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2

这眼看好日子临近，亲府上下也是风风火火的忙着，各种采办规制，黎花更是亲自监督将那些嫁妆清点妥当，自己还往里面添了不少红妆。　　　　一件嫁衣，黎花检查妥当规制好，抬头看站在她面前的娟子，挑唇一笑：“马上就要出嫁了，紧张吗？”　　　　娟子咬了咬唇瓣红着眼看向黎花，开口哽咽：“奴婢不紧张，就是…就是心里头酸酸胀胀的，舍不得少奶奶，舍不得离开。”　　　　“傻丫头。”　　　　娟子这下子眼泪绷不住落下来，握住黎花的手：“奴婢走了，谁来照顾少奶奶，这么些年都是奴婢伺候着，少奶奶的习惯跟喜好奴婢都已经熟悉了，若是没有了奴婢，他们一定都是手忙脚乱，肯定要让你不痛快了。”　　　　“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自己还不能照顾自己了。”黎花听着娟子的话，莫名也是心里头酸胀，红了眼略带鼻音，“你这话到是让我没有什么舍不得，反而更内疚了，你说，我还怎么可能再继续耽误你，你这么好，本来就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你并不需要一辈子去伺候别人。”　　　　“小姐。”娟子哭着唤道，小姐而不是少奶奶。　　　　黎花嗔怒瞪了她一眼：“这是好事，也是好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抬手给面前人擦了擦眼泪。“看看，在检查一下，需要的短少的都要尽快添上，你这大婚嫁出去，姐姐家的孩子也该满月了，今年确实够忙活，所有事情都攒在了一块。”　　　　娟子噗呲笑了一声整了整形象，嘟囔道：“少奶奶给奴婢添了这么多东西，哪里还有什么缺的短的，已经很大的殊荣了。”　　　　“都是应该的。”　　　　门帘正好挑起来有人进来，进来的人扶了扶身：“少奶奶，幸运楼的伙计上门送话，说是少奶奶交代给他的事都办好了。”　　　　“嗯，知道了。”　　　　通报的人退出去，娟子皱眉：“少奶奶。”　　　　“这疯都已经疯了，过去的事情就让过去吧，让她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恐怕，她这后半生都会在自责跟痛苦中度过。”黎花没说别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轻柔柔道。　　　　娟子抿了抿嘴角：“她不值得别人可怜。”　　　　“嗯，确实不值得。”黎花抬头笑了笑，“只不过是想给过去的事情都做个最后的了断，黎广善是休想这辈子从那个大牢出来了，柳氏嘛，疯疯癫癫也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影响，让人往大牢里面送句话，告知黎广善她的近况，既然是夫妻，那就一辈子是夫妻，他的女儿遭遇不测，妻子孤苦无依，啧啧啧，我就是希望他能开心点。”话落咧开嘴一笑。　　　　娟子莫名后背一凉抽了抽嘴角，果然，面前人确实没什么念旧的意思。　　　　黎家大院也是张灯结彩，下人忙碌着，齐氏在一旁指挥。　　　　回头，看到银铃往这边来了，齐氏赶忙招呼：“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银铃笑道：“我这躺了一天了，哪里还躺的下去，起来转转也好。”　　　　“你看你这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我已经约了药房大夫，一会儿就会上门，给你瞧瞧，不然，我这心里头怎么都不放心。”齐氏上前握住银铃的手担忧道。　　　　银铃心里暖暖的：“娘已经很忙了，我还让娘点心，真是我的不是。”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媳妇儿，那也是我半个女儿，放在心里疼着爱着，那都是应该的。”齐氏慈爱道。　　　　银铃鼻子酸了下，虽然幼年生活凄苦，可如今，有这么一个家，一个爱他宠她的丈夫，身边还有哥哥，还有这么好的婆母，她早就知足的不行了。　　　　“娘！”　　　　齐氏笑了笑拍着面前人的手：“你既然睡不下就给我帮忙看看，这眼看娟子就要出嫁了，那是从咱们黎家大院出去的，不能让人小瞧了，缺什么短什么的都要尽快补起来。”　　　　“成。”银铃打起精神笑着道。　　　　齐氏将一样样东西打包起来，对着身边下人交代：“这些头面还有吉祥锁都是那天要用的，你们拿去屋子放好了，别到时候找不到手忙脚乱，剩下的东西都放在一起规制好，那天跟着新娘子一块上轿。”　　　　