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快些启程的好,赵启明回府后便做起了准备,想起自己回京路上遇到的刺客有些担心安全,又向乾元帝讨了四个影卫过来。 不过二日的时间他们便准备启程了,这日他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小吏的衣裳,拿好准备好的令牌,牵了匹马从王府侧门来到了城门口,正好看见站在马车旁的赵逸生,他今日里也穿了一身黑色的吏服,衬得整个人愈发削瘦苍白,不过这人今天精神倒是不错,眼里闪着几分精光,难得的少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青年人的丰神俊朗之态。 “六哥,这是?”赵启明指着马车问到。 赵逸生顿了一下道:“我不会骑马。” 赵启明以为他们会骑马飞驰,却忘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无妨,也不会慢太多。”他再仔细一看,马车旁还站了一位姑娘,这女子生了张圆脸,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总是带着几分笑意,柳叶弯眉樱桃口,好一个俏皮的可人儿。“这是?”他皱眉问道。 “这是我府里的桃依,制药调香是一把好手,药理比御医们懂得还多。” 桃依本要行礼,被赵启明止住了,他道:“只当我二人是寻常人,不必拘礼。” 桃依点头道是。 除了影卫他们此行还带了两个卫士,算上桃依一共是九个人,只是影卫在暗处,寻常人看他 们只能瞧到五人。 赵启明拿了马鞭挥了挥,他平日里惯于骑马,但是从未赶过马车,正捉摸着二者有何区别,桃依笑道:“郎君上车吧,小女子来赶车便好。”他没想到这女子还会赶车,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赵逸生,赵逸生向他一笑示意无妨便先上了车。 卫士骑马,桃依赶车,这马车之中便只有赵氏兄弟二人,赵启明仔细打量这马车内部,才发现他这六哥着实带了不少药材。 “六哥可是带了不少药。” “可不是呢,虽说近日来感觉身子好些了,但还是少不了要吃些药。怕这些药不够吃,我还 多带了些钱财以应付不时之需。”他说着从侧面抱了个盒子出来。 赵启明看他拿得有些吃力便知道这里面东西不少,果不其然,一打开,这盒子里放满了沉甸 甸的银锭。 赵启明没忍住笑了出来道:“六哥呀我的好六哥,你要是拿着个出去买药材,非得让官府抓了去不可。” “此话怎样?” “这是父亲赐下的官银,还没经过火耗,私自使用是要获罪的。” 从前永宁王府的账房一并都是太子管着的,后来变成了高阳公主一并管着,入账采买赵逸生从未过问过,他鲜少出门,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赵启明拍了拍腰上道:“我这里有融好了的,实际上出门在外,用到银子的机会不是很多,多是用铜钱和绢,绢不好携带,我这才带了些碎银,六哥那些怕是用不上了。” “原是如此,是我见识短了。” 这一行人想走官道时便身着小吏的衣裳,想走民道时便换上百姓的衣服,这快一千里的路一晃就走了一大半儿,正是走了半多个月。这进程要比赵启明想象的快些,虽然再快也比不上他单枪匹马昼夜飞驰来得快,但他看着精神恹恹的赵逸生和灰头土脸的桃依,是怎样也说不出那些催促的话来了,又想着既然大哥梦里托付了赵逸生与自己来,便是走得慢些也不会误了事。 这日里风和日暖,前面不远处就是他们途中要路过的最繁华的县城——楚侯城了,过了这城,再走两天就可以到昆仑虚,他们特意走了民道,好在客栈里投宿,也好吃些好的吃食养精蓄锐。若是一般的小县城他们是断不会选择客栈的,那小地方的客栈哪里比得上官家的驿站来的舒服惬意?可这楚侯城自古繁华,人们活得也讲究,相比之下,这边的驿站倒是显得寒酸了。 暮归居是这儿最有名的客栈,顶好的住间儿配上顶好的吃食,又处在这城里的中心地带,想不出名都难。待赵启明一行到了这儿,这就还只剩了三间房,一间上房,两间下房,最后只得赵氏兄弟住一间上房,两个卫士一间下房,桃依自己一间下房这样住了。 梨木架起的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刻着镂雕的圆桌与方凳擦得一尘不染,赵逸生觉得这算是这次出门以来住的最讲究的一次了。桃依在这落好脚后就说要去逛逛,赵启明也不好拦她,一路的颠簸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刚过晌午,便悄悄叫一个影卫跟了她,随她逛去。 连日奔波让赵逸生觉得疲惫不堪,他也不管时辰还早,就让小二烧了热水要泡个澡解解乏, 赵启明倒是不觉得有多累,干脆掏出了带来的几册兵书读了起来。 