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因为大哥的体质,退烧药并不能起到该有的作用,所以只有密切观察,让身体自己退烧。  听着耳边沉重不稳的呼吸声,夏梓铭不悦地抬手摸了摸大哥的额头。  滚烫。  他之前不知道原来退烧药对大哥来说,是没有用的。  [没事…… 让…… 我睡一下……]  [没事…… 睡了一觉…… 好多了……]    自己生日那次装病把大哥骗到了家里。那个时候,大哥就是高烧……   大哥说没事,他也就单纯地以为真的是没事了。现在想想,怎么可能…… 而且,他还让那个样子的大哥一个人走了……  夏梓铭侧头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大哥。  眉头紧蹙,呼吸也时缓时急,中间掺加着无力地喘咳。    虽然不舍,但是只得轻轻把手从大哥温暖的大手下面抽出来。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微微轻颤的眼睫,似是要醒来,便连忙把身子定在原地,连呼吸都紧张地屏住了。  等看到大哥又似乎睡沉了一些,才站起来去洗手间把毛巾用冷水洗了洗,搭在他的额头上。  “呼……”  见到大哥似乎舒适地呼了口气,夏梓铭才又在床边坐了下来。  就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抬起了那只刚刚被大哥握住的手,来回看了看,眼神似乎闪烁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小时候的很多记忆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变得模糊。唯独……  大哥从没有牵过他…… 是他最为清晰的记忆。  小时候是牵手最适合的年龄,他们兄弟俩错过了。等大哥服役回来,他们都已经长大,亲密的肌肤触碰也止步于偶尔的勾肩搭背。  大哥没有带过他去公园,没有带过他去买糖…… 就算他央着他,哭着求着他,大哥从来没有过。    爸妈带他去公园玩的时候,总会听邻居提起。  [大儿子又没出来?]  [以前经常见到他带着旭旭出来玩。]  每次,爸妈的脸色都会变得很不好……     他曾经以为大哥是不喜欢他。  他小的时候,见过大哥笑的时候,屈指可数…… 也没有听过大哥说太多的话…… 事实上大部分时间,大哥其实都不在家。  明明那个时候,大哥他自己也还是一个孩子,所以他不明白大哥究竟在忙什么。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总会有一个叔叔来家里把大哥接走。    每次那个叔叔来,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亲切地叫着他“铭铭”。有的时候也给他带礼物。  爸爸妈妈说叔叔是他们的朋友。  [叔叔是带大哥去玩吗?]  [……]  [我也要去!我要跟大哥一起玩。]    [铭铭,来,过来。]  [叔叔,你为什么总把大哥带走?]  [嗯…… 铭铭很想知道么?]  [是啊,大哥总不在家,都没人陪我玩。]  [这样,那叔叔交个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好玩吗?]  [嗯~ 是一个只有铭铭能做到的任务哦。]  [嗯…… 好吧!]  [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当值的这几天一直处于出任务,回局里换衣服,就又出任务的节奏,手机便一直锁在储物柜里。直到昨天放值拿出来看,才见到数通来自于未知电话的未接来电。  他还没来得及听留言,刘月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梓铭!你电话怎么不接!沣哥出事儿了!”    他澡来不及洗,衣服来不及换,甚至鞋子都是他师兄追着他到停车场才换下,直接冲出了消防局。  一路上,刘月把她所知道的都说了…… 好在夏沣是被送去了她所在的医院,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联络员跟一个护士说联系不到家属,就多留意了一下,撇了一眼病例上的名字,这才急匆匆地打电话给夏梓铭。    [要不要告诉伯父伯母?]  [……]    夏梓铭仰靠在椅子上,轻轻笑了笑,眼角泛着无奈,抬手捏在鼻梁上。  “大哥…… 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接连几天,细雨绵绵。  天空中的乌云重重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压倒在身上。雨打在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连续几天的乌云密布,不见阳光,更是让心中也多了几丝烦闷与不耐。    温语柔坐在办公室,窗户开了一条细缝,却也不能缓解屋内的沉闷。  她有些烦躁地把垂在肩头的头发拨到身后,手中的笔尖轻轻敲在桌面上,低头看着摊在她眼前的病例。看似乱乱糟糟地铺在桌子上,但是温语柔却是十分认真地把文件按照时间顺序排开了,而且饶有兴趣地看着其中的几张纸。  病例里面包括了全部夏沣在警局的一切,但是海豹时期的情况,与他入伍之前的信息很少……     她把手中的纸来回看了很多次,是他申请特战警队时候的自述。上面写了很多关于自己对加入警队的意愿,和曾经在海豹里的战斗经验,与他个人认为会对警队有所帮助的所有技能和经历。  第二页上面是多个证明人的名字,头衔,与电话。其中不乏有军队里他曾经的长官,海豹里的上尉等。这些人的名字旁边都打了勾,应该是人事部在处理申请的时候,曾经给每个人打过电话,确定了夏沣自述的真实性,与这些人对于夏沣的工作能力,与人品的看法。    不过,让她最感兴趣的是这些证明人里面的最后一个名字。  那里也被打了勾,而且旁边有手写的标注:“儿时”,还被人用笔画了很多个圈。    警局对每个申请人的儿时与成长经历都是十分注重的。所以无论是申请人提供的证明人,还是申请人的直系家属,他们都会随机抽问。  