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第四章　　　　这一进门就见楼内中央高台上，一脸蜡黄身材干瘦的老头拿着折扇说得正起劲呢。　　　　“要说这皇太后当年有多倾国倾城啊，嘿，听说那太师府得门槛都修得比一般人家得高上一一截，太子选妃，多大的事儿啊，周国上下有姑娘的大户却都按着不动，谁不知道啊，这太师府的那朵名花儿是未来太子的不二人选。选妃当日，咱们那祖皇上现场一看，哎呀这是真漂亮啊，回去思想向后又把自己那后宫佳丽全召出来看了一遍，这不行啊，不能比啊，没事儿，朕还在位不是么，儿子就不能选咯，第二天，太师府接到圣旨，太师之女容貌秀丽才学冠绝，赐名丽妃，这宫里妃子的官级可是有考究得啊……. ”　　　　“这李长清怎么又来讲早场了？”周舒一行在店小二带领下往楼上包间去。店小二嬉笑着说：“先生昨儿在鸿福天把过冬的袄子都给输了，这不就又来求掌柜给点活嘛。”　　　　“他不是把小指都剁了立志不去赌了么？”　　　　“嘿，剁了一个还有九个不是。他要能把这赌给戒了啊我小六以后倒着走路。”店小二带人进包间又询问了上菜时间就退下了。周舒让他把门打开，这李长清今儿讲的可都没听过。　　　　“几位都坐啊，世子如果介意，我让石头给他们再开一桌？我跟石头是从小一块长大，吃食都是一块儿的。”　　　　“不不，萨力他们也是和我一块长大的阿塔，阿塔在我们那儿是最忠诚的朋友的意思。”世子示意萨力也坐下。木塔带着弟弟在房内各处看了一下，确认了安全也就在席上坐下了。　　　　“想来几位能陪着世子到我们上谷来做客也定是最好的伙伴了。父亲总说我小时候就是石头抱着长大的，那时候他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小孩抱奶娃儿，就那样连拖带拽的。”　　　　一旁的石头倒是面色毫无波澜，示意店里的丫鬟呈上了毛巾擦手。在上谷是很难看到外域而来的人，所以小丫头一看到坐在屋内的几位壮汉，特别是木塔木山兄弟，高高壮壮皮肤又是黑亮，吓得后退一步。　　　　周舒一见笑出了声：“妹妹别怕，这几位都不是坏人，可不是那图画里面吃人的妖怪。”　　　　正说话，门口又进来一驼背老头，其人眼睛低垂，嘴巴下撇，是一张生动的哭脸来着。他人不高走路也是慢慢索索，小丫头一件来人，就唤一声：“掌柜的。”退到了一旁。来人正是这翡翠楼的老板，人称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张发财。　　　　“小老来给周少爷请安，将军昨儿回城本该去府里拜会，但念着将军舟车劳顿，小人也就没必要打扰了。”他声音沙哑，说话温吞，每个字都仿佛要用尽身上的力气才能吐出来。　　　　“劳烦掌柜挂念，这是随父亲前来的草原世子，以后我可是会常带他老您这吃食，您看着父亲面上定要给我们弄特别多好吃的。”　　　　“呵呵，小老这儿别的没有，粗茶淡饭还是能做的，少爷定的这月的群英荟萃我也没让人加价不是。”这张发财虽说笑了两声，面上确实没有一丝笑意，嘴巴反而撇得更下，仿佛哭得更厉害了。　　　　张发财告辞后，一道道美食被一一呈上，玲琅满目又色彩丰富。　　　　“这群英荟萃，吃的就是一年四季吃的就是从南到北。比如这春笋鸡片，那用的就是淮水一带春季最嫩得竹笋切片，这喜鹊报春咱吃的就是那冬天再极北之地露天霜冻出来得火腿，用南海的海参加以烹调，那滋味，大伙儿快尝一下。”　　　　周舒虽热切想为果勒四人解说下这上谷最出名得一桌宴席，却又停不下嘴巴，故此不断邀请大家快吃快吃，毕竟这美食说的再起劲又有什么意思到嘴了就见真章了。　　　　萨力十分好奇盘里栩栩如生的小鸟，他拿起来一口就把喜鹊头给吃了，竟然是萝卜雕的。周舒被萨力逗乐了，敲着石头的肩膀让他快看，众人不禁都笑了。　　　　而楼下的笑声也是不断，讲书的李老头已经从闭月羞花的皇太后讲到了白虎将军周锦。　　　　“这女子做了皇太后，摄政监国要说最不喜欢的人，那必须是咱们周将军了。白虎将军周锦其人不用我多说了，我们上谷城的骄傲，在下李长清敢在这儿跟大家打趣说说那远在天边的皇太后，哥几个也笑得乐呵呵，但是这周将军的胡话，我是一句也说不出啊。这黄口小儿都知道，镇四海，踏西北，破东南，御南疆，白虎旗，杀神到。”　　　　“好！”楼下一片叫好，可以看出这周锦在上谷人心中超然的地位。　　　　“前段时间，那号称永恒之王的狮子王阿斯兰别说跟我们将军一战了，听说白虎旗还没到呢，那些蛮夷丢下妇女儿童牵着牛羊就跑了，还是咱们将军把这些孩子捡了回来，后来，仗打完了，嘿，这些孩子不走了，就抱着咱们大周的旗帜，死活要留在咱们这儿。你说那青口小儿也是可怜吧，咱们国富民善啊，不能短了孩子一口吃的吧，有些孩子吃饱了就回去找爹娘了，这有一个啊，就赖上咱们将军了，是谁阿，不是普通人，就是那草原王的儿子，昨儿大家看到没？嘿，将军还用车马将他带了回来。你说这孩子为啥就想跟着我们将军呢？那北边多苦啊，还是咱大周好啊。”　　　　李长清说的正起劲呢，突然一把凳子从三楼包间扔了下来，冲着他就来，随后一个高大的少年也是从天而降。正是萨力，他双目圆睁，脸色涨红，左手卡住李老头的脖子，将他像小鸡仔似的提将起来，右手握拳，青茎暴起，冲着李老头就要打下去。　　　　