“是！”　　　　银铃将面前几件衣服规制好，转了个身有点站不稳，撑着桌岩闭了闭眼睛。　　　　“我就说你这身子不行，不然躺着去吧。”齐氏皱眉赶紧上前扶着她。　　　　银铃尴尬的笑了笑，转头看着齐氏面色有点发白：“娘，我就不想躺着，可是站着又觉得累。”　　　　“坐。”齐氏扶着她到一边坐下，对一旁忙着的下人吩咐，“给你们少奶奶倒杯茶过来。”　　　　回头又看着银铃满目担忧：“怎么就突然病了，我让人现在就去催催，让大夫尽快。”　　　　银铃抬头看了看齐氏安抚着：“娘，就是有点恶心有点头晕，别的没什么了，你不要担心，说不定下午就好起来了。”　　　　“恶心？”齐氏反问一句。　　　　银铃跟着就是一下子干呕，捂着胸口又白了一下脸：“嗯。”　　　　齐氏两眼突然瞪大亮了起来，抓住银铃的胳膊：“银铃，你…你葵水来了吗？”　　　　银铃乍一听面上轰的红透，耳朵都没躲过去，害羞的不知道怎么办，这里还有很多人怎么就突然问她这么尴尬的问题。　　　　咬着唇般半晌才小声说道：“这个月…这个月还没。”　　　　“吃了多久了？”齐氏声音已经兴奋地有点发抖。　　　　银铃还没反应过来，反而皱眉思量：“有十来天了吧。”说完还有点担忧，“这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滴，身子乏力头发晕，就是…就是葵水都迟迟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还想着…”　　　　“哎呦！”齐氏突然大呼一声满脸笑容，抓住银铃的手用力握着不停地抖，看着银铃又不说话。　　　　银铃吓了一跳愣住，看着齐氏这个表现有点不明所以。　　　　大夫匆匆进了黎家大院。　　　　大厅里，黎轩听到招呼已经赶回来，站在厅房也有些紧张，虽然面上一点没表示，可是那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停地来回捏就能看出来真是心情。　　　　银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齐氏高兴的说她怀孕了，真的是这样吗？　　　　大夫一进门齐氏就赶紧上前迎接：“有劳大夫了，我这媳妇儿自己也琢磨不清楚吗，但是我这过来人觉得应该就是喜事了，不过，还是需要大夫确认一下，给我这媳妇儿看看。”　　　　大夫摸着胡子不停地点头，人已经到了银铃跟前：“夫人放心，老夫先来检查。”　　　　银铃看了看一旁的黎轩，对方冲她宠溺笑了笑。　　　　大夫温声道：“少奶奶，劳烦您将手放在这里。”　　　　银铃听从吩咐动作，大夫的手指也搭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抖动两下慢慢平静，整个屋子都安静的呼吸可见，所有人眼睛都直勾勾盯着银铃的手腕。　　　　就是银铃自己，此时心脏都紧绷着提起，满脑子都是期盼。　　　　一小会儿功夫，但是对几个人来说确实很漫长，大夫笑着收回手转身冲几个人拱了拱：“恭喜各位了，大少爷这是要做爹了，黎夫人要做祖母了。”　　　　大夫这一番通报在厅房响起，所有人都喜上眉梢。　　　　黎轩颤了下嘴角弧度怎么都控制不住，甚至手都因为兴奋颤抖起来。　　　　齐氏大呼一声冲向银铃：“银铃听到没有，有了真的有了，你要做娘了，要做娘了。”抓住银铃的胳膊一阵摇晃，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门转身赶紧吩咐，“对了对了，这两天要让厨房将小灶打开，晚上不能断火，银铃若是突然想吃什么了也方便，还有还有，把库房打开让他们将那些补身子的都拿出来，这几天都要给银铃用上。”　　　　银铃见齐氏高兴地都有点语无伦次，突然觉得自己怀孕真的很好，那一点点喜悦在心底深处发酵，手慢慢摸上了肚子。　　　　大夫也是喜笑颜开，对着几个人再次恭贺。　　　　黎轩上前，揽住银铃的肩膀：“恭喜你做娘了，以后，可不能在那么大大咧咧，往后有十个月的日子要辛苦了。”　　　　“恭喜你做爹了，往后这十个月可就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银铃俏皮的抬头看着黎轩，眼中情绪难掩激动。　　　　黎轩俯视着悠尔一笑，修长手指略过她脸颊捏了捏她耳朵。　　　　秦府这头，黎花第一时间收到喜讯。　　　　房间里，桌后人抬头兴奋道：“怀了？”　　　　“夫人派人送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娟子双手放在身前笑眯了眼。　　　　