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绵绵的雪下起来了，是今冬的第一场大雪，月笙抱着年幼的弟弟月明坐在深红色的大床前，细细的向床上的美妇人描绘着外面的景色，“这次的雪总算下得大了，不似前些天，只薄薄的一层，娘，等您好些了，咱们一块在院子里赏雪去，院子里那些寒菊，现在正开得好呢，您最喜欢的瑶台玉凤、雪海，现下只怕开得连花和雪都分不开了。”穆雪薇看着月笙怀里，将波浪鼓玩得正欢的月明，似乎对平素喜欢的菊花都没有了兴致，她笑容慈爱温柔道“比起亲娘，明儿打从出生起就跟着姐姐，我如今看着他倒是跟你这姐姐更亲近些。”雪薇状若吃醋的说道，不舍的看着一双儿女。　　“娘自生下明儿便一直病着，明儿和笙儿都盼着娘早点好起来。”月笙看出娘的不舍，连连笑着说道：“前儿个我带着明儿回穆府看外祖母，见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好，就悄悄采了些梅花，用小瓷瓶收了些梅上的清雪，又跟悠表姐学了样，制了红梅茶，娘尝尝看，可还喜欢？”月笙的丫鬟侍书捧着精致的白玉瓷瓶交给月笙，雪薇欣喜的从月笙手里接过瓷瓶，甫一打开，便闻到清新的梅香，竟把满室的药香也冲淡了不少，“娘最喜欢的便是红梅，凌霜傲雪，气度卓绝，娘希望你和明儿将来长大了，也像那雪中红梅一样，不与群芳争妒。”穆雪薇慈爱的轻抚着月笙的头发，看向月笙怀里，已经有些犯困的月明，“笙儿，雪天路滑，下回再要采梅，可别再一人悄悄去了”，说着看向月笙怀里的月明，抓着小鼓有手无力的垂着，“让穆妈把明儿抱回祖母房里，他怕是要睡了。”　　正在不远处侯着的奶娘穆妈听闻，忙走向前来，笑道：大小姐请把少爷交给奴婢吧，奴婢这就把少爷抱回老夫人那去。月笙小心的把月明交到奶娘怀里，细细嘱咐道“外面雪越发大了，让青竹、梅香并几个稳重的丫鬟跟着，雪天路滑，凡事多加小心，护着小少爷，见着祖母，别忘了代娘亲和我向祖母问安”，说罢，月笙小心的看向母亲，得到母亲赞同的点头后，方才让穆妈他们几个抱着月明向老夫人院子走去。　　“不错，越发想得周全了”穆雪薇拍拍月笙的手，“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快回房里先歇歇”“是，笙儿这就告退。”刚出门没几步，月笙就听见从房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顿了一顿，方才在房里，娘亲怕自己担心，怕是不舒服也一直在强忍着，想到这里，眼里不由地滚下泪来，怕人瞧见，赶紧悄悄拿帕子擦了，继续带着丫鬟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绮岚院，月笙把手炉并解下的云丝披风交给侍书，见月笙回来，屋里的小丫鬟们早备好了热汤，月笙净了头面并手，因侍书瞧见她一脸愁容，眼里仿有泪痕，便安慰道“姑娘放心，入冬以来，宫里的董太医便常来给夫人请脉，今儿个夫人的精神已是大好，陪着姑娘少爷说了这许久的话”“是了，董太医也说了，只要过了冬天，待到明年春暖，娘亲的病就能大好”，月笙看着屋里的丫鬟们大多敛眉静气，怕是自己刚从娘亲院子回来，自己的愁思连带着她们也不安生，便笑道：呆会吃了饭，各位姐姐们且歇着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天天一到晌午，我们做丫鬟的歇着去了，倒是叫你这大小姐成日家刺绣写字，小姐疼我们，可也不能太惯着了”稍年长的司画笑道，“既叫我们一声姐姐，哪有倒让妹妹辛苦的道理”　　和丫鬟们说笑一阵，自有婆子过来摆饭，饭罢，侍书向月笙笑道：姑娘，外面雪越发大了，可要到暖阁里歪歪才好。　　“不了，呆会祖母醒了，咱们还得过去呢，不如把画具拿到暖阁，咱们一处说说话”　　“那敢情好，正好我们几个丫头手里都还有些活计，不如大家热闹的围在暖阁里”月笙笑着应了，自有丫鬟里忙去不提。　　果然，刚过晌午就有老夫人院里的巧菱过来，让月笙到老夫人院里说话，还说雪下得大了，大少爷月凌下学早，而且二小姐月双也由奶娘带着过去了。月笙听闻，便和丫鬟们一块收拾了，带上侍书和司画，就往老夫人院子里去。　　老夫人住在刘府正院，正荣堂，离月笙的绮岚院隔了两三个院子，一路上，月笙不敢贪看雪景，忙忙的从一道道穿花长廊过去，快到正荣堂时的花园子时，月笙看到大片快被雪覆盖住了的寒菊，忽然想起早上，娘亲跟她说最喜欢的竟是红梅，不由得停了下来，转头向司画道，“司画姐姐，冬天正是腊梅开得喜庆的时候，怎么偏偏咱们府里一株腊梅也没有？”　　