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姿曼妙,乐声琮琮。    苏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年仅五岁的琦妹。    但苏琦并不理会他的目光,指了指苏息对边女眷席正中的那个女子,“这是孙家长女,风姿绰约,心灵手巧。”    又向右一偏,指了指另个女孩,“这是沈家三女,容姿柔美,举止端庄,与我们家是故交,阿娘很中意她。”    本身是这样不错,但自从苏秘书丞入狱,苏夫人就心疲力尽,无心再管,只得将苏息的亲事往后拖一拖。    苏琦还想指谁,被苏息拉住了手,她一脸无奈,“宴礼都忘干净了?”    苏琦委屈道,“可若不是宴上,你哪有机会看清楚啊?”    苏息语塞。    苏琦见苏息不讲话了,就偷偷笑,道一句,“可琦琦还是觉得上头那个姐姐最好看了。”    她说的自然就是李知蕙了。    苏琦继而说,“而且你和身旁的那个公子哥哥说话的时候,琦琦瞧见她看你了。”    不知为什么,苏息想到了李姝和。    李知蕙和李姝和有一二分相似,但李姝和的美貌却是李知蕙所不及的。    李知蕙的美是牡丹齐放同争春,李姝和的美是清晖独荷水静澄。    并非牡丹比不了莲花之色,而是李知蕙的争春太过热烈,也太闹了。    而李姝和本该是清而仙的人,偏偏多了些与众不同的,让她美得逼人的东西,也让她多了几分灵气。    是如星月的双眸吗?    他想起他被赵长婴算计的那天晚上。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  都说有男色胜过女子三分柔美的,苏息不知道这是否是与平常女子相比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不是和李姝和相比。    苏琦看苏息出神,以为他是在思索这件事,忙说,“阿哥,人家是郡主啦!好多人想娶的,你要加把劲啊!”    苏息问,“谁教你这些的?”    苏琦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苏息伸手弹她脑袋,“小小年纪不学好。”    苏琦嘟囔,“奶娘每天都和奴儿讲那么大声,琦琦想听不见都难。”    说得这样小声,苏息还是听见了,“回去让母亲给你换个奶娘。”    “啊——不要!”苏琦眸儿瞪得老大,压低了声音抗议,然后威胁道,“要是你和阿娘说奶娘不好,我就和阿娘说你喜欢沈家的那个三小姐!”    苏息剜她一眼,咬牙道,“吃饭!”    苏琦眉眼弯,这场战阿哥终究是比不过她的。    苏息在想,当时他为什么要松口把苏琦带出来!    待宴散,更漏深。    苏夫人抱着已睡熟的苏琦上了马车,苏息本是替她们放下帘子就要上马走在前头的,却被喊住了。    苏夫人道了声,“儿,上来。”    苏息迟疑一会,上了马车,落座在一侧。    原先从苏府带来的车夫缓缓驾车,侍从在前面牵着苏息的马。    他问,“母亲,什么事?”    她看着苏息,眸里流露着慈爱和心疼,“我儿瘦了。”    苏息心中一涩,哑音,“可儿子从不曾这么充实过。”    从前只读圣贤书,就连踏出苏府也是不多的。    他以前什么也不会。    苏夫人笑了,眼角有浅浅的皱纹,自从苏息父亲入狱,她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她道,“上昭建国几百年,从未有过盗史之事,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术派存心发作……”    术派,即丞相郑敛术为首的一派。    李綮素来擅中庸之道,讲究制衡。但对于术派却是一直扶持的。    苏秘书丞所依附的是以尚书令李堪裕为首的裕派。    说来李堪裕也是李家之人,虽于李姝和已是远亲了,但也算得上皇胄,故而李姝和泽庇裕派。    裕派与术派多年不和,一李姝和和李綮相争不下。    按理说,李姝和手上皇权如炊烟,不绝如缕却少的可怜,像是濒死的老者的垂死挣扎,为何还会有人追随?    李堪裕曾是米裘之徒,米裘临薨时,与其言,“嗣君聪颖,仁义怀至,为帝坎坷,尔好辅弼,她不忘你。”    意思是,太子(李姝和)天资聪颖,怀有至深的仁义之心,(但这样)她当皇帝的路很是坎坷,你好好辅佐她,她将来不会忘记你。    李堪裕应下了,多年来恪尽职守,遵守诺言,并相信师父的话。    相比现在,从前朝廷独他和几位好友护帝,那时才真真是寸步难行。    李綮执政多年,不可能一点错也没有,自然就有人出来想护帝,裕派便兴起了。    而苏息在朝中的二三好友,无一例外是裕派的。    