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仅剩的四名学生,陈长安并没有太多不满意的地方,除了舒望因为他姐悔婚的事情而显得有点拘谨,方宝儿和林云开的性子都比较活络,相处起来倒也挺轻松。    在拿到陈长安写的诗以后,林云开如获至宝,没一小会就先行告退,拿着字帖一路显摆着回家,逢人就喊。    “看,我家先生送我的诗,里面有我和妹妹的名字哦。”    有认识的人笑着喊道,“你家先生又写打油诗啦?”    也有眼尖的人看清了字帖上的诗,小声念叨两遍后发现,这次的打油诗好像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    林云开带着诗作先行离开,舒望趴在小竹桌埋头抄诗,剩下的方宝儿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的望着陈长安。    “先生,今天真的不写诗了吗?”    如果这个世界有粉丝这一说法的话,那方宝儿一定是自己粉丝应援团的团长,没有之一。    “宝儿,先生很久没写诗了,今天已经写不来了,改天一定写一整首送给你。”    瞧见方宝儿一直噘嘴闷闷不乐的样子,陈长安决定先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随手把地上的小提篮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书箱啊,平时用来装书册和四宝的。”方宝儿回答说。    “这样提着感觉不好看,像满香楼的竹箪。”陈长安随口说道,“等先生有空,给你做一个全新的小书箱,保证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听见陈长安要给她亲手做小书箱,方宝儿立马把写诗的事给抛在了脑后,瞪着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陈长安。    尽管旁边的舒望一直在埋头认真抄诗,但他的耳朵始终竖着留意这俩人的谈话。听见陈长安要给方宝儿做小书箱,原本拘谨的他也开始鼓起勇气靠了过来。    “先生,给宝儿做小书箱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做一个,我的书箱快要坏了。”    “不行!先生说了,我的小书箱是要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方宝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腰喊道。    但话刚说完,又担心在先生面前太泼辣会不讨人喜,连忙翻下凳子,把地上几乎是全新的小提篮递给舒望。    “诺,等先生把我的小书箱做好,我就把这个送给你。”    舒望看着方宝儿一脸认真又紧张的样子,顿时觉得头大。    认真是因为在方宝儿的潜意识当中,只有独一无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尤其是出自自家先生的手里。    而紧张则是因为担心舒望再一次请求陈长安做小书箱,毕竟大家都是先生的学生,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先生很可能会答应。    尽管舒望比方宝儿入学还要晚一些,但舒望的年龄反而更大三岁,相比于其他三个学生,要成熟懂事不少。    “好。”舒望点了点头,把递到手里的小提篮重新放到地上,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宝儿你的书箱太小,我带的书册有点多,装不太下。”    “那就少带点,反正你也读不完。”    ......    陈长安轻轻靠着小竹摊,一边听他俩的对话,一边自顾自的吃着方家下人带过来的食物。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菜肴口感还是有些单调。原本以为只是自家膳夫的厨艺欠佳,但没想到方家的也是差不多,基本上出现的佐料除了些许葱花和盐巴就再没别的了。    “唯美食与睡眠不可辜负啊。”陈长安喃喃自语道,“美食显然已经辜负,那例行的午休可真不能辜负了。”    陈长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舒望,宝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么早回家吗?书院都还没放学。”方宝儿扭头问道。    “今天下午放假,回去好好休息下。”陈长安一边收拾挂起来的字帖,一边回答说,“何况你们都还小,多点午休,才有利于长身体。”    舒望把小竹凳挪到一边,疑惑的问道,“先生,睡觉也能长身体吗?”    “中午不睡,下午奔溃。”陈长安故作深意的答道。    “对了,从明天起,咱回书院读书。”    .......    午饭过后的时光总是惬意又懒散,生活节奏缓慢的椋安城更是如此。    尽管大多数的人都很闲,但像陈长安这般习惯午休的人仍旧是少之又少。或是在街边喝茶聊天,又或是在河畔下棋,各有消遣。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聚在一起,你扯一句东边邻家旧事,我扯一句西边风月见闻,其中有聊到陈长安以学生名字写诗的事,免不得一番议论。    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讲,书院里偶尔传出的佳作虽有耳闻,但基本都没有太多触动。就好比我知道它是好东西,但我并不知道它好在哪里。    而对于陈长安作的新诗,没有恢弘的大势,没有华丽的词藻,字里行间,更像是一个历尽风雨终见天明者的独白。    一路的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固然会满心羡慕,但如同陈长安这般跌落低谷再度爬起的,则更容易让人期待,毕竟,谁都希望下一个是自己。    但所谓八卦,大抵还要富有戏剧性才会更吸引人,仅仅是突然开窍妙手偶得,人们也是听得腻了,如果再加上临时退婚与意外受伤,戏剧性便要添增几分。    人们总会更乐意接受跟恶趣味相关的一些传言,毕竟在大男子主义社会被退婚,终归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少人开始议论,陈长安不堪受辱之后在家埋头苦读,在绞尽脑汁想出这句诗才肯再度出门。    更有甚者,称这是陈家为了挽回脸面,临时请人代写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文人买诗沽名钓誉的事并不在少数。    但流言终是流言,始终上不得台面。哪怕真摆在了面前,也不见得能对窝在床榻认真睡觉的陈长安有多大影响。    ......    “宝儿,这就是他给你们写的新诗吗?”方老太爷拿着方宝儿写好递过来的字帖问道。    方宝儿坐在旁边的桌子旁,嘴里塞满了桂花糕,模糊不清的答道:“对呀,先生早上写的,不过不是给我们的,是写给林云开和林月明的。”    “专门写给林家那两个小家伙的呀?”    “对呀,他俩名字都在诗里面呢。”方宝儿有点赌气的说道,“就我和舒望没有。”    随后小脸一转,伸出沾满桂花糕的小手得意洋洋的跟方老太爷比划道,“不过,先生说要给我做一个新的小书箱,会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哦。”    方老太爷看着手舞足蹈的方宝儿,接着问道;“那这个诗,还有上一半吗?”    方宝儿此时还沉浸在对小书箱的万般幻想当中,“先生那么厉害,做的小书箱一定很好看的,整个椋安城就我一个有哦。”    对于自家孙女,方老太爷自然清楚的很,思维跳跃的时候只会自顾自的说自己想要说的事,全然不顾别人在讲什么。    等待片刻之后,只好摇摇头,放弃了再度的追问。    “谁无暴风骤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方老太爷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这陈长安,倒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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