遴选

妤儿忧心忡忡，然而朱常洛却是摸不着头脑：　　“处理不妥当？我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儿？”　　妤儿羞得满脸通红，然而又不好意思明说：　　“……就是不妥当嘛！”　　朱常洛细细一想，意识到妤儿所指的是什么，他摇着头：　　“你认为是我阉了梁大人？这样荒唐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妤儿一愣，她望着朱常洛。　　朱常洛诚恳地看着妤儿，细细地分析着：　　“当日的那个对你图谋不轨的囚犯，杀了他容易，并不必考虑什么后果，可若是那日我一出手杀了梁大人，杀了朝廷命官，那这就事儿大了，到时候便是我的父皇与母后想极力压着这事儿，文武百官也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果真闹到那个地步，你的安全与性命都会有了威胁！这样的事情我是不可能毫无考虑！”　　明朝皇室不允许子女在私生活上不清不楚，万历皇帝尤其如此，朱常洛从小到大，身边的女婢只有李嬷嬷一人，便是那炙手可热的朱常洵，他房内的女婢也是恪守本分，从来不敢有造次的举动的，郑贵妃纵然娇纵儿子，也绝不许他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　　妤儿看着朱常洛的眼神，她自然是信他说的每一个字，然而这么一来，问题便更加严重了：　　“我想这整件事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如今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会怀疑，伤害梁大人的疑犯是你，那么其他的宫人又会如何看待这事儿？积毁销骨，众口铄金，这一次你若是想变白自己……”　　朱常洛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说的不错！幸而皇后娘娘主动出面，花了气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不然真的再闹下去，究竟会是如何的结局，实在难以预料！”　　其实朱常洛心里也有嘀咕，王皇后几次出手相助，恰如其分，滴水不漏，这背后的动机是怎样，他也是心里清楚的，然而郑贵妃那边苦苦相逼，虎视眈眈，眼下他要保护妤儿，保护母亲，保护整个永宁宫的安宁，且妤儿如今等于也是攥在王皇后手里的，如此一来，他们两个目前，实在不能离了王皇后这座靠山。　　即将到来的遴选，只怕有些心怀叵测之人又会蠢蠢欲动，朱常洛心里不放心，仔细叮嘱道：　　“一定要当心薛公公……除此之外，你还有留意那遴选的每一个环节，女红与仪态想来不是问题，最要留心的，则是那膳食一科……”　　妤儿微笑着：　　“我会的！你放心。”　　朱常洛疼惜地看着妤儿，他感觉一切都恍然如梦，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生死安危……在这之前，他从不知自己竟会对这样她，到了如此牵肠挂肚的地步。　　她可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呢！　　　　遴选的日子终于到来，准备了很久的宫女们全都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她们将在这一日展开一场角逐，以此来夺得主考人的眼球。　　此次秀女遴选的主考官是坤宁宫的茯苓姑姑，她一早就赶到了秀女坊，众宫女恭恭敬敬地等候在此，等着姑姑的训话。　　茯苓姑姑抬起头来，带着威严地说道：　　“这一次的遴选过后，你们其中出挑的便能一飞冲天，先行入了这各宫去当差，不管是伺候了皇上皇后，还是后宫的各位娘娘，都是你们的福气、你们的造化。那些没通过遴选的，自当仔细思量，不荒于嬉才是。”　　众秀女恭恭敬敬：　　“是。”　　妤儿、琦珏和慕音她们也都站在这众秀女之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她们都按捺着自己狂跳的心，看着茯苓姑姑微微点头，一字一句地宣布道：　　“今日的遴选正式开始。”　　遴选的项目有很多是与当年选进宫的内容相同的：看仪态、看容貌、看举止、这样简单的项目竟然也筛出了一些不合格的秀女，那些经过第一轮就惨遭淘汰的，无一不是懊丧万分，捶胸顿足。　　为了加快速度，宫女们分成几队，由不同的嬷嬷分别进行观察与筛选，众嬷嬷判断的速度很快，为参加考核的秀女的数目飞速地减少着。　　琦珏和妤儿站在同一排，琦珏心里担心姐姐，脸色不好，妤儿则细语安慰：　　“没事的。”　　琦珏快要哭了：　　“可是……”　　这第一步的选拔包括走姿，受试的秀女要手捧盛满茶水的茶具前行，若是茶具发出碰撞，亦或是茶水乱洒，马上就会被判定为不合格。琦珏担心妤儿的伤使得她不能胜任这样的任务，然而妤儿给了琦珏一个微笑，那微笑很温暖，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妤儿她心里其实并不轻松，　　轮到了妤儿前进了，妤儿端着一杯茶水，在茯苓姑姑的命令下款款迈步，她的脚上的烫伤还未痊愈，之前虽然已经用厚厚的棉布保护好了，此刻却是无济于事。　　她的步子迈开了，她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剑上一般，钻心的疼痛仿佛一条游走的蛇，从脚底板迅速流窜到心脏，她感觉到她的额头有汗落下。　　她的手死死地攥着手里的茶具，不让其发出一点响声，不让茶水的表面有一点的涟漪，考核的距离并不远，然而她却觉得仿佛走了万丈之多，在她觉得自己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她听到了茯苓姑姑的声音：　　“好了，下一个。”　　这时候妤儿不过行进了规定路子的一半，然而这进程进行得飞快，且她的步子也未曾出任何的差错，因而她的这一次过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她如释重负地站在了过关的众秀女之中，接着不久，他看着琦珏、慕音也一一过关。　　清容等待这个日子很久，她自信满满，志在必得，步子走得相当稳重，杯子里的茶水一滴不落，茯苓姑姑眼皮也不抬：　　“过关，下一个。”　　清容顺利过关，得意地从妤儿身旁走过，妤儿懒得理她。　　这些合格的秀女顺利地进入了第二层选拔，而惨遭淘汰的，则得再苦熬三个月，等待下一次选拔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