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柯启明还是没有来信，他走了一个多月了。林旭平静的心开始起了波澜，她不相信柯启明已经把她忘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他的信呢？　　每当林旭失望神伤的时候，她就会翻出以前柯启明写给他的信和习题，一遍一遍地看，抚摸着那些模仿自己字体的字迹，她就会相信在另一个遥远的国度里，此时此刻的柯启明也一定在思念着自己。　　她不止一遍地告诫自己，放下所有的烦恼和杂念，安心学习，想要早一点见到柯启明，就要早一点让自己的成绩优秀起来。每每想到这儿，她会翻开课本，更加努力地学起来。　　这个学期，她更加有意地避开严劲松，即使柯启明离开了学校，她的态度仍然一如继往。李小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做什么都带上严劲松，她也尽量不在严劲松跟前提到林旭，严劲松问李小美关于林旭的事情时，李小美也总是打着哈哈，说自己也不清楚。　　终于严劲松忍不住了，在一次他和李小美留下来打扫卫生时，他逼着李小美要她回答所有关于林旭的问题。　　“林旭为什么总是避开我，她不是说我可以给她辅导数学吗，为什么我要借给她习题集，她总是拒绝？”严劲松问。　　“我怎么知道啊？”李小美回答得理所应当。　　“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啊，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的，你为什么不帮帮我？”严劲松带着责怪的语气问李小美。　　“好像她爸爸管她管得很严，而且给她买了很多资料，所以她不需要你的吧？”李小美觉得自己编的这个理由倒也能说得过去。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没有她，眼见着再过一年就高考了，我如果再不想点办法，她真得就会像风筝一样飞走的，我就再也抓不住她了！”严劲松急切地说。　　“那你想怎么办呢？”李小美问严劲松，严劲松如此认真的表情有点惊到了李小美。　　“我还是要上文科班，我一定要和林旭再同桌！”严劲松激动地说。　　话已至此，李小美觉得早点挑明对严劲松比较好，别让他越陷越深，到最后做出傻事来。　　“严劲松，你觉得林旭对你比较冷淡，会不会还有其它的原因啊？”李小美试探地问严劲松。　　“什么原因呢？除非她喜欢上别人了！是这个原因吗？”严劲松在李小美脸上找答案。　　“我不知道，但有这个可能吧！”李小美感觉自己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所以我才要赶紧想办法啊，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我不能让我将来活在后悔里！”严劲松坚定地说。　　李小美望着严劲松，这就叫执迷不悔吗？明知道没有可能的事，偏要这么执拗，比起严劲松的的执着，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早放弃柯启明是明智的还是错误的。　　“李小美，给我说真话，林旭是不是真喜欢上了别人？她喜欢的是谁？”严劲松再次焦灼地问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问过她，她嘴紧得很，什么都不给我说的。”李小美这个时候也搞不懂自己这么回答是对的还是错的。　　好在严劲松沉吟片刻，没有再追问下去。　　李小美觉得严劲松今天的态度有点吓人，看来真是急了，她觉得要把这个情况赶紧告诉林旭。　　晚上上晚自习的路上，李小美给林旭学了她跟严劲松的对话，如她所料，林旭听后紧张了起来。　　“他会做什么呢？他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林旭有点气恼。　　“我看他很认真，不知要做些什么，这样吧，我慢慢从他那儿探听点消息告诉你。”李小美对林旭说。　　“最好你劝他一下，不要死脑筋，一切以他自己的学业为重！”林旭对李小美说。　　“我真担心他这个状态会影响他考大学！”林旭补充着说道，说完这句话，林旭想到在柯启明心里，自己是不是也像严劲松一样偏执、脆弱。　　有了严劲松这面镜子，林旭突然更加理解了柯启明最后留给自己字条上的话，是的，想要得到别人的爱，首先就要自己爱自己，自己信自己！　　可是，为什么柯启明到现在都没有来一封信呢？林旭一想到柯启明，心里忍不住隐隐作痛，这些天来，她用学习麻痹着自己，在想他想得快发疯的时候，她只能用大声朗读来让自己忘却痛苦，如果不是对柯启明坚信不移，她想她早都快撑不下去了！　　等不到周末，林旭在第二天下午的体育课上请假了，她无论如何要再去问问高亮，看他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联系到柯启明。　　柯启明看到她来，远远朝她招手，看他的举动，莫不是柯启明真的来信了？　　