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本该是月圆之夜，此刻却是乌云密布，向来不喜漫天飞雪的唐浅看着此时的天色却是心头一喜，这是上天的意思可怪不得人。

唐府，赵谦正在整理行装，已和清儿告了别，自是越早出发越好，不然怕是要节外生枝，而这横生的枝节指的自然是唐浅，相处了许久赵谦自是了解他的性子，只要他不想便可以想到无数办法，所以只得快些动身，此行风险颇大，故而只有极少几人知道，孤身一人行动起来也更方便些。

行装打理完毕，门口便传来了敲门之声，赵谦知来人是谁也没有抬头，只轻声说了进来，尚思谦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了床上的包袱，“你是要出门吗，外面可下着雪呢。”赵谦这才抬头向门外看去，虽然下的时间不长雪势却不小，若是下到明日清晨怕是就进不了山了，“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赵谦皱着眉头轻声说道，十日之期本就不长，路上本就会耽搁几日，偏巧天公又不作美，这是时候下起了雪，若是逾期粮草未到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尚思谦一脸茫然的看着赵谦，不明白他话中何意，赵谦也没有多做解释，面露颓色坐在一旁，“这是我下山之后第一次见到雪。”尚思谦看着窗外的飞雪轻声说道，在苍山待的久了，数月不曾见过雪花此时竟分外想念，“今年的初雪来的有些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赵谦脸上的颓废之色就消失了，神情虽有些疲惫却与刚刚完全不同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见赵谦神色如常，尚思谦才开口相问，“有些事要处理，会离开些日子，清儿那里就请你多照顾了。”赵谦不想将真相告诉尚思谦，数月下来他们早已亲如手足，他若知道自己要去冒险必然会跟着，可他若去了清儿体内的灵蛊又该如何，连在城外的昭儿自己都没有通知，更遑论是身兼重任的尚思谦了。听着赵谦如此敷衍的回答，尚思谦不禁失笑，“你若不想说直言便是，何必如此。”赵谦只是一笑，略带无奈的开口，“这雪若是下上一整夜，我怕是也出不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唐浅回到了府上，身上还落了不少雪花，见尚思谦在也不避讳，“人马已经打点好了，只是看着雪势，怕是走不了了。”眉眼间虽含着焦急，心中却松了口气，粮草之事已经有了着落，只要能拖住王爷便能大功告成，赵谦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窗外的雪花，祈祷这场雪能快一点停下来。

“您真的不担心吗，我家王爷若是出了意外，清儿小姐会如何。”唐浅的声音很轻，若非室内安静陈默齐可能都听不清楚，“你在威胁我。”陈默齐没有看向唐浅，话语里却寒气十足，让人脊背发凉，唐浅只是轻轻一笑，望向陈默齐的眼神里掺了一丝戏谑，“大公子说笑了，我自是知道您一向珍视家人，尤其是对清儿小姐，可您也该明白王爷于我而言亦是十分重要，事关生死，开不起玩笑。”话说的很委婉，陈默齐却听明白了，唐浅知道自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赵谦出事，可他对自己刚刚的态度不满了，所以才会拿清儿来说事。

窗户纸被捅破，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言语，沉默中的气氛中掺着一丝尴尬，“若真到危急时刻，我会出手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许久之后，陈默齐才轻声说道，对唐浅来说数月时间召集十万人的军队或许并不很难，可即使人数占优他们也无法与穆言冥手下的私兵相比，战斗力且不说，人心相离这一点才是最大的麻烦。忠诚与信仰是一支军队的核心，而这两样东西都要着落在身为主帅的赵谦身上，赵谦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要人家为他卖命，那他就必须要拿出诚意，加官进爵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树立威信，让兵士看到他的能力和手段，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随自己，即使会赔上性命。

“人心险恶，有些险冒不起。”唐浅神色平静的说道，赵谦是何意他自是明白，陈默齐的想法他也猜到了几分，而这却是一场危险的赌局，将新鲜的猎物放到老虎笼子里，赌它不会将猎物一口吞掉，一旦输了便是死无全尸，陈默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唐浅，“你家王爷选的本就是一条险路，从选择的那日开始，他就该想到会面对怎样的局面，这样的危险以后只会更多，若是现在就退缩了那便不要开始。”声音不大唐浅却听得清楚，从前他只知陈默齐心机深沉，做事周到，却不想也有冒进的时候，虽知他会出手却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其实，你们很像。”唐浅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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