李长清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一看这面容，还真不是周朝人的面孔，难道就这么运气不好，就遇上了那北边蛮子了？李长清吓得双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萨力，住手。”正是关键时刻，果勒出声呵斥勒萨力。萨力抬头看见楼上得世子，他紧皱双眉，面露怒容，萨力冲他一笑，右手拳头狠狠落下。　　　　李老头生生挨了一下，头冒金星，嘴角瞬间流下了鲜血。　　　　台下众人回过神，也大概猜到了少年的身份。大周男儿，岂能随便让个孩子在自己的土地上放肆。有几个高大的汉子已是要冲上台去。　　　　萨力将李长清仍在地上，随手抓起摔碎的凳子腿，对着冲上来的众人，眼神里面没有一丝害怕，有的只有跃跃欲试。　　　　“木塔，你去把他给我弄下来。”果勒命令道。　　　　木塔冲下楼，靠着他高大的身材直接将众人挤开，他一上台却不是将萨力按世子的命令拖下去，反而与萨力背靠背，形成攻防，这是要与其他人一战的架势。　　　　木山一看，也着急要去加入，又看见世子脸色不好，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台下众人一看这还不止一个人，来了两个就不好欺负了，但一想我们这儿十几号人，还拿不下么？　　　　“北蛮子，跑你大爷这儿讨饭吃还这么嚣张，是我们周将军没杀够你们蛮子么？”　　　　“就是，你们首领可早就跪在我们将军马前了，看来还是要我们教训教训。”　　　　众人也不管是不是火上浇油，嘴上便宜先讨了再说。　　　　萨力和木塔却不说话，两人配合默契，直视前方，都是要战斗的姿势，草原的男儿，从不害怕战斗。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正在这双方焦灼之际，谁也没想到周舒竟尖叫着跑下了楼，“杀人了，杀人了。”他大叫着不停跑着，力气大的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成年男子，他冲上了台，双手抓住萨力的肩膀，眼神涣散，大喊着：“萨力快跑啊，他们要杀了你，他们要杀了你。”　　　　萨力竟觉得此时瘦弱的周少爷力大无比，肩膀像是被什么利器按住，竟疼痛无比，他扔掉了手上的武器，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石头跑了下来，将世子抱住，不停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他们闹着玩儿的，没事儿没事儿。”　　　　不少人也认出来了来人正是周锦之子周舒，大家仿佛对他这样的症状早已知晓，四周小声讨论着，也就散开了。石头带着已经魔怔了的周少爷走出了翡翠楼，此时下楼的世子也紧随其后：“萨力，你还要闯祸么？走了。”　　　　于是，萨力和木塔也在人们的咒骂中走了出去。店小二忙上台查看李老头状况，摇头感叹李老头最近可真是运气不好啊。　　　　曾国发一看这高高兴兴出去玩儿的少爷怎么就被石头抱着回来了，满头大汗嘴巴里一直说着胡话，这是又犯病了啊？曾总管忙让丫鬟去请郎中。　　　　果勒跟在后面，既忧心周公子的情况，也不免为如何处理现下的情况而着急。见周舒安顿下了，就带着萨力等人随曾总管去通知周锦。　　　　“将军，刚才路上世子给我说了下情况，他们在翡翠楼和人起了点冲突，少爷受了惊吓，这才又犯病了，我已经让人去请董郎中了。”　　　　周锦放下手上的书本，一看这来的几人，世子是满面愁容，旁边的小子倒是理直气壮甚至还怒火冲天似的，谁闯的祸一目了然。　　　　“嗯，你再让人去翡翠楼，有什么损失，该给的钱款给结了。少爷那儿，我等会儿就去。”　　周锦挥手让曾总管先退下。　　　　“将军，今天是萨力冲动了，他不该和别人起冲突。萨力，跪下。”萨力一脸的不服气，果勒见他依然不听话，走向前就想踢他。　　　　“世子，你也不该这样冲动的。这位小兄弟一定也是有原因才冒失了，对么？”　　　　萨力以为周锦定会降罪于他，却没想他会突然这么一说。　　　　“惊扰了周公子确实是萨力不对。”　　　　“你看，你也并不觉得他起冲突是不对的，仅仅是认为惊扰了犬子是为过错。”　　　　果勒被周锦说得愣住了，而萨力也是没想到这一层去，委屈地看向世子。　　　　“我这个孩子先天不足，有算命的说是我杀孽太重，被老天爷罚在了后代身上。我为他取名周舒，大家都说不好，打仗的怎么能随便谈论输呢，但我就愿他这一生多舒服一点，就算人世这一遭事事都输了也没关系。如果一个人做事都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赢了输了又有何欢喜？世子也不必多有愧疚，周舒定无大碍。至于这位小兄弟，如果世子都认为他无错，却又让他来向我请罪岂不是笑谈。”　　　　果勒四人回到小院内，皆是脸色各异。　　　　“木塔，萨力，你们去院子里跪下。想清楚了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