温语柔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中的笔,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色有些出神…… 之前在医院莫名其妙形成的那个想法,在她脑中渐渐清晰……    她提笔把那个熟悉的名字圈了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急忙把摊在桌子上的文件收到文件夹里,拿起椅子上的大衣,匆匆把门锁上离开。  微凉的风从她忘记关上的窗口中吹进,其中刚刚被她看过的纸悠悠地飘到了地上。细雨随着风向飘了进来,微微打湿了上面的字迹,与她刚刚用笔圈住的名字。  蔡宇。    从诊所出来便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李茵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这几天因为诊所实在缺人,所以始终没能腾出时间,一连几天都是很晚结束工作,所以都没能过来医院看他。她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护士站确认夏沣的状况,知道他这几天一直过得不怎么好,心中微微抽疼。  她本来想去医院的路上,顺便买个面包,但是却无论如何止不住现在,马上,即刻就想要见到他的心情。    赶到医院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过了晚饭时间,所以走在楼道里,有些安静。路过的病房里,没有过多探病的人,就算有,也是非常安静地说着话,害怕吵到了同病房的人。  在夏沣的病房门前停下。他的房间比较靠里,是楼道最后的一间。平时门是关上的,因为楼道门开开关关地太过频繁。现在因为人流少了,房门半敞着,她隐约见到里面有个人走动。  她轻轻把门又推开了一点,里面的人很警惕地转头看她,随即笑了笑,食指抵在唇畔让她不要出声。    顺着那人的眼光,她侧头看到墙边的沙发上,仰躺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少年。看来是累及,半个身子挂在沙发外面,头也有些难受地垂在扶手上。房间里很安静,细听之下竟是有小小的鼾声。  屋里的那人从柜子里拿出薄毯盖在少年身上,轻手轻脚地把他的身体在沙发上扶正,又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把枕头垫在脑后。    温语柔这才看了看刚刚被那人挡在身后躺在床上的夏沣。  他半卧着,脸上还带着氧气罩,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只是脸色还是一直苍白。她走了过去,见到他双眼轻轻阖着,头歪向她这一边,睡得正沉。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到他因为这个动作,眼睫竟是微微轻颤,急忙收回了手。  怎么伤成这样了,还是对周围的动静那么敏感……   温语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静静地等他又睡沉了,才跟着屋里的那人走了出去。    把房门关上后,温语柔才过去坐在陆少泽身边,笑了笑。  “看来是出院了。”  “嗯,出院一段时间了。夏沣沣没跟你说么?”  温语柔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陆少泽的脸色,似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红润与朝气。  “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体能差了一点,需要操练。”  “这么晚了才过来,刚放值?”  陆少泽把身体放松,仰靠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伸展在身前,仰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小夏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轮我当值。我还说夏沣沣怎么翘班,电话也不接…… 今天刚放值局里几个小子吵着要过来,让我给骂回去了。“    温语柔笑了笑,“夏队长应该不会介意。”  “哼哼,他们精力太过旺盛,我介意的是他们吵到别人。”  “小夏是……?”  陆少泽冲着房门抬了抬下巴,刚要出声,“啪嗒”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夏梓铭睡眼惺忪,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许是睡意正浓,朦朦胧胧地竟是一下子撞在了墙上,差点摔倒。陆少泽上前一步拉住他,“去哪儿?”  夏梓铭顺势挂在陆少泽身上,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陆少泽没听清楚。随即,手上一沉,夏梓铭竟是倚着他又睡着了。膝下因为失去意识的支撑,而无力弯曲,如若不是陆少泽拽着他,整个身子便险些栽倒在地上。    陆少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夏,困了就到沙发上睡。”  好不容易把睡得死沉的夏梓铭扶到沙发,小心盖好薄毯,才又坐到温语柔身边,“这小子连着几天当值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听说夏沣沣因为高烧一直有点反复,所以就连夜守在这里,基本没怎么睡。今天他大哥好不容易稳定了,他反而估计困得狠了,这会睡迷糊了。”  “嗯…… 他是…… 夏队长的…… ?”  陆少泽活动了一下刚刚因为用力扶夏梓铭而有些酸痛的臂膀,笑了笑,“温医生,背景功课做的不够彻底哦~”  “……”    “夏沣沣的宝贝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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