巨鹿长街上,店铺相邻而立,加上人多拥挤和不时传出来的吆喝声,让人觉得喧闹不已,桃依从衣裳铺子逛到点心铺子买走了两盒酪樱桃、一包透花糍,她又在街上转了一阵,觉得无趣,最后还是辗转来到了一间药铺。 这药铺装潢大气,里面的掌柜也是稳重,见桃依进来便问道:“姑娘要寻什么药,可带了方子来?” “小女子初到贵宝地,早听闻此处瑞草乃是天下闻名,不知先生这里可有?” 那掌柜笑道:“姑娘要的自然是有的。”,那掌柜见这姑娘长得娇俏,穿着打扮也似富贵,便也不打马虎眼,直拿了一整颗瑞草出来道:“姑娘看看,可还合心意?” 桃依细看着这瑞草,只见它柄短肉厚,形状规矩,盖上富有光泽,柄间纹路清晰,端的是一株好药。 她略一思忖,掏出了 30两银子道: “ 小女子这次出来只带了这些银两,不知先生觉得够不够?” 那掌柜连忙说道:“姑娘出手阔绰,这些足够了。” 回了暮归居,桃依向店里借了厨房,将灵芝一分为二,准备一半煲汤,一半切片阴干,她又从行李里挑出了淮山、杞子等几味药,差伙计从后院里捉了一只老母鸡,煲了一锅灵芝鸡汤出来。她将汤水装进两个青瓷汤盅里,用一梨木案端了向赵氏兄弟的房间走去。 此时,赵逸生正听赵启明给他讲昆仑虚山脚下一个名为‘兰乡县’的小县城的趣闻。桃依来敲门,二人便唤她进来了。 “二位公子,连日里旅途劳顿,小女子煲了灵芝鸡汤来,给二位公子补补身子。”言罢便将梨木案放到了桌子上。 那汤盅还未掀开盖,就已经透出了淡淡的香味,赵启明不由得夸赞道:“六哥府里的人当真是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做。” 赵逸生笑道:“我从前以为她只会弹弹琵琶,也未料到她会做这么多事。桃依不必拘礼,坐了吧。” “今日里我们在此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一早便启程,算下来要到达昆仑虚也就还三日多的路程。”赵启明转头对桃依道:“到昆仑墟附近后,我与六哥上山,你与韩汕、罗琛在兰乡县等我们。” “二位公子,我们不上山,谁来干那些伺候人的活?”桃依问到。 赵逸生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自己便道:“九弟常年在外,不像在京的贵胄那般娇贵,我近日来身子大好,想来自己做些事情也是无妨。” “我也想要你们上去,单是有你在看护着六哥也觉得让人心安,只是昆仑墟中波诡异常,你与那二人都是寻常人,上去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待到了兰乡县我去寻几位能人异士陪同我们一起上山。” “还是公子思虑周全,桃依愚钝了。”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楼下一阵骚动,“死人啦,死人啦,快报官!” 赵启明与赵逸生对视一眼,正准备下楼看看是怎么回事,桃依道:“莫污了二位公子的眼,小女子去看看。” 桃依下了楼梯便看见一楼右边的一处走廊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一阵一阵的议论声传来, “哎呀哎呀,死得好惨。”“血把地上都浸透了。”“这是做的什么孽呀!”。她忙向人群走去,还未走到,便闻见一股让人作呕的腥味儿,她忙掩了鼻子,慢慢向前边看边走。 “这位姑娘!” 还未走到便听见有人叫她,她转过头去,原来是店小二叫住了她。 “姑娘,姑娘,别过去了!” “无事,我家公子差我下来瞧瞧。”说完又要向前走。 只听那小二说道:“姑娘,被杀之人正是随你们来的两个卫士,小的正要上去通报,姑娘你便下来了!” “你说什么!”桃依大骇,也不管那小二还在说些什么,三步并作两步直走到了案发现场。只见韩汕、罗琛扭曲的躺在地上,地上一片鲜红,浓烈的血腥味窜入鼻腔,她终是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她慌忙之下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在围观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一路小跑上了二楼。 “两位公子,不好了,是韩汕和罗琛,他们被歹人杀了!” “什么!?”赵启明与赵逸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懵。 赵启明抓住桌子的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报官了吗?”其实他是多此一问,此等命案怎能不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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