时京双手指交叉放在桌上撑着下巴。他盯着桌面上的文件,缓缓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施小姐,我不是大善人,金钱交易向来是最简单的,我给你酬劳,你拿钱办事,不应该拖泥带水。”    不知为什么,男人无情起来本该是惹人寒心的,却偏偏是李时京,这样的男人无情比有情时多了一分魅力,坏性魅力。    施诗坐到桌上,单手勾起李时京的下巴。她眉眼妩媚,怎么看都是美。她说:“你难道还不是大善人?给达达工作机会,甚至都不追究她在赌场偷客人筹码,甚至还买衣服给她。”她低着眼看他,这样的角度仿佛是在探究他心底最深的地方,“李时京,你的善,是给了达达了。”她说着,松开李时京的下巴,站直身子,“你这样的人,坏的时候坏到极致,利益至上,你永远不可能唯爱至上,达达生活不好,缺爱,你给不了她就少招她。”    李时京看着她,眼神毫无温度,任由她怎么说都没给任何反应,连表情、眼神一丝动容都没有。    施诗拿好自己的包,走到门口顿足,微微侧头看了眼李时京。    “你招达达,霍景煊就跟着招她,你要做善人那最好是做到底。”    门开了又很快关上。  办公室很快又陷入了沉寂。    他看着办公桌上摆放整齐的文件以及其他物品,忽然,他伸手将东西全部弄乱——他的心早就跟着乱了,因为什么?因为那双眼睛,过于坚强又过于脆弱的眼睛,一眼望进去,每天望进一点,他整个人也渐渐地载进去了,越来越深。    无数次通宵工作麻痹了所有感官,今晚也是如此。  再闭眼时,已经天亮了。  到了上班时间点,夏诗怡进来汇报情况时,正好就看见李时京一脸倦容,衣衫不整趴在桌上,屋里还有咖啡的味道。她放轻脚步走到办公桌前。    站在五十几层的高度去看澳门风景是贪心,野心一点点扩大。她记得自己被李时京招揽进来之前,她还只是赛马场的一个员工,后因澳门□□业渐渐绽放光彩,急需人才,李时京不知怎么的就找上了她,她得承认,在当时她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李时京的出现宛如童话白马王子一般,从荷官到经理,她用了不到六年的时间,同时也成为李时京的心腹之一,白马王子的幻想也在李时京的身上破灭了。李时京是皇城继承人,不是善类,野心庞大,与她本身就是相克的存在了。    不过,他的确是一位优秀的老板。    “总经理。”她叫了一声。  李时京趴在桌上没起身,只是沙哑的“嗯”了一声。    阳光照射了进来。    十二月的温度还算宜人。    她拿起文件夹,一一汇报昨天的赌场情况,包括昨天出现的老千,以及朱提在老鹰哥盯着的赌场发生的事情。她刚汇报完,朱提已经推门进来了。他站在门口,指了指门:“门没关。”    李时京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他睁了睁眼睛,用力皱眉。  夏诗怡侧身,看着朱提。    鬼都不信他的话。    朱提嘴里嚼着口香糖。他站在门口说:“我请几天假。”  李时京皱的眉更深了。  “理由。”  “回老家。”    夏诗怡挑了挑眉看着朱提,朱提冲她飞快眨了下右眼。    “你老家?”据他找人调查的情况来说,朱提的老家似乎没什么。  朱提挠了挠鼻子,“我老爸忌日。”    李时京抬手揉了揉眼睛,“让夏经理跟着你一起。”    朱提往后墙一靠:“你这是监视我?”  李时京也不绕弯子,直说:“你最近一些小动作,很碍眼。”  朱提没说话。  李时京也不再作太多的点破,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尤其是对朱提这样的人。他揉了揉发胀的晴明,沉重地坐回椅子上。他说:“我很少欣赏什么人,你是除了我哥之外,第一个,朱提,我并不希望你走上不归路。”    朱提眼睫似乎不可轻微地颤动了下,他别过脸,轻轻笑:“李总太高抬我了。”  “一个未成年,在舅舅死后,能在澳门混了将近十年,没缺胳膊断腿,完好无损活着,还是以一个赌徒的身份活着,你觉得你这样的人真的是澳门的垃圾吗?如果真是垃圾,你早随你舅舅葬身鱼腹了。”    夏诗怡抓住自己的手指,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皮沙发。  