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家农舍住下来,我给了村妇三串铜钱,她把最好的一间房清出来,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蒙语晨身上的伤慢慢复原,从表面看已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只是成日沉默寡言,躺在床上万念俱灰的样子。吃的也少,像小鸡啄米,每天给她炖的老母鸡几乎都进了我肚子,村妇问我那姑娘怎么了,我只含糊过去。 村妇家的两个小孩儿看见有外人来,非常高兴,缠着我问这问那。日里看见有挑着担子的货郎经过,俩小孩儿嘻嘻哈哈地拉我的手出去,我便买些糖人给他们吃,小孩儿对我更喜爱了。村妇说小孩儿几句,我摆手表示不妨事,说孩子很可爱,要好好教养。 蒙语晨终日木木呆呆,不言不语,小孩儿也不敢亲近她。 我对蒙语晨说:“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她重复我的话,眼睛动了动,看着我:“没人会知道吗?” 我说:“没人会知道。” 她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又抬头看我,那眼神,幽幽深深,有点诡异,竟让我有点不舒服。她缓缓点头,开口:“对,都过去了,没人会知道。” 我问:“你表哥家在哪里?我明天送你过去。” 蒙语晨说:“不远了。” 我说:“那好。” 蒙语晨低声说:“白姑娘,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一定耽误你事了。” 我说:“没什么,你养好身体再说。” 第二天起来,蒙语晨一脸憔悴,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说没什么,想再休息一天再走。 蒙语晨说:“白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有要事在身,麻烦你了,等到表哥家,我一定好好谢你。” 我淡淡应承下来。 蒙语晨开始恢复正常,吃的也多了点。与她交谈我得知,原来她也会武功,可惜遇上了比她更强的,遭了这个劫。 夜里,我和蒙语晨躺在床上。 蒙语晨很快就睡了,她说明天去表哥家,要休息好。 我也渐渐睡去。 但有个不熟悉的人睡在我身边,我没有睡得安稳,只是浅眠。当夜深人静,我听到外面的虫子叫,还有身旁轻轻动起来,我没睁开眼睛。以为她只是起来上茅房,或者口渴了起来喝口水。 然后我的穴道被点住了,身旁的动静更大了,她越过我的身体,似乎下了床站了起来,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我的脖子上。 “对不起,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那声音颤抖地厉害,抵在我脖子上的东西也抖得厉害,划破了我的皮肤。 “白姑娘,你是好人,我对不起你,你别怨我。要怪,就怪老天残忍、不公,如此对待我。” 她哭着说。 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开始用力,血痕现出。 我睁开眼。 “啊!” 蒙语晨吓得跌倒在地,匕首也掉落。 我起身,用手摸摸脖子上的伤口,平静地看向她。 蒙语晨睁大眼睛,惊恐地失声说:“你怎么还能动!” 我仍用平常的口吻,回答她:“你点穴的功夫还没学到家,刚才你想干什么?” 蒙语晨一下子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白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糊涂,我并不想害你的!白姑娘,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我问:“若这一刀下去我才醒来,你是不是也要我原谅你?” 她脸如白纸,汗如雨下,猛地磕头,大哭道:“白姑娘!我不敢了!我错了!竟忘恩负义想这样对你!我没有办法啊,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这件事被表哥知道,他肯定会不要我的!我可怜啊!遭了那么大的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会把事情说出去?我早说过,送你到,我就走。” 蒙语晨语无伦次,一会儿说“我错了我错了”,一会儿说“饶了我饶了我”,一会儿又说:“不活了不活了。” 我说:“你的名节真的那么重要?” 蒙语晨慌忙点头。 我说:“比命还重要?” 她还是点头,怯弱地看着我。 我放缓语气:“那他们侮辱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咬舌自尽呢?” 蒙语晨说不出话,脸惨白。 我冷笑:“看来是你的名节比别人的命重要,你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这罪也不是白受。” 她瘫在地上,说:“你要杀了我?” 我说:“我不杀你,免得脏了我的剑。” 我打开门出去,吹声口哨,睡在鸡舍旁的静水醒来,起身,慢慢走过来。 睡在隔壁房的村妇一家被我的动静吵醒,被吵醒的两个小孩儿哇哇哭起来,村妇开门出来看,说:“姑娘这是干什么?” 我说:“没事,我有事先走了,多谢这些日子你们的照顾。” 把一串铜钱交给农妇,没等农妇一家说什么,我已上马而去。 身后的屋子传来小孩儿的叫唤声:“姐姐姐姐,姐姐去哪儿了……” 跟这种女子待在一个房里,我宁愿不睡觉。 天上星河流转,夜虫鸣叫,我在林间小道上,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应该没走多远,因为静水走得很慢,它已经进入梦游状态。 我也闭着眼,忽睁开,大叫一声:“不好!” 我猛拉缰绳回头,狠狠踢静水屁股一下:“快回去!” 静水痛叫一声,跑起来。 远远看见那家农舍,我飞身下马奔过去,破门而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片死静。 我点灯,只见农户一家四口躺在地上,均被割破了喉咙,身上几个血窟窿,淌了一地血。 农夫手中至死仍紧攥着一块布料。 农妇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而蒙语晨,早已没了踪影。 我一掌将桌子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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