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翦你个大骗子,保证你个叉叉啊!! 夜半骤然醒来盯住无声转动的门锁,这是桑湉第一时间想要咆哮的。旋即她将舱板上挂着的她父亲的小马灯撚得愈亮些,拥被坐等门外的撬锁人。 须臾,门推开,不出桑湉意料是宫崎屻。而他乍见小小舱室亮着灯,和灯下一脸警醒的桑湉,不由讶异道:“原来妳没睡觉啊。” 桑湉都被气乐了:“你到底想干嘛?” 由于心里不踏实,她睡得并不沉。 然而到底是刚从纷扰梦中被惊醒,原本低低的豆沙喉,更多一分慵懒的哑。语气也不若白天时冷冰冰,甚至依稀带点嗔。 宫崎屻一怔,目光逡巡着打量她。她一头香槟啡色长鬈发,如瀑如缎披散在胸口,白皙晶莹的脸,右颊一道浅浅的枕头印儿,双唇红润润,略显不耐地微嘟着。 这……真是那个像剑一样锋锐冷厉的桑湉? 这……也太软萌了吧? 宫崎屻兀自愣怔中,桑湉探手入枕下,摸出一只电话线发圈,三扭两扭把头发绾了个抓鬏。枕头下还藏着胁差刀,贴腿根儿绑着匕|首——单身女孩儿出门在外她不得不防备。 不过,教她格斗的教练没少训|诫她——兵刃无眼,一朝出手往往会造成无可转圜的伤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能徒手就不要亮武器。 门轻悄掩上,宫崎屻闪身进舱室。 舱室真的很狭小,一张单人床以外,桌子倒是有,但没有座椅。 宫崎屻随手拽只钓箱,拖到床前一屁股坐下:“既然妳没睡,不如我们聊聊天?” 大概直男都有个通病,即见了软妹自个儿也会不由自主软下来,宫崎屻说话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仿佛怕吓到桑湉一样。 而舱板不隔音,桑湉也不希望给人听到有误解,是以压着嗓子她回道:“我以为我之前说得已经很是清楚了,我也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长发绾起,她看上去精神不少,微哑声线,却依然绵绵不掩倦意。 宫崎屻单手支颐,凑近了说:“不再争取一下,我总是不甘心——” 自他口鼻呼出的热气,比日间在甲板上更明晰地扑在她脸上,没有了面巾的阻隔,她能清楚辨出那淡淡凉润的青柠味道。 “桑桑,妳不要这么犟。VERTICE给妳的酬劳只会比别家高,我不明白妳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桑湉不说话。 宫崎屻继续劝:“只是做钓手,拍拍广告打几场贯名赛,我们看中的,无非妳的高人气,妳跟谁签不是签?” 桑湉依旧不说话,望着宫崎屻的眼神略有些迷恍。 这个年纪的人都贪眠,习惯早睡早起的她尤其熬不得夜。 这个点儿……她真的很困也很乏,脑子昏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甫挣出,她抬手掩了掩口,继而很自然地用手背抹去打哈欠打出来的泪。 呵。宫崎屻笑得愈温柔。她脸上那道枕头印儿还没消,瞧着实在卡哇伊。 视线下移,他留意到桑湉穿着一件白色男款肌襦袢,交领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修长颈线。 肌襦袢下,没有另穿胸衣,隐约可见娇嫩蕾尖儿和胸|乳轮廓,应该……不是很大……却挺拔盈巧,想必手感会很不错,嗯。 “桑桑,想想妳放弃学业选择这条路,到底为什么?” 宫崎屻上下滑了滑喉结,好艰难才移转开视线:“多挣点钱,往后照顾厉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何乐而不为?我们又不是流氓,妳怕什么?” “不是怕——”桑湉说着又打个哈欠,没有纠结雅库扎是否等于流氓的问题。哈欠打完,她黑黝黝的眸子更润了,小狗一样能把人心都萌化。 宫崎屻靠得再近些:“那是为什么?” 白天逗弄她,他觉得很好玩儿,这会儿却收了逗弄的心。 桑湉揉一揉眉心:“我们不是一路人。中国有句古语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懂我的意思么?而且我们不会总留在日本。我希望有一天,无论我想带爸去哪里,都能不受束缚地想走随时走。” 稍稍顿了顿,她强捺住困意告诉宫崎屻:“或者,我可以答应你,日本所有渔具会社我都不会签——这样,你们可以放过我了吧?” 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退让了! 