“听奴婢的娘亲说，早些年，府里原是有腊梅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大概是雪姨娘进府后没多久，府里的腊梅就换成了寒菊”　　雪姨娘，闺名穆雪芳，是刘月笙母亲穆雪薇娘家的庶姐，比嫡妹穆雪薇还早两年嫁进来，月笙想了想，不再说什么，只顾继续往老夫人院里赶。　　见月笙她们远远的来了，早有两个眼尖的婆子掀起厚实的绽蓝棉布帘子，忙将月笙几个让进去，不同于娘亲穆雪薇院里的清冷和长年的一股子药香味，隔着雕花的紫檀屏风，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的笑声以及透过来的丝丝暖香，月笙忙理理心神，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跨进祖母他们围坐的屋里。　　坐在人群里正中的自是老夫人，身后站着丫头巧菱并珠儿等人，围坐在一旁的有庶长子刘月凌，正在刘氏私塾里上学，正襟危坐的样子，倒有几分神似其父刘翰林，与月笙同岁的庶女刘月双坐在母亲雪姨娘身旁，正捧着一颗佛手在玩，雪姨娘一如往常站在月凌和月双身后，大兴京都的规矩，妾室生下的孩儿，一律挂名寄养在正妻名下，姨娘虽是生母，也只能称姨娘，而姨娘是没有资格和自己的儿女坐在一处的，月笙进来略一环视，没看到月明，大概还在暖阁里睡着，便给老夫人和大哥月凌见礼，月双也忙站起来给月笙见礼，月笙笑着应了，月笙再给雪姨娘见礼，雪姨娘忙侧过身子，只敢受了月笙半礼，一番见礼毕，月笙方端坐在月凌旁边的位子上，听着祖母说话。　　“笙儿，听说你早上刚去见你母亲，她可好些了？”　　“多谢祖母挂怀，娘亲比往日已是好了许多，来前娘亲还让笙儿代她向祖母请安。”，说罢，忙又站起，向着老夫人深深一福。　　老夫人看着月笙不过7岁的小小年纪，举止温婉得体，谈吐进退有度，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态度，再看看雪姨娘跟前，正自顾玩着腊油佛手的月双，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这就好，月凌也大了，昨天家塾的刘师傅说了，咱们家的月凌学业不错，待过了年，便可拿着府里的贴子到国子监考学”。　　大兴国开国以来，便仿中荣国学制，正四品官宦人家子弟12岁可入学国子监，学问好的，10岁便可参加国子监考试，提前入学，正四品以下官员及平民子弟均需年满12岁，方可参加国子监考试。听闻来年即可到国子监考试，那就整整提前了一年，正端坐着的月凌忙站起向祖母致谢，老夫人笑着嘱咐了几句，倒是站在月凌身后的雪姨娘，听得月凌可拿着府里的贴子提前参加考试，喜得红了眼眶。　　祖孙三代正说着家常话，门外跟着刘翰林的贴身小厮来报，说是今儿个大雪，东宫下学早，刘翰林待回了翰林院点卯即可早归，听闻，阂家俱是一喜，这下，老夫人便吩咐大家也别回去了，晚饭就摆老夫人院里，今日这雪下得大，正是阖家围坐在一起吃锅子的好时节，月笙也是喜不自禁，今日娘亲病情大有起色，爹爹早归，一场大雪，带来了许多好消息。　　冬日时短，月笙每日早起必先到正荣堂向老夫人请安，再从老夫人房里抱着月明一道到娘亲的僖霞院和娘亲说话，之后月明回老夫人的正荣堂，自己则回绮岚院学做女红，那天午后月笙正在临窗练字，忽然听见娘亲穆雪薇身边的穆妈来报，说是夫人午饭后突然不好，让月笙赶紧过去呢。　　月笙听闻，唬了好大一跳，也来不及收拾，就急急的提起棉裙向僖霞院跑去，急得侍书忙拿着外袍在后面追，月笙跑到僖霞院时，就见僖霞院内不复以往的清冷，大批的侍女端着木盆、热水忙得进进出出，待进入娘亲的卧房，看见老夫人手持一串伽蓝楠木的佛珠，端坐外室，显是怕内室的病气冲撞了老夫人，雪姨也站在一旁侍立着，神色甚是焦急，月笙匆忙给老夫人见礼，老夫人扶起月笙，拉到怀里轻抚道，“笙儿别怕，董太医已经在里面诊视了”月笙强自镇静下来，想了想答道：“有祖母在，孙女儿但听祖母吩咐。”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去见见你娘吧”，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珠儿过来回话“已到侍郎府通知亲家夫人了，亲家夫人在收拾东西准备过来呢”，月笙听闻外祖母家也会有人过来，料想这回娘亲的病情恐是不好，便急急的往病床而去，只见娘亲平日里苍白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吓人，唇色泛黑，就连往日董太医诊脉时挂着的湘帘也已去了，董太医正在几个关键穴位施针，饶是如此，娘亲还是双目紧闭，似是失去了意识，月笙再镇静的性子，此刻也已忍不住滚下泪来，“快，快拿块参来，我要给夫人放血了。”