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清忙碌几日未曾回府,一进门就感觉自家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翠兰哭唧唧的抹着眼泪来找他:“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姨娘她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叶文清顿时就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翠兰摇摇头,却是不肯再说。叶文清脚下不停,跟着翠兰去了临江小榭。薛姨娘一张小脸蜡黄,正无精打采的躺在拔步床上休息。看见叶文清进来,两行眼泪顷刻间就流了下来:“老爷……”    叶文清赶忙握住她的手,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不少:“这又是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    薛氏摇摇头,强作笑脸的安抚道:“妾身无事,就是几日未见,想老爷了。”说罢,转而又对一旁伺候的翠兰道:“小厨房里煨着汤呢没有,快去给老爷端过来。”    翠兰闻言便道:“奴婢忙的转不开身,可是将这件事忘了。老爷且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    说罢转身便要走。叶文清环视一圈,见着屋里只有翠兰和一个叫苦夏的二等丫头在,便问道:“往日不都是翠红在伺候的,今日怎么不见人呢?”    他这不说还好,一提翠红,薛氏哭的更凶了。就连翠兰和苦夏都在一旁跟着抹眼泪,叶文清被这三个人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薛氏:“可是生病死了?”    薛氏摇摇头,没说话。翠兰见状便道:“老爷猜的虽不全对,却也不远了。翠红昨儿个被小姐寻衅打了一顿,眼下正在厢房里捯气儿呢。姨娘叫大夫给看了一通,说是身上的伤太重,恐怕也没几日活头了。”    叶文清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一拍床板子,怒道:“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她一个女儿家家的不好好待在屋里绣花儿,竟然学会跑到外头滋事了。”    薛氏擦擦眼泪道:“老爷莫怪罪小姐,说到底她还不到十三岁呢,便是有心挑衅,又能使出多大的手腕来。翠红被打,想也是背后另有原因罢了。”    薛氏一句话,就将祸水引到了朱氏的头上。翠红被打的半死不活,她心里岂能咽下这口气。但是这笔帐却不能叫叶文清跟倾城清算。人家好歹也是父女一场,叶文清就是再有气,也不能把自家女儿怎么着了。故而,薛氏就打算将这帐算在朱氏的头上。    一则,趁机撬动朱氏主母的地位,一旦自己日后生下了儿子,铲除朱氏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另一则,便是看出了倾城对朱氏的孝顺。与其直来直去的对付,不如绕个弯子。叶文清对朱氏有多大的伤害,定然会十倍百倍的加诸在叶倾城的身上。    翠红被打之后,薛氏连夜就给自己打好了这一箭双雕的算盘。为了求真,她这几日连饭都没怎么吃。这么一番设计下来,叶文清果然毫无怀疑的上了当。当下气势汹汹的起身道:“你且放宽了心,待为夫去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薛氏闻言心中一喜,面上仍旧惨兮兮的劝着:“算了,也是妾身该着倒霉。说到底翠红也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鬟,老爷何苦为了我们这般轻贱的人去得罪夫人。”    叶文清冷哼一声,道:“你放心,她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母亲已经发了话,等你生下儿子,就将你扶正。”    薛氏听了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一脸惊喜的激动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便是没有母亲这话,届时我也会为你求情的。你这么善良的人,才是应该做我叶家的主母。朱氏怎么能跟你比。”    薛氏被这么一番夸奖,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此次叫叶文清过来的目的了。还是翠兰在一旁见形势不对,轻轻掩着嘴唇咳嗽了几声。薛氏这才幡然醒悟,惺惺作态的擦着眼角道:“老爷且莫这般的安慰妾身了,夫人她毕竟是老爷的结发妻子,老爷又怎么会真的对她这般绝情呢。”    受到质疑的叶文清瞬间沉下了脸,扭头便往外走,边走边道:“为夫这就去给你讨个公道回来,你且等着消息吧。”    望着他有几分决绝的背影,薛氏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转而吩咐翠兰道:“你且跟着老爷过去,一切就按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办。”    “是,奴婢这就过去。”翠兰笑着道:“姨娘真是好计策,知道夫人心小,专找不痛快的事气她。如此下去,保不齐没等夫人临盆呢,她倒先被气死了。”    薛氏愉悦的一笑,望着翠兰道:“就你心思多。”    说罢挥了挥手,翠兰便扭头跟了出去。    且说叶文清一路气呼呼的到了藏娇阁,许久未来过这里,猛一进门便觉得有些莫名的生疏。    正是晌午,朱氏用过午饭正在里间的床上休息,芙蕖坐在外面的小杌子上绣鞋垫。看见叶文清,芙蕖吓了一跳,针尖差点戳到自己的指头上。    “夫人呢?”叶文清沉着脸问。    “在里间休息,奴婢这就去叫。”芙蕖有些战战兢兢的进了里间,不一会,又苍白着脸出来了。    “夫人身体不舒服,说是不方便见老爷,叫老爷先回去。”芙蕖小心翼翼的重复了一番朱氏的话。    “这是夫人的原话?” 叶文清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成亲这么多年,朱氏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以前他来藏娇阁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见这人在院子里站着迎接。    今日这是怎么的,他都亲自送上门了,她倒不见了?    叶文清觉得自己心里有点不舒服,也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失望,总之有点堵得慌。一把推开芙蕖,迈着大步就进了里屋。    一进门便嚷道:“你这如今脾气倒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连我也不见了?”    说罢,叶文清就愣住了。    朱氏穿着一件百褶碎花的齐胸襦裙,就如那宫画里的仕女一般姿态优雅的躺在床上。她的双眼紧闭,额头有些冷汗。裸在外头的莲藕似的手臂上,一大片狰狞的伤痕。    这伤痕他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似乎与明宝手上的烫伤一样。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叶文清心里有些发虚,已然没了刚进门时那股子讨债的气势。    朱氏闻言睁开眼角,眼睛里含着几分嘲讽的笑道:“老爷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怎么今日倒想起关心妾身来了?这伤是如何落下的,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又何必多嘴问这么一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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