宫崎屻:“SIMAYKU找妳也不签是吗?DAWACUE找妳也不签是吗?” 桑湉撇下唇:“您真瞧得起我!” SIMAYKU和DAWACUE不仅在日本,在国际上亦属顶尖一流的渔具大品牌,以她目前的咖位,远不够给那两家做代言。 宫崎屻却不依不饶非要听桑湉的承诺:“是不是呢,桑桑,是不是SIMAYKU和DAWACUE找妳也不签?” 桑湉说了个是,伸出右手食指冲门指了指,意思是:现在你可以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宫崎屻展眉浅浅笑了笑:“可我……还是想跟桑桑比试一下呢。” 这就有点耍无赖了。桑湉吸气复呼气:“不下赌注我就跟你比!” 随着这两个动作她胸膛略微有起伏,素来清冷的脸庞也带了分孩子气。 宫崎屻盯住她,目光灼灼缓缓重申一遍白日里的话:“那多没意思。” 视线再次下移落在她纤薄的锁骨窝,宫崎屻意味深长地提出新赌注:“要不,这样,妳赢了我还是给你十万块美金,妳输了——就让我尝尝妳味道。” 十八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桑湉这么多年又只关注磨练钓技和照顾残疾爸,一时间,她有点没明白宫崎屻后一句话啥意思,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宫崎屻,茫然又懵懂。 没听到她回答,宫崎屻抬睫看着她,一见她表情,他不禁低低笑出声。 看来,除了钓鱼,她真是未开窍的小白一只呢。 “答应吗?”他又问,沉沉澈澈嗓音魔鬼般诱|惑,“这赌注多划算。并且,我的味道也不差哦,乙女……” 右手探出,他再忍不住拂上她脸颊,小马灯橙黄光线下,她柔嫩细腻肌肤仿佛无瑕的玉,那一道枕头印儿,因而格外想让人抚平。却在指尖儿将触未触到桑湉脸蛋儿时,手腕蓦地被擒住。 这是桑湉多年练拳形成的本能——讲真,直到这一刻,她也没琢磨过味儿宫崎屻新赌注的含义。然而肢体面对威胁或悖离意愿地靠近自有其选择,毋须多想她另一手攥住被角遽然一翻卷,兜头向宫崎屻罩过去。 宫崎屻反应也不慢,头一偏继后仰,拂向她的手回撤拧住被子另一端。 船上的被子不算薄,两人较力下被抻得绷成一长条。 桑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宫崎屻:“妳总算明白了。” 桑湉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擒住他手腕的胳膊忽反折,左腿踢出,又稳又准踢中宫崎屻左侧肋条骨,宫崎屻根本挣不脱,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 之前调查桑湉时,宫崎屻当然查到桑湉有在学拳脚。不过,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在他一贯的认知里,女人练拳无非是强强身健健体,遇到色|狼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人。 拳馆里被桑湉揍过的男人们又都爱面子,支支吾吾只说桑湉蛮厉害,具体厉害到啥程度,sei也没细说。 如此一来宫崎屻就惨了,桑湉踢完一脚犹嫌不解恨,锁腕压肘制住宫崎屻,她扳转他大半个身子面朝下,再一脚猛然踹落他膝弯,让他屈腿半跪在床板。 偏偏与此同时桑湉又打了个哈欠,宫崎屻虽狼狈不堪竟还是“哧”地笑出声。 这是有多困? 她至于这么困? 该死的她这么困,还轻松秒他无压力! 桑湉也是真怒了。 她其实很少为什么事动怒。 哈欠打完她冷冷道:“想赌鱼是不是?打得赢我我就跟你赌!” 要说宫崎屻这人也的确够奇葩,被秒成渣了仍是好整以暇地笑:“好啊。不过刚刚不算数。刚刚是妳偷袭我。” 话刚说完桎梏于身的力骤松,桑湉利落跳到床下站好了。 舱板壁上挂着一件黑色长襦袢,她摘下长襦袢边往身上套边对宫崎屻道:“好,那就重新再打过。这里施展不开,我们去甲板!” 宫崎屻也起身,呲牙咧嘴揉揉膝和肋——这野蛮的乙女,下手真特么狠! 不过……静静望着抿角带的桑湉宫崎屻想,她穿男装和服真好看。黑色亦愈衬出她的冷肃与凛冽,对她……唉,他实是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气来呢。 五分钟后。前甲板。 “海女丸”此时停泊于一座孤岛的凹峡间。 