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早,天蒙蒙亮,秦府大门口外面停下一辆马车,秦风衣衫还有点乱的冲进宅子内,一路如风狂奔,哪里还有往日一点点儒雅稳重的样子,那一张脸,也是毫不掩饰的狰狞跟痛恨。    一路冲到了青华阁,站定在那正厢房外的院子负手而立,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嘴角抿着下垂,眼如刀锋布满血丝。    “秦桢!”    房间里,黎花跟秦桢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黎花斜靠躺椅上晃着腿,身边的秦桢给她剥着橘子,两个人听到这一声怒吼对视一眼。    黎花撇嘴:“这速度还真快。”    “他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这句话用在这里,显然不是夸奖。    黎花失笑,又吞下一瓣橘子抬着下巴示意:“不去看看?”    “不急。”秦桢低着眼睛似笑非笑。    门外,秦风一张脸都接近了锅底,身子微颤,又是一声咆哮:“秦桢,你给我滚出来。”    此时此刻,秦风不再顾及任何,只想将跟他作对的某人撕成碎片。    咯吱!    秦桢负手而立在门前,似笑非笑与外面的人对视,遥望而来,那一身冷冽气息是秦风有些不熟悉的,在他的记忆里,秦桢总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这般的锐利如锋鲜少出现。    骤然面对,恍惚一下失了神,反应过来咬牙切齿:“从头到尾你都在伪装,你都在骗我,如今这样才是真正的你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秦桢挑眉冷冷淡淡。    秦风怒吼:“你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秦桢,你未免有点太嚣张了,你是凭什么跟那些掌柜的联合夺了我手中产业管理权?你这么做难道不怕父亲怪罪吗?”    到这会儿秦风都觉得发生的所有事,不过都是秦桢一手策划。    秦桢笑了笑:“大哥想多了,你若是对做生意感兴趣,这往后几个店铺的打理还是会让你来代劳,但是别的,就不能顺从哥哥意思了,毕竟,秦府散漫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归纳一次,毕竟,本少爷才是秦府嫡亲少东家。”    最后一句说的又慢又轻带着轻蔑,明显故意为之。    秦风一张脸唰的白了接着再青,后退一步咬牙切齿看着秦桢,嗓子发出咕咕的一阵响,半天后讥讽冷笑。    秦桢不以为意的看着,微眯着眼。    秦风目呲欲裂:“现在跟我说什么秦府少东家?秦桢,过去那些年你在哪里?别忘了,秦府这些年都是我在东奔西跑,别忘了,秦府的今天我秦风功不可没,更不要忘了,我才应该是秦府真正的‘少东家’。”    “呦,这年头不是亲生的是不是都这么厉害?”突然一声讽刺传出来,黎花晃荡出来斜靠在门框上,瞥了眼秦桢又看向秦风,“大哥,不是我说你,这亲生骨肉毕竟是亲生骨肉,你要有点自知之明,毕竟,你这秦姓是爹给你的,但并不属于你,再有,人不是应该知道感恩吗?可是大哥有吗?落到今天可不都是你自己一手促成的?”    似笑非笑的讽刺来自黎花,让秦风的脸色更加难看,那一双眼睛中的目光都恨不得吃了面前一对夫妻。    秦桢讨厌他那阴鹜的眼光,微微一动挡住黎花,冷若冰霜的凝视向秦风:“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这里讨要说法,如果不满,大可以去找父亲询问,或者,你再凭借你自己的本事从我手里夺回去,不过,我需要提前通知大哥一声,秦府的生意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那可都是秦府实打实的祖上基业,你觉得,你真有那个能力说要就要?”    话落,猩红薄唇翘起弧度。    秦风恍惚了一下,脚下微动后退两步,直直看着秦桢越发捉摸不透这个人,半晌,从嗓子中挤出冷冷的笑来,目光在秦桢和黎花之间来回摆动。    “好,好一个秦桢,这次是我输了,但是我告诉你,我秦风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打败,不就是一个秦府吗?哈哈哈,我秦风还真是一点都不稀罕,你秦桢喜欢你拿去,我们走着瞧。”一字一顿都说的是那般阴冷刺骨 。    一转身,衣袂在半空中留下弧度,人,跟来的时候一样如风离去。    