李时京所说的,夏诗怡不是不知道,或许正因为知道的太多,她对朱提的态度才会有太多的变化。如李时京说的那样,如果朱提的出身不是和赌徒有关,或许他比现在更好,甚至是非常好,但他是朱提,注定是赌徒,一个背负着三条赌徒命的赌徒。    朱提站直身子。    “朱提,霍景煊他没你认为的那么简单。”  李时京抬起头,看着朱提,再次说:“朱提,我不希望你走上不归路,赌徒起码还有回头的机会。”  朱提摸了摸鼻子,笑了一声,他贴着墙转过身,倚靠着门,不发一言。    静默了片刻后。    “李时京,谢了。”    夏诗怡看着朱提离开办公室,准备跟上他时,她听见李时京说:“做好人也没那么容易。”她回头,冲李时京微微笑。    朱提一边下楼一边敲着自己的手掌心。  夏诗怡跟在他身后。  朱提在自己负责的赌区内不停地走动,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原本以为他是在看场子,可旁边有一桌客人闹事,他都无动于衷。夏诗怡上前,按住他的手腕,不过几秒又立即松开,她看着他,脸色难看,抬手擦掉他的鼻血。“你怎么回事?”    朱提舔住牙齿,看着夏诗怡将手上的血指给他看。他闭了闭眼睛,捂住鼻子,“上火。”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你问你最近怎么回事?你与霍景煊频繁见面,出入各大赌场,包括地下赌场,总经理给你的警告,你不清楚吗?”  朱提擦掉鼻血,擦掉一次又很快流下来,没完没了。  夏诗怡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这副狼狈样,“你确定是上火?”  朱提擦了擦鼻子,离开赌场。    傍晚,澳门的夕阳是温柔的,却也是血腥的。他从铁皮屋里出来,鼻血已经止住了。他一步一步走上铁皮屋后面的山头,躺在那上面的大石头上。等到天渐渐黑了,他起身,看向正走上的方展年。他跳下来,蹲在大石头边上,从石头缝里扯出一叠钱币,是美元。    方展年睁大眼睛。    朱提笑了一声,“过来搬石头啊。”  “草……你……”方展年又惊又气,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气极反笑:“你有种啊。”    搬开石头,从里面挪出黑色袋子。    “拿钱做什么?”  “分。”朱提拉开拉链,闻了闻味道,“香。”  “分?什么意思?”  朱提拿出一叠钱砸在方展年身上,“分啊,这一袋子的钱,海乐拿命换的,你、胖仔、丁虎全分了吧。”  方展年看着手里的钱,皱眉:“朱提,段跛子和姓霍的那个人不是在找这笔钱吗?”  “所以快点分啊。”他舔了舔牙齿。  方展年神色复杂。    朱提看了他一眼,拉上拉链,拎起包用力往背上一甩,“这笔钱,明天全部花光!”  “屁吧,这是美元,哪有那么容易?”方展年抱着钱,跟上去,低着头一边数钱一边骂着,越骂越兴奋。  “亨利四世!我来了!”朱提吼了一声。  “兔女郎!我来了!”方展年一边数钱一边喊。  “你还兔女郎,有没有搞错?”  “有本事你找啊——哎哟,忘了,你有小结巴了。”  “要不,我明天带小结巴把澳门最贵的地方都玩一圈!”  “反正你就可劲儿的烧钱吧!”    美元是金钱梦想。  谁会不喜欢美元呢?  钱,人人都爱。    朱提躺在床上,钱洒了一床。他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房间,闻着钞票的味道,问方展年:“你说海乐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死啊。”  方展年起身,在黑暗中笑朱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瞧不起钱了?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是为了钱都能舔大妈的。”    往事被戳起,怎么想都脏。    他自嘲一笑。  “也是,谁会不喜欢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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