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府里这几年攒的。” 青渠点点头，叹了一声：“难得你能有这份心劲儿，想来自打进了府，你也没在自己身上花过什么钱。否则哪可能攒下这些呢。” 墨香点点头，颇有同感的道：“可不是的，受伤的时候多半都是忍着，连点药都舍不得买。” “放心，不会亏了你的，一会回房我就将钱还给你。”青渠对墨染道。 “我没关系，先帮忙要紧。”墨染被说得不好意思，端起洗衣盆扭头跑了。 青渠数了数手里的银子，悉数交到锦绣手上，叮嘱道：“这钱你先拿着去给樊姨娘瞧病，我们小姐还在歇晌，等会醒了，我会把这事说给她听。若是有了吩咐，我再让墨香去找你。” 锦绣接了钱，感激的对青渠行了个礼，道：“那奴婢就先回去。请姐姐务必要知会小姐一声。”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跑了。 青渠站在原地思忖了半天，又去洗衣房将墨染叫了出来，叮嘱道：“你这就去薛姨娘的临江小榭外面盯着，院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赶紧回来禀报。” 墨染点点头，知道这事干系重大，也不敢耽搁，赶紧擦擦手走了。 算了算时间，小姐也该起晌了，青渠令墨香去厨房取一杯冰镇梅子茶来，自己转身打了盆水，端着奔倾城的屋里走。 远远的就听见屋内小姐唤人的声音，青渠忙答应一声，门外守着的婆子连忙伸手打开珍珠串帘，青渠端着水盆进了屋。 倾城正斜倚在软塌上醒精神，柳眉弯弯，眸如秋水。略显瘦弱的身体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素罗纱裙，长发如瀑布一般流泻而下，几乎都要垂在了地上。胸前的衣襟有些松散，隐隐可窥见身体成长的痕迹。这个才刚十二岁的少女，就如那宫画上的美人一般，初显风韵。 青渠赶忙上前将小姐披散在胸前的长发挽起，用丝帕束在脑后，而后扶着倾城下地，伺候她梳洗。 墨香腿脚很快，倾城才刚洗完脸，她就端着一大杯冰镇梅子汤进了门。倾城正热的发慌，见了那梅子汤，头也不肯梳了，招手叫墨香给她端过去。 青渠见小姐眼睛放光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忙找了个小茶盏将梅子汤倒进去，端给倾城喝。 倾城午睡时出了些汗，口里正觉干着，接过梅子汤一小口小口的接连喝了好几口，这才缓过些神来。 墨香见自家小姐喝的香甜，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倾城瞧着她跟个馋猫似的，就觉得有些好笑。放下手里的青瓷小盏，对墨香道：“余下的这些，一会你与青渠和墨染分着喝了吧。酷暑难消，叫厨房多备些绿豆汤，给外面的粗使下人也都分一些。这院里的老人儿多，别都生了病。” 门外打支应的婆子听了话，连忙隔着帘子高声道：“奴婢们先谢过小姐了。” 青渠让墨香端着梅子汤去门外喝，又寻了个借口将外面那些闲杂人遣散了，这才对倾城道：“刚才樊姨娘院里的锦绣来过了，说是樊姨娘上午去了薛姨娘那里，回来就生病了。” 倾城叹了一声道：“定是没能将人要回去。樊姨娘胆子小，又哪里斗得过薛氏呢。” 青渠道：“奴婢已经叫锦绣先去找大夫了，墨染在临江小谢外面盯着。小夏那件事，咱们这府里的下人间都传开了，如今樊姨娘被气成了这样，小姐你定要给她出口气才是。” 倾城也有些为难，思忖道：“樊姨娘不比母亲，与我终究还是远着一层。我若是出手，总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届时薛姨娘再将这事闹到父亲那里去，恐怕母亲也得跟着受牵连。” “这个倒也是……”青渠也有些犯了难，嘀嘀咕咕的道：“若是小夏惹到咱们院里的人就好了……那咱们出手可就名正言顺了。” 一句话无意中提点了倾城，她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将青渠叫过来小声的叮嘱了一番，而后道：“小夏恐认识你，这事你不要出面，免得引他起疑心。” 青渠得了小姐的主意，顿时乐的不行。原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兴奋的对倾城道：“小姐你放心，这事一准儿的成。” 说罢，匆匆出了屋，拉住墨香就往外跑。 那墨香正捧着个小杯子一口一口的舔梅子汤呢，被青渠拽的一个趔趄，吓得慌忙叫道：“我的梅子汤……全洒了。” “等事情办成了，我让小姐赏你一盆喝。快走快走。” 一大一小拉着手，就跟逃荒的似的往临江小谢跑。墨染头上顶着个莲叶正躲在临江小谢外面的花丛后面呢，看见她俩跑过去，连忙伸手将人招呼过来。 三个姑娘一起挤在一丛芍药后面，嘁嘁喳喳的小声开起了碰头会。青渠让墨香盯着外面的动静，自己扒着墨染的耳朵将小姐的主意悄声说过她听。 