月笙赶紧从穆妈手里接来参片，放入娘亲口中，便侍立一旁，董太医拿出片小刀，过烛火，小心的在娘亲手腕上切开一个小口子，泛黑的浓血立时流出，不多时，用热毛巾拭净，又重新上药包好，这才站起，向端坐外室的老夫人略一作揖道：“老夫人，夫人血气沉沉，脉象空虚，已是积重难返，在下回天乏力了”。　　老夫人这下也难掩悲色，捶着胸口道：“我苦命的媳妇，怎么忍心丢下家里这几个孩子就要撒手归去”。旁边的雪姨，更是低低哭了起来，不停的用帕子拭泪，月笙哪里还能忍得住，哇的哭出声来，扑进老夫人怀里，一声声祖母的叫着，董太医见着满屋子悲色的妇人小童，饶是见惯生死，也不免悲从中来，老夫人略定了定神，问道：“董太医，雪薇还有多少时日，我们好有准备”。　　“前后不过十日”。　　“珠儿，送董太医下去休息，巧菱，去唤小厮过来，即刻通知老爷，笙儿，你先回房，这里不吉利”。　　“笙儿不走，笙儿要在这里陪着娘亲，祖母放心，笙儿一切都会好好的”。月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拒绝了祖母的提议，她知道，这个时候能在娘亲身边，总是心安一些。　　良久，久到月笙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终于听得“算了”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你虽是小小年纪，素日里却难得是个稳重的，你就在这里吧，算是全了你们母女情分。”　　“谢祖母”。　　满屋子的人哭了一场，便跟着老夫人出去，各做准备去了，雪姨娘原要留下，老夫人却说老爷呆会也要回来，需得有人伺侯，便也擦了眼泪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雪薇房里原有的丫鬟仆妇并跟着月笙的两个丫头，月笙拿了热的毛巾，坐在雪薇床前，不断的擦拭娘亲泛凉的手，这期间，父亲来过，外祖母并这两个舅母来过，只是他们说什么，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月笙已经似是死去半个似的无力去看，无力去听，她满心满眼只记得，娘亲要走了，她和月明从此要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娘亲雪薇一直没醒，天色暗了下来，父亲自去了书房安歇，丫鬟婆子在卧房旁的暖阁里给月笙准备了床榻，月笙不肯去，反倒谴走了丫鬟婆子，让他们轮流安歇去了，只独自守在娘亲跟前，静静的看着娘亲安静的睡颜。　　即使病重，且时日无多，娘亲依旧美得脱俗，因病重而蓬乱的发髻像朵黑色的大花洒在枕上，娘亲从不爱熏香，只爱在房里摆了各色绿植和花草，娘亲康健的时日，僖霞院里处处是花草的清香，爹爹也日日住在这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娘亲便日日离不得药，而爹爹便再也不到僖霞院里安寝了。娘亲是个才女，也有过明媚鲜妍的笑靥，可是她现在一个人静静的躺在这里，大限将至，爹爹依旧去了书房，月明太小，还在祖母房里，即将分别的时刻，娘亲只有女儿在自己身边，月笙怔怔的思索着，期盼着娘亲醒来，可她太累了，累得忍不住伏在娘亲膝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月笙觉得似乎有人在轻抚她的头顶，她惊醒过来，便看到娘亲温柔的笑，“娘，你醒了？”月笙惊喜的笑着，太好了，娘亲醒了，娘亲真的醒了，还像以前一样温柔的对着她笑。　　“笙儿，娘病了，吓坏你了吧？”　　“娘一定会好起来，会长命百岁的”月笙也强自笑了。　　“娘自知不好，平日里精神还好的时候，给你和明儿各留了一封书信，把平日里能想到的事情都写在上面了，娘平日里没有机会教你和弟弟的，都写在信上了，弟弟的信，你先替他保管着，等将来他懂事了，你再交给他”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声惊醒了值夜的穆妈和侍书，雪薇挥手让他们退下了，穆妈知道，这恐怕是夫人在给女儿交待后事，便拭了眼泪，出去了，侍书不放心，便也独自留在房门边上。　　