黎花扔下算盘赶忙站了起来：“真是好事，这下子大哥跟大伯母估计都要高兴坏了，哈哈哈，天呐。”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黎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转身，看向旁边笑看着她的秦桢，冲过去抱住他：“秦桢，今年虽然是多事之秋，可你发现了吗？都是好事，越来越多的好事。”　　　　“对。”秦桢将人拖着抱到腿上，“以后好事更多，黎记的生意，秦记的生意，还有他们所有人的幸福，都会更好，都会更火。”　　　　“哈哈哈！”　　　　“少奶奶，可要往黎家大院送点东西，这少夫人有孕可是大喜事。”娟子柔声提醒。　　　　黎花反应过来从秦桢身上挣扎下来：“对对对，去库房挑，那些对孕妇有好处的你亲自盯着点挑拣，一会儿让人送去黎家大院，我下午就会亲自过去。”　　　　“是！”　　　　黎花高兴地搓了搓手，转过身歪着头：“这下子大哥应该就满足了。”　　　　“何止你大哥，整个黎家大院都满足了。”秦桢上前将黎花揽腰抱着轻笑道。　　　　黎花噗呲又笑了一声，回抱着秦桢笑眯眯道：“待娟子出嫁，秦桢，我们一起去波斯吧，我想去看看那里的美景，想要去看看卓怡，想见见卓康，正好我们能够一路往下，看看黎记跟秦记的发展。”　　　　“嗯，这注意很好。”　　　　城中喜气洋洋，城外，自有昏暗无光的地方。　　　　“他们还真是幸福，哈哈哈，日子红红火火，我却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苟且偷生，老天爷，永远都是这么不公平。”　　　　沙哑刺耳的声音像是透着血腥味，秦风抬手在嘴角边蹭了蹭再落回。　　　　身后面跟着瘦弱的一个人，抱着自己胳膊小心翼翼跟着。　　　　秦风微微侧目：“该怎么做我都交代给你了，记住了，这件事只要做成了我就送你离开汝阳，天大地大随你想去哪里，银子，我也会帮你准备好。”　　　　“真的？”陈朵儿抬头兴奋反问。　　　　一张脸，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气色很差，眼睛大的吓人。、　　　　她看不到帷幔之后那一张狰狞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即使看了，她也分辨不出来。　　　　秦风咧开嘴冷冷笑着：“当然是真的。”回头，看向汝阳城门的地方，“好日子就要到了。”　　　　时光如梭，婚期来临。　　　　噼里啪啦的一串鞭炮声炸开，在这黎明之际，硝烟在这声响中蔓延开。　　　　天还没有亮，黎家大院沸腾洋洋散发着喜悦，下人穿着喜庆的来回穿梭，到处都是鲜红色。　　　　房间里，梳妆台前。　　　　今天的娟子大不一样，被人挽起妇人发髻，头戴凤冠，身着喜服，本就精致的模样今天更加好看动人，回头，面前垂落的珠帘晃动，眼中含泪。　　　　黎花上前，撑着她肩膀脆生生道：“说好的，今天你不许掉眼泪。”　　　　“少…”　　　　“哎，你可不是我身边的奴婢了，这即将出门，喊一声黎花让我听听。”黎花笑容满面替她整理着珠帘。　　　　娟子差点落泪，哽咽着：“黎、花”　　　　“哎！”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欢呼起来吆喝着，纷纷对着面前这位新人道贺恭祝，同时，再一次认识了黎花这个人，显然，传言真的不可信。　　　　黎花将面前人扶起来，门口冲进来的喜娘甩着帕子高兴道：“快快快，时间差不多了，那新郎都抬着轿子过来了，新娘可以出门了，可以出门了。”　　　　黎花回头看了眼又看向娟子，对着她温声交代：“娟子，这就要出门了，记住，你一定要幸福，别忘了你的娘家是这黎家大院。”拖着娟子得手紧紧握住。　　　　娟子眼泪决堤，直直看着面前黎花还想说什么，鞭炮声震耳欲聋的响起笼罩了一切，一张盖头从天而降遮挡了所有视线只有朦胧。　　　　“新娘子出门喽。”　　　　伴随着喜娘一声吆喝，欢呼声恭贺声，有人上前将娟子一左一右搀扶住向外走去。　　　　黎花默默退离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笑容不减。　　婚礼排场很大，将娟子送出了门迎上了花轿，新郎对着众人行礼道别，引领着队伍向目的地进发，锣鼓声天，鞭炮齐鸣，很快，从这一条街道撤离，然而，黎家大院的热闹并没有消散，宴席开始，宾客喧嚣。　　　　黎花从院子出来跟齐氏撞上 ，齐氏忙上前：“你去那边的位置吃，吃完了再回去。”　　　　“大伯母，我不着急。”　　　　齐氏拍了拍她得手温声道：“要的要的，忠儿还小，虽然有奶娘照应，可怎么能比得过亲娘，你先吃点吧，免得耽误你的时间。”　　　　