按航程,要凌晨三点才起锚。 夜钓的钓手都回舱室歇息了。除了桑湉和宫崎屻,甲板上再无第三人。 而阴霾多时的天已放晴,海上明月夜,湛湛流光铺泻如水银。 宫崎屻说:“不打脸。” 桑湉傲然瞟了瞟他那张如摹画般隽秀的脸:“好。不打脸。” 宫崎屻于是又欠欠地笑了:“我是觉得,嗯,女孩子破相不大好。” 桑湉不耐烦:“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好像真能打过她似的! 这绝非她轻敌,抑或她自负。 现代搏击讲究得就是肌体的不断强劲与实战。 十年来,她每日刻苦不辍地训练,花钱请男陪练,不管多馋都坚持合理节制的饮食,可以说她这一身功夫,完全是拿钢铁般的意志与累累伤痕垒就的。 伤得最重时,岂止星野丰发火不让她再练,松坂教练亦规劝,然而任谁说破大天她该练一样练。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法律鞭长莫及的时候,在折辱与伤害猝不及防的时候,凭一己之力保护好自己和父亲。 她也不愿恃强凌弱欺负宫崎屻,与其约好三局定输赢。 宫崎屻笑着答应了。结果,毫无悬念的,他输了。 他甚至没能在桑湉手下支撑过五招。每一局,都三招之内被碾压。 这是他自找的。他不是没料到。因为适才在舱室,他已清楚意识到,桑湉战斗值远远胜过他。 那为什么还要比? 大概正如之前他所说,不再试试总是不甘心。并且、好奇怪,他明明不是抖M,却就是爱看桑湉暴戾狠辣的样儿。 这心态有点儿像面对发狂发飙小兽物的铲屎官,纵令浑身上下除了脸以外,哪儿哪儿都被怼得疼得慌,唇角依然勾着宽忍纵容的笑—— “好了好了不打了。”仰躺在甲板上,宫崎屻咻咻喘着气,“我认输,我真的认输了!” 桑湉不信他:“你说话算话不?” 宫崎屻咳嗽两声答:“算话。我们雅库扎,最讲信义的。” 微微偏着头,桑湉居高临下审视他。这一番拳脚施下来,她先头的怒火也消了。 宫崎屻又咳两声问:“用不用我给妳写字据?” 桑湉想了想:“你乐意写最好。” 宫崎屻“呵”地又笑了,笔直仰望她的黑眼睛,似凝了此际一穹苍的光。 而他那张脸,即便疼得冷汗涔涔落,也仍旧美如画。 桑湉默默看了他半晌:“你疼得很厉害?” 宫崎屻点点头:“妳下手好重哦!” 桑湉蹙起眉:“我只用了两成力——” 她说得是实话,她并不想惹麻烦,亦想着给宫崎屻留点脸。 综合格斗练到一定程度近身杀伤力很惊人,若非手下留了情,桑湉能在几秒内卸掉宫崎屻肩、肘、下颌几大部位的关节。 宫崎屻便又笑:“那我岂不是得感谢妳?” 桑湉盯住他笑脸:“你不生气么?” 宫崎屻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桑湉不说话,心说我把你揍这样儿。 宫崎屻读懂她所想,轻轻叹口气:“你们中国不是还有一句古语叫‘愿赌服输’么。” 桑湉嗯了声:“你比拳馆那些人有风度。”那些人每次一被她K.O,就不少恼羞成怒的。 宫崎屻哂了哂:“妳这是在夸我?” 桑湉一脸认真地答:“我是在夸你。” 笑意愈加灿烂盛放于宫崎屻的眉梢和眼角,桑湉看着他,一霎时居然又荒谬地浮起初见他时那念头——这厮和苍海那货的颜值,到底谁高点? 桑湉不说话,宫崎屻便也不说话,四肢舒展躺在甲板上,他默默仰望着她。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脸部轮廓愈明朗,下巴上那道浅浅的沟儿,想让人轻轻地抚摸。 海上夜颇凉,桑湉只着两件襦袢裸着一双大长腿,站了会儿她冷了。见宫崎屻穿得也不多,她垂首问他道:“你打算一直在这儿躺下去?” 宫崎屻向上伸出一只手:“桑桑。”他叫她。他跟桑湉说话早早就不用敬语了,独称谓上却一本正经不含糊。 桑湉瞄着他的手,不明所以问:“干吗?” 宫崎屻微微笑着答:“我起不来了。妳能拉我一下吗?” 桑湉抿抿唇,弯腰握住他的手。宫崎屻的手不仅修长还很大,一下子就反包住她的手。 由于自小跟着厉桀生长在男人堆儿,桑湉于这些小节不是很在意。她力气大,手臂稍一使劲儿即提溜起宫崎屻。 而按照她理解,既然宫崎屻的请求只是让她拉一把,拉起了也就没她啥事儿了。 桑湉是个细心的人,还打算等宫崎屻站稳了再抽出她的手,孰料宫崎屻甫一站起就半拉身子歪挂她肩头:“桑桑,我腿好像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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