话还没说完呢，墨染就摇着头把青渠推开了，脸红的跟刚煮熟的大虾似的，磕磕巴巴的道:“不、不行的……你回去跟小姐说，这个真的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横竖又不能吃了你。”青渠见墨染抗拒的厉害，便有些着急：“若不是那个小夏认识我，这好事还用的着你？青渠姐姐我早就亲自出面了。” “可是……”墨染皱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青渠见状心里便打了个主意，一把将探头探脑正在观望的墨香拽了过来，对墨染道：“咱们那院能让小姐知靠的人只有咱们三个，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只能让墨香上了。” 墨香一脸迷茫，仰头纯真的问：“让我做什么？” 墨染被青渠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墨香脑袋一下，道：“你除了会吃，还能做什么！” 青渠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道：“你放心，届时这件事成了，我铁定要替你跟小姐讨个大红包的。” 墨香虽不明白前因后果，但红包二字却是听得清楚，于是高高举手道：“我来，我要红包。” 墨染又气又急，嗔怪的瞪了一眼墨香道：“你还没到我腰高呢，来什么来！” 青渠知她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计划，于是拉起墨香道：“咱们先走，让你墨染姐姐留下办事。”转而又对墨染叮嘱道：“你也不用怕，一会我回去派个婆子来守着你，遇事随机应变即可，凡事有小姐在上头顶着呢。” “我省得 ”墨染低着头应了一声，耳朵有些发红。 青渠这才放心的带着墨香走。回了自己院，叫过来一个婆子仔细的叮嘱了一番，那婆子领了命令便走了。青渠本打算进去跟小姐回禀一声，走到门口，听见屋内有说话的声音，便问守在门口的王婆子：“谁在里面呢？” 王婆子不敢怠慢，忙躬身道：“徐妈妈在里头呢，小姐叫进去的，好一会儿了。” 青渠打开帘子朝里面瞧了一眼，倾城面朝门口在与徐妈妈唠闲嗑，看见青渠，微微点头示意。 青渠得了指示，便退了出去。到小厨房里用食盒端了两盘点心，绕路去了假山那里。 夏天天热，各院不当值的丫鬟便喜欢去假山的石洞里纳凉。青渠提着食盒到了假山，见那山洞里横着竖着躺了不少的人，挨个洞里瞧去，在紧临着小湖边的石洞里瞧见一个穿着天青色袄裙的丫鬟。 青渠抬脚踢了踢那女子的鞋底，小声喊了一句：“兰姑娘，薛姨娘找不见你，这会儿正发火呢。”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迷迷糊糊中翻身坐了起来，额头差点磕在石头上。待看清了外面的人是青渠之后，捂着胸口好一阵哀叹：“你可吓死我了，真以为薛姨娘叫人了呢。” 青渠伸手将翠兰从石洞里面拽出来，轻笑道：“吓唬你的。这里紧挨着湖，蚊子多到能吸干你的血。快离着远些，正巧我这刚从小厨房拿了些点心，咱们一起找个没人的地方吃。” 翠兰一听有东西吃，立刻眉开眼笑的跟着走：“还是青渠姐姐好，有什么好事都能想着我呢。听他们说你现在已经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了，真羡慕你。” 俩人说话就进了树林，找了处僻静的地方。青渠从食盒最底层取了一块方型桌布铺在地上，两人面对面跪坐在树下。 “好什么呀，我们小姐脾气大着呢。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整日都在主子眼前晃悠，做事都心惊胆战的，生怕惹了主子生气。”青渠将一碟子点心放在两人当中，随手递给了翠兰一块桂花糕。 翠兰咬了一口，吃着道：“唔……可不是嘛。我们家薛姨娘，仗着得了老爷的宠，见天儿的找下人麻烦，前儿个还打残了一个妈妈呢。不过最出乎意料的还是大小姐，她以前在人前一向都是温温吞吞的。没想到竟然这么的厉害。我听说她今儿中午可是把点香收拾惨了。” “谁说不是呢……”青渠面上一片愁容，随手将点心碟子往翠兰跟前挪了挪。翠兰一心都放在吃上，见青渠脸色不好，随口便问道：“我见着姐姐也脸色不好，莫不是在小姐那也受了委屈？” 她这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青渠就更加的委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珠就跟下了小雨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翠兰吓了一跳，一张嘴点心全都掉在了地上。慌手错脚的去给青渠擦眼泪：“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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