苏息听了苏夫人的话,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道,“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尽心尽力。”    苏夫人摇了摇头,“母亲本希望你娶个贤良妻子,如今却要因苏家之难要我儿为苏家添一助力。”    苏息不由觉得好笑。他何德何能去攀一个高枝,况且苏家现在的处境,谁敢此时结亲?    盗窃昭平史,说轻点是让上昭断史。    但何人可以阅读昭平史?昭平史有何用处?    它记载了那时的大小事宜,若无大事也就算了,若记有大事,便要有人说是说是存心掩盖是非。    再过一些,昭平史是为了后继者引以为鉴之作,又有造谣生事的人要好好作秀一般。    毕竟盗史这件事,着实从未有过,只要言之有理,李綮就可能列为参考。    苏息同苏夫人道,“那母亲有中意的人了?”    苏夫人轻摇首,“能择术派官员女儿最好。”    因为术派者高官居多。    苏息缄默片刻,讥诮之意难掩,“安宁郡主怎么样?”    从他口中说出这些话的语气,苏夫人知晓他是很不情愿的了。    苏息毕竟是苏夫人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又何尝不是不愿意苏息过得好呢?    她看着苏息眼中的疏离,愣了会,道,“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呢?”    苏息是苏家独子,他早该认识到他的命中应是无情无爱的。    可他,不甘啊。    苏夫人缄默不语。    苏息舒了一口气,朝苏夫人颔首,下了马车。    这就是他的母亲啊。    他居然稀奇地想,要是李姝和在的话,一定会理解他的吧。    毕竟他们都是不甘的人,不甘被这世俗成规束缚。    他突然想起李姝和说的那句,“母皇需要的是一个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女儿。”    怎么此时这样的情况想来,也十分贴切啊。    —翌日—  春雨淅沥,万物得新。    苏息下了朝去倚叙,宫道的桃花开的正好,他伸手折枝,送去给姝和。    就是忽然觉得她会喜欢这一枝桃花。    桃花带雨,愈见娇艳欲滴。    红廊尽头,是她所在啊。    苏息入殿瞧见摄政王女帝都在,他迟疑片刻,作揖。    李姝和此时听李綮说的都快睡着了,看见苏息来别提多高兴了。    姝和唤一声,“苏息——”继而莲步来,到了苏息面前,笑似皎月,“你终于来啦。”    苏息也勾唇。    姝和注意到他手中的桃花,“是送给孤的吗?”    他点头,将桃花递给李姝和,“陛下欢喜吗?”    李姝和眉眼弯弯,“很是欢喜,”又问,“怎么突然折花送孤啊?”    苏息笑,手撷一粉桃,簪她鬓上,放柔了声,“就是突然觉着,它会很衬陛下。”    “是吗?”李姝和抬首,笑意不减,语含俏皮,“人比花娇?”    苏息颔首,“如今看来是的。”    李姝和笑比春昀柔三分。    忽而她道,“一会再去玩吧,”偏头看李綮,“阿师继续说。”    李綮道,“已是午时,陛下该用膳了。”    “可孤不饿啊。”姝和撇撇嘴。    李綮声放柔,“陛下,听话。”    李姝和看了看苏息,点点头,“那好吧。”    李綮作礼,“臣去偏阁候。”    苏息亦作礼退。    —倚叙偏阁—  比主殿来的凉爽,因这是李姝和不便时,臣子等候的地方,故而此处收拾的很干净。    苏息之所以退出来,是因为李綮好像有话对他说。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    他和李綮到了偏阁,他颔首作一礼,“摄政王。”    李綮嗯一声,“不必拘礼。”    见李綮落座后,苏息也找了个离他远点的位子坐下了。    静谧许久,李綮突然道,“苏息。”    “摄政王有何吩咐?”    “你信怀璧其罪吗?”    苏息锁眉,只觉一头雾水。    怀璧其罪,这等莫须有的罪名,也有可能从李綮这种讲极了道理的人口中说出来吗?    而且他保证,他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璧。    他只有一条命。    李綮修长的手触了案上白玉瓷瓶,发出微乎其微的泠泠响声,他薄唇启    “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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