黎花皱眉转过头:“你说,他目前会不会狗急跳墙?”    “很有可能。”秦桢眯着眼还看着秦风离开的位置,说完看向身边黎花安抚一笑,“不用担心,如今秦府他是没有任何机会了,想必,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跟他所谓的‘主子’联系上,秦风可不是这么容易甘心的,这么多年,他可是一直以秦府少东家的身份自居,而今算是自己打脸,以他的性格脾气,定会搅出风云。”    “那怎么办?”黎花还是很担心的。    秦桢皱眉愣了下,转过头来握住她双手充满强势:“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交给我,不管怎么样,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任何时候都将自己保护好,也不会让你跟孩子受任何伤害。”    秦风从青华阁一离开就尽了自己院子,吴琴正好穿戴妥当出门,见他黑着脸冲进来吓了一跳,毕竟,秦风虽然往日性子冷淡都是以儒雅见人,这般的状态从未见过。    “你…”    秦风在她面前站定,眉梢拧成一股冷冷盯着她,将吴琴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冷声道:“你打扮成这样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吴琴见他态度不好也不满的反问回去。    秦风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往前扯了一下。    “啊!”    “小姐。”听到吴琴惊呼碧荷吓了一跳,失言喊错了称呼。    秦风反手就是一巴掌:“放肆,这秦府哪里来的小姐,不知所谓的贱婢。”    碧荷背着一巴掌甩到在地,捂着脸不敢再出任何动静,强忍着啜泣。    吴琴吓得花容失色,头上步摇乱晃伴随着响声,瞪着秦风:“你到底发什么神经,这一大早的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吗?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碧荷也不过是一时情急喊错了你又何必对她动手,她好歹是跟着我进来的奴婢,你这是打给我看的吗?”    哭喊声颓然响起,吴琴红了眼落了泪,心里头又气又害怕。    秦风接触到她这番容颜慢慢就冷静了,紧皱的眉头也在舒缓,只是手上动作没松开依然拽着对方,声音也并不算温和:“我只是想知道,你打扮成这个样子要去哪里?”    秦风自己都没发现他如今是有多么的不安,面对吴琴都开始患得患失。    吴琴愤愤不平:“我又能去哪里?你这每日不回家,忙的脚不沾地,你可知道我一个人待在这冷清清的院子有多痛苦,我只能回家陪我娘亲,难道这样都不行吗?大少爷,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满意?”最后一句是嘶吼出来的,同时用力挣脱秦风。    用力过猛,吴琴趔趄这后退,秦风吓得伸手就要去扶,不过半途僵住不再动作。    吴琴稳住身子地上的碧荷已经爬起来,低着头到了她跟前将她扶着。    吴琴红着眼整了整衣服:“我不要在这里看你发神经,我出府了。”    “去哪?”秦风低声询问。    吴琴冷冷道:“去哪?我需要跟你汇报吗?我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略带赌气的说辞 。    秦风却有点不悦,他承认自己刚才因为秦府的事情冲动,但是吴琴的反应也让他着实慌了一下,他现在等于在汝阳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空有其表的少爷名号,再有就是她这个歪打正着娶回家的妻子。    “听我一次,这两天有点事情不要出府,安心待着陪娘亲。”秦风情绪已经文定上前,拖着她胳膊轻哄。    吴琴讽刺:“陪娘亲有你这个孝顺的儿子不就行了?她如今月份也已经稳定,还需要我做什么?反正我说什么她都不喜欢听,你确定让我去惹她不痛快?”对温氏,一开始吴琴还是愿意应付的。    可是,自从那个温氏有了身孕动不动用生孩子说事,明嘲暗讽,她就厌恶至极。    秦风知道自己娘亲的脾气,但是也心里明白,一切都是为了他,叹息声继续道:“你不要跟她计较,她虽然嘴巴上说了你不爱听的,但是我跟你保证,心里一定是为我们想的更多,你让着她点,她说什么你只当没听到,这些日子稍微有点特殊,你听我一次。”    “我听你的还不够多吗?”吴琴抬头低吼。    