“娘放心，平日里你教过我的，我都会仔细记住，也会照顾好弟弟”　　“娘知道你会照顾好弟弟，别家的小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就是跟你同岁的月双，也比你活泼许多，反倒是你，小小年纪就生成了这样沉稳的性子。”病中的穆雪薇感叹道，咳嗽却一阵烈过一阵的响起来，往日里，娘亲再不舒服，也会强忍着等月笙姐弟离开再咳嗽，现下，怕是连忍都忍不了了。　　月笙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悲痛，忙倒了杯热茶给娘亲顺气，“可是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快乐起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困难，日子是自己过的，所以让自己开心，让自己快乐，非常重要”雪薇已近力竭，可是只要有一点点力气，她还是希望能对女儿多交待一些，再多说一些，雪薇说话声渐渐微弱，她无限留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从此将没有亲娘，下面却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这样的她要开始独立面对这暗流汹涌的刘府，也许待到她长大一些，才能真正看懂她留下的信里的真正内容。　　许久，穆雪薇突然呢喃的说：“笙儿，给娘泡一杯你亲手制的红梅茶吧”　　红梅？月笙惊讶的抬起头，算上之前一次，娘亲已经罕有的提过两次红梅了，她来不及思虑太多，忙用茶盏泡了红梅茶，又把娘亲扶起扶坐床上，把温热的茶递过去，“你娘没出阁的时候，每年都会制一些红梅茶，穆府的院里，到了冬天，也开满了红色的梅花。”，穆雪薇喝了些热茶，脸色也泛红了些。　　月笙静静的陪着娘亲，听娘亲说以前的事情，娘亲在穆府没出阁之前的事情她听过不少，可是红梅，却是头一回听到，月笙心里动了一下，穆雪薇看着白玉杯里，淡淡漂着的梅花，眼里竟是泛起了泪光。这下，穆雪薇再也坚持不住，抚着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泪珠就再也抑制不住的掉落下来，砸落入杯子。　　月笙也不由得落下泪来，不住的轻拍娘亲的后背，再把娘扶着躺下，穆妈和侍书听到动静，也忙不迭的进来，月笙又让她们出去了，虽然娘此刻正不好，可是她直觉里知道，娘不愿意让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许久，穆雪薇抬起头来，用一种月笙从未见过的温柔望向她“多想看一眼城西的那片梅林”，城西，梅林，月笙小小的手抚向娘亲的脸，“娘，娘，你想看什么？”“城西的梅林，那天冬天，他说他种了一片红梅，可惜，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穆雪薇似乎已经进入了迷糊的幻境，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这种陌生的温柔，不知怎么，竟是让月笙陡然生起一股勇气，她看着窗外，天色虽然完全黑了，可是月色朗朗，雪光莹莹，她不由自主一把抓住娘亲的双手，坚定而清晰的看向娘亲“娘，你等等我，我这就去给你把红梅采来，你一定要等我”　　“笙儿别胡闹，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外面采红梅？”穆雪薇瞬间清醒过来，后悔自己提起了梅花。　　“没关系，娘亲不是一直很担心女儿，怕女儿将来一个人，无法面对诸多困难吗？这次，就当是给女儿的考验，若是女儿真的采到红梅并且平安回来，娘亲就不用再担心女儿了”　　一阵沉默，穆雪薇终于放开了紧握月笙的手，她的一生都谨小慎微的活着，不敢多行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可是即使这样，也没有让自己获得过幸福，可是笙儿，也许，自己的女儿，真的可以有机会过一种自己想要的人生，就像笙儿说的，就当作是一次考验，如果她真的成了，也许自己也能少些遗憾的离去。　　“好的，那你一路多加小心，娘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无论是否采到红梅，都一定要平安回到这里。”　　“好的，娘先休息，等你醒了，就能看到红梅了”　　穆雪薇深深看着年幼的女儿，轻叹一声“娘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