林旭跑到高亮跟前，急切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高亮嘴角狞笑到了耳朵根，没来由地说了句：“真是心有灵犀啊，我早上刚刚收到的信！”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封厚厚的信。　　林旭一把抢过那封信，没错，是寄给她的，上面写着高亮转林旭。　　林旭像放飞的小鸟，无法形容的高兴，她恨不得冲上去给高亮一个大大的拥抱！高亮也被她的兴奋感染，笑得十分开心。　　挥别了高亮，林旭幸福地向学校跑去，手压在衣服口袋上，生害怕这沉甸甸的信会飞走了一样。　　晚上，灯下，夜深人静时，林旭打开了信封。　　里面有两个分开包装的纸袋子，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信，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相片，她首先取出那些相片，细细地看起来。　　相片上，呈现的是柯启明在不同的建筑物前的留影，相片背后有他写的建筑物名称和地点，这些都是他所在语言学校的照片。　　照片上，柯启明微笑的眼神总是那么柔情，帅气的脸是那么得英气逼人！不知这样的容貌和气质，会吸引多少异国的或是本国的姑娘！林旭轻抚着相片上柯启明的脸，不自主的叹息了一声，把相片装回到那个袋子里。　　她打开了装信的袋子，取出了信，展开后那些熟悉的笔迹立即跃入了眼帘。　　“亲爱的旭：　　请原谅我现在才给你提笔写信。　　我离开学校后先跟着我爸在北京办了一段时间的手续，然后才来到悉尼。我住在我爸的同学家里，他是我的监护人。　　我申请的高中学校里就开设有语言班，这些天我主要是在校内参加英语培训，我申请明年二月开学时，从11年级(相当于高二)读起，所以任务量相当重，语言压力很大，这些天来都是没日没夜地学语言，昨天刚进行完了第一阶段的英语测试，已经达标，下周起会有更加繁重的语言课。　　我每天都在想你，越想你我就越不敢停歇，我无论如何要把语言关拿下，这样才可以轻装上阵，好好开始学习并且有资格跟你共叙未来。　　我不知你这一个月来过得好吗？我真的担心我不给你写信的话，你是否能够挺得住。我们分别不是一两天，而是几年的时间，我们要从心里接受这样的现实，所以只能好好调整心态，理性地对待我们的感情和思念，我真的希望你的内心能够真正强大起来。　　老家现在是不是很冷啊？我想起了去年冬天滑旱冰的场景，真遗憾没有牵你的手一起滑一下，那时候一心盼望带你去滑真冰，可是所有的盼望都被那个严劲松打乱了。他现在还找你吗？想到他可以天天见到你，我真的对他是有些嫉妒啊！　　我走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再见你一面，我那些书和资料不知高亮都拿给你了吗？你慢慢来，不要着急，合理安排做资料的时间。那些历届高考题，我听我哥说要等快考试的时候做，那时候做的话，成效才是最明显的，你现在先可以将它们束之高阁，不要看那些题，免得被已有的题型局限住眼界。　　来到澳洲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英语有多不好，我们在学校接受的是应试教育，一切以考试为目的，到这儿才明白，英语只是个交流工具，重要的是应用。所以你一定不要局限在课本上的学习，而是多学一些场景对话，多练听力，勇敢地用英语表达你想表达的任何语句，说错了也没关系，重点是敢于张口说。我想我们以后可以试着用英语来通信，这对提高英语水平肯定是大有好处的。　　你那里快期末考试了吧？加油、努力！你在文科上很有灵性，稍做努力，前途必将一片光明，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真希望你也在这里，和我共同感受异国的风情，这儿现在正是春夏交际之时，景色很美，坐在草坪上时，我会幻想你长裙飘飘地停在我眼前，逆着光给我一个迷人灿烂的微笑，你的头顶洒满璀璨的阳光，闪着熠熠的光…　　会有这一天吗？不管是你等我，还是我等你，我想我终有一天会看到阳光下这样美丽的你！　　（我照了些照片寄给你，这些都是在我即将要入读的高中学校的留影，看到照片上的我时，我正在对你说：我爱你！）　　启明　　1993.11.28　　　　林旭捧着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当她躺在床上时，已近凌晨一点，她毫无睡意。读着柯启明的信，仿佛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关照着她的方方面面。　　他的心如此这般紧密地与自己紧紧相连，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林旭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与满足，不知不觉间，她慢慢闭上眼睛，带着笑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