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异象

牢中的日子很清闲，没有奏折没有政务，牢头知道章煜好书便偷偷带了进来，每日里与书相伴章煜深感惬意，原本焦虑的心境此时已然平静如水，几乎快忘了一月之后的斩刑，而这一月的期限却好像过得十分缓慢，斩首的圣旨迟迟没有传下来。

又是晚饭时候，章煜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小窗子映射进来的夕阳让牢房变的明亮，章煜竟微微有些看痴了，每日里只有这个时间才能见到这一点点的光芒，他已经记不得进来有多久了，看着自己如今的样子时日应该不短了吧，囚服虽算得上干净却也已经有了淡淡的味道，数日不曾打理的发髻和胡须肆意疯长，少了初来时的整洁与利落。牢房的门被打开，牢头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章煜也起身走到桌旁坐下，食盒被打开的瞬间章煜愣了愣神，都城名楼的招牌菜，还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许久不曾见过荤腥本该大快朵颐，章煜却皱起了眉头，“这是送行酒吗？”语气平淡却难掩悲伤，牢头有瞬间的迷茫，之后却笑出了声，“好笑吗。”章煜有些恼了，“您误会了，这不是送行酒，而是庆祝您得到新生。”

章煜自是不懂其中深意，满脸疑惑的望着牢头，“今日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日。”章煜这才明白新生的含义，“是陛下改变了主意，还是。”话说到一半章煜却住了口，虽说这牢里只有他们二人，可谨慎一点总是没有错的，牢头摇了摇头，回答说：“没有阴谋也没有旨意，所有人好像都忘了您的存在，包括陛下。”改变来的太快，章煜有些不敢相信，俗话说君无戏言，何况是斩杀丞相这样的大事，即便穆言冥有心拖延也自然有人提醒他，除非是出了什么变故，“这一月内都城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章煜问牢头，牢头略想了想，“大事倒是没听说，但有一种说法很是新鲜。”

章煜下狱已有半月，朝中大臣们日日递折子进宫却没有一人为其求情，甚至连提都不曾提起过，对于这样的结果穆言冥早有预料，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因为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没了章煜这个领头者朝中的官员们自然不敢再忤逆他，一劳永逸很是省事，可事情却不曾如他想象那般的顺利，都城中的一则传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几日前，护城河突发异象，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了极大的漩涡，河水还有些微微泛红，景象看起来十分诡异，向来信奉鬼神之说的百姓们便纷纷猜测这是不是上天的警告，不少江湖术士也借着此事编出了不少的传说，其中流传最广可信度最高的便是这种说法，“紫微星光芒太甚导致诸星陨落，暗红的河水意味着天灾即将来临。”虽说只是星象却暗指了朝中的某些事实，紫微星代表的便是帝王，而即将陨落的诸星便是被宣布了斩刑的丞相，而这则流言也很快受到了质疑，觉得诸星陨落并非是指斩杀丞相之事，新君继任已有两年，朝中官员的选拔制度却迟迟没有建立，官位的传承全靠血缘和交情，更有甚至用钱交易，官员间的相互袒护致使吏治混乱黑白颠倒，官员的质量不佳才是真正的诸星陨落，两种说法僵持不下，直到斩刑之期的前一天，河中的异象再一次出现，而且威力倍增，水波竟能喷射到数十丈高的城墙之上，最恐怖的是这些水波竟然带有血腥气，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城墙之上的兵士们在事发后便觉身体不适，太医却瞧不出究竟为何。

“明日便是斩刑之日，这是上天的警示啊，丞相不可杀。”惊恐的百姓们自发到宫门口请愿，从黄昏跪到第二日一早，而宫中却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直到正午之后百姓们才纷纷散去，因为丞相并没有出现在刑场之上。

听完牢头的讲述章煜只觉不可思议，上天发出的警示，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可除了这种解释却没有更合理的说法，赵谦不过是普通的凡人如何能操控河水，可若只是巧合又怎会如此之巧，一月之内发生两次异象，难道真的是上天的垂怜，任章煜如何想都不明白其中的关窍，而他的这条命却因此而保了下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济城，启幽王府，赵谦再一次回到了空风雪晴，因为地势隐蔽这里不曾被人染指，但这却并不值得高兴，魅影还未归来，这也成了赵谦心中最大的隐忧，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计划中却不想还是漏了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