“我也不是很饿，我先去找大嫂说说话。”黎花始终坚持。　　　　齐氏无奈嗔怒瞪了她一眼：“随你吧，她身子不舒服我就没让她过来，你去大院看她。”　　　　“行！”　　　　黎花一走，齐氏热情的开始招待其它宾客。　　　　秦府，除去娟子出嫁前的几天忙碌，今天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一干下人也都拿到了喜钱，心情都是很好的。　　　　青华阁。　　　　房间里照应的一干奴婢各忙各的，里里外外照应周到。　　　　有人从院外急匆匆赶进来，衣衫凌乱头发也差不多，这人还没到跟前就趔趄着跌出去摔在地上。　　　　院子里打扫的奴婢吓了一跳惊呼声，反应过来赶忙喊人：“来人，快来人。”　　　　秦桢跟黎花在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冲回府，黎轩跟南风同时跟了过来。　　　　秦府上下从云端上的喜悦坠落，笼罩一层阴霾之中。　　　　秦信人在大厅来回转动，面色铁青，看着几个人从外面冲进来赶忙迎上去。　　　　黎花脸色最难看，第一时间到了秦信跟前：“爹…”　　　　秦信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瓣，转头看向秦桢：“人我安顿下来了，也问过她，据说她是被人袭击晕了过去，醒来，孩子就不见了。”　　　　“人呢？”秦桢冷冷出声。　　　　秦信冷冷道：“还在后院关着，就是等你们回来再审问。”　　　　“我去。”黎花颤抖着就要往后院冲。　　　　秦桢眼疾手快将人揽腰抱住拥到了怀里，抵着她额头轻声安抚：“乖，你冷静点，花儿，你现在一点都不平静，你需要深呼吸，你听我说，听我说，不会有事的，他的目的是我，夺走了忠儿也一定是为了逼我出面，你不要怕，暂时肯定不会有事，我也一定不会让我们的儿子有事。”　　　　黎花到现在身上的颤抖都不能克制住，闭着眼睛努力告诫自己冷静，可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满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是自己面临绝境都不会如此害怕，她的儿子还那么小。　　　　秦桢用力抱住她：“听话。”　　　　“秦桢！”黎花一声嘶吼。　　　　黎轩看向秦信：“人还是需要审的，我去吧。”　　　　“我跟你一块去。”南风脸色冷沉出声，与黎轩对视一眼。　　　　秦信点了点头：“嗯。”瞥了眼在哄着黎花的秦桢没有在说什么，带着黎轩二人前往后院。　　　　秦桢将人抱着不断呢喃，说了很多，他的心中又何尝不痛。　　　　城门口一间不起眼的驿站，三层格局套着一片空荡的后院，这个地方还有两层阁楼，靠左边的位置被人承包下来，微弱的烛光在窗口上跳跃折射两道身影。　　　　房间中，陈朵儿俯身看着床上那一团小小的东西，咧开嘴笑的狰狞，伸手…　　　　“滚开！”　　　　一声沙哑怒吼，陈朵儿被人一把推开往外面摔过去，跌倒在地抬头看过来。　　　　秦风掀了围帽靠前，俯视着床上醒来却不哭不闹，瞪大水汪汪眼睛瞅着自己的孩子，咧着嘴笑的狰狞：“还真是那个人的儿子，一模一样，就是这性格都一样，如此目中无人。”伸手，皱巴巴的手指贴在秦忠脸上蹭了蹭。　　　　孩子有点不舒服皱起了眉头，往一边躲了躲。　　　　“哈哈哈哈哈！”　　　　陈朵儿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也是直勾勾贪婪的看着那个孩子，那可是秦桢的儿子，那小模样简直一模一样，就是脾气都像极了，那么乖巧又聪明，咧开嘴漏出白牙笑的诡异，心里头冒出扭曲的念头。　　　　秦风突然转过头来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沙哑警告：“我告诉你，这孩子我有大用，你要是敢自作主张坏了我的事，我一定扒了你的皮，把你做成腌肉。”　　　　陈朵儿接触到那双眼睛哆嗦了下，她确实想过要将这个孩子折磨死，可没想到秦风就那么看破了。　　　　秦风收回视线转头重新看向床上的孩子，话，是说给陈朵儿听得：“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要做什么之前最好先想清楚是不是要跟我作对，聪明的话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你一样不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