秦风眉梢一皱,接触到吴琴眼中委屈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想到目前局势也是心烦意乱。    撇开头一字一顿冷冷说道:“呵,吴琴,你若还想在这 秦府安心的做个少奶奶,最好听我的去做,否则,可能用不了几天,你跟我都要被人扫地出门了。”    这番话一出现吴琴就唰的冷却了,猛然转过头来盯着秦风眼睛发直。    秦风收回远处目光面无表情看过来,与她对视语气沙哑:“你没听错,真的不需要太久。”悠尔眯上了眼,幽深之处的狰狞依然明显。  中堂前院,剧烈的呕吐声响起,跟着是汪妈紧张的说话声:“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夫人你也不要着急,你这会儿急了也没什么用是不是?顾及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温氏吐得差不多撑着身子抬起来,双眼发红低吼:“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嫁给他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对待这府中上下尽心尽力,就是他那个儿子也是我养大的,我…我的风儿…风儿更是为这个秦府付出那么多,他说不要就不要了,我的风儿算什么?”    汪妈压低声音劝说:“夫人小声点,这让人听了去可不是更能借着机会发作。”    “我还有什么要怕的。”温氏咬牙切齿。    汪妈略带哽咽:“是,夫人是没什么需要怕的,但是大少爷如今势必要顾及着点了,不然,他们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夫人,这不是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吗?这不是还有一个孩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最大的保障。”    温氏手指捏着扶手都有点变了色,听到汪妈这句话愣了下恍然反应过来,对呀,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秦府正经的少爷,金抿着的嘴角慢慢松缓翘起来,单手捂上肚子慢慢轻抚。    眉头却依然皱着,残忍的话从齿缝中冷冷溢出来:“只是可惜了,那个贱人肚子里还怀着更金贵的一个,汪妈,我可是打心眼里厌恶至极。”    汪妈弯下身子贴近温氏,低下头:“夫人,这还不简单了,这次只需要抓住机会给她重击,别说孩子,就是她这个人都该从秦府滚蛋。”    温氏听言咯咯咯的笑出声来,最后更是笑的前俯后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    骤然噤声,眼中冷色点点跳跃泛着猩红:“我可不想再忍耐这些了,哼,本来我这心里头还有点愧疚,可如今,他们秦府这么对待我们母子,我们又何必再手下留情,他们不仁,我们也不需有义。”    中午过后,一辆马车在黎家大院的门口停止,秦桢下了车弹了弹衣摆转身,伸手越过车帘将黎花小心带下了马车。    上前给她整了整身上披风,两个人这才携手进了大门。    一路直达黎花那处院子。    外厅,银铃刚才内卧出来,与进门的两个人碰了个正面笑了笑 ,放下手里的托盘:“你们来了。”    “怎么样了?”黎花进门就问。    银铃抿着嘴角:“昨儿个就醒来了,醒来第一时间就要她的东西,我也按照你们说的给她了,不过,除了问那个东西的时候说了两句,之后怎么跟她说话都不回应,倔的很。”    黎花轻笑上前,拍了拍她胳膊安抚。    秦桢往那边看了眼皱眉:“我进去看看。”    黎花跟银铃都是一怔 ,主要是秦桢自从遇到这个女人开始情绪就有点不太对劲,具体的她们又说不上来。    没有阻拦,秦桢已经挑起帘子进了屋,帘子落下阻隔视线。    “花儿,你们家秦桢…”银铃做出思索状嘟囔。    黎花展颜一笑并不在意:“别瞎想,秦桢是什么人什么性子,你们还不清楚了?”知道银铃想说什么。    主要是秦桢确实对这个伤患表现得比较热心,这是以前除了她对任何人都不会有的。    银铃转头看向黎花严肃道:“你自己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是有点怪,但是肯定无关风月。”黎花十分自信的说道。    银铃撇嘴:“你就向着他吧,男人呐,可还真没有不偷腥的。”    黎花嗔怒的瞪了眼银铃,自己先忍俊不禁的笑了,伸手捏了捏银铃的脸:“呸,胡说八道,我可跟你说,被人家的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大哥跟秦桢,那绝对是好男人。”    说完表情一僵,脑海中闪现的是那日发生在易府的事,男人再好,但是也经不住有心人算计。    “花儿,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可别多想。”银铃见黎花面色突然不好了也想到了易长明的事情,赶紧抱住黎花胳膊安抚。    黎花转身笑看着她:“什么多想不多想,银铃,其实吧人心是很难控制的,为什么一定要去控制呢,顺其自然,至少,在不该骗你的时候真诚相对,那就好。”    “哇呜呜呜呜!”    突然的嚎啕大哭从里面传出来,肝肠寸断的哀鸣让外面两个人都是一哆嗦,转头面面相觑闪烁惊愕,第一时间往里面冲进去。    绕过屏风,秦桢举着双手僵硬在原地,脸皮都扭曲成一团。    银铃跟黎花顿在原地盯着面前一模,银铃眨了眨眼睛抿着嘴角偷偷看向一旁的黎花,黎花似笑非笑双手环胸直勾勾盯着秦桢的背影,大有一种拿眼神将他凌迟的感觉。    秦桢如芒在背,干笑两声就急切道:“快,帮我把人拉开。”    而念安哭的惊天动地,居然从床上翻起来抱着秦桢的腰,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有多亲密无间,毕竟,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如此抱着一个男人。    黎花没动,始终咧着嘴越小越灿烂。    银铃都被她的笑意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冲上前安抚念安:“你先不要冲动,有事需要慢慢来说,你先把人松开躺好了,你这腰本身就受创严重,在这般乱动不注意,可就好不了了。”    银铃这番话还是很有用的,念安顺从的被银铃带回去,但是眼睛直勾勾黏在秦桢身上,充满了依赖。    秦桢脱离对方大大松了口气,抽了抽嘴角不敢在这里待着,快速退离到了黎花身边。    黎花眯眼歪过头,笑着道:“秦二少爷魅力不减呢,这才刚来就让人家小姑娘乱了方寸。”    “嘿!”秦桢听到这声音毛骨悚然,干笑着转头讨好的看着黎花,嘴巴一憋,“娘子,为夫可是很冤枉的,我哪里知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我不过是想要问她两句话,谁知道才两句她就这样了。”    秦桢一脸委屈巴巴,好像人家姑娘让他吃了大亏一样、    当然,在秦桢心里那就是吃了大亏了,他可是为了黎花一直守身如玉的,别的女人绝对不能靠近他两米范围内。    黎花狠狠挖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让他滚。    秦桢腆着脸凑上去,无视黎花的警告抱住她胳膊:“花儿,你要相信为夫,为夫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别说女人了,就是动物,只要是母的,为夫都不会放在眼里。”    这话说出,安抚床上念安的银铃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抽了抽嘴角想骂一句:不要脸。    黎花脸皮再厚都红了脸,砸了秦桢一拳懒得费口舌,走向床前。    伏下身:“你好点了吗?”悠尔一笑,让平凡的五官变得明艳动人。    念安直直看着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干净的笑脸,以前,那些人都喜欢对着她笑,她虽然懵懂但是也能察觉到,笑容的背后并没有多少真心,而今的一切遭遇也都证明了所有。    情不自禁,念安忍不住开口:“好多了。”声音虽然还带着病后沙哑,不过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听。    黎花发自内心又是一笑,伸手替她整了整额前碎发:“好好休养,身子好了才有足够的资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懂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躺着的念安眼底一亮。    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唇瓣,眼泪出现用力点头,哽咽道:“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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