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别院闹鬼了?”来福瞬间惊恐地绷紧,瞪大了眼,余光想发散又战栗着收回。    齐堇年眼帘微垂,沉默了片刻,把药碗接过,一饮而尽,再把碗放回盘里:“你只管去便是了。”并不愿意多做解释。    来福见此,只好把一番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端着碗离开。    门重新合上。齐堇年面上端的是无甚表情,拂袖转身,淡漠的目光落到书册上,意外地有些幽深。    【叮,齐堇年魔化值+5】    看着被激活的进度条,余笙笙一时无语。原来下场雨,聊个天,就能加进度条?早知道齐堇年是这般外表冷骚内心空虚寂寞冷的少年,那她何不拿着话本对他念个百来章回?    只残酷的现实很快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余笙笙发现自己再怎么磕叨,齐堇年都没再有反应。    一开始,她以为是齐堇年故作高冷,却在听了几轮他与来福的对话后,发现他是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现在的情形便是我被困在了他心房之中,又被单方面屏蔽了?”余笙笙气鼓鼓地道,“为什么连一次认真攻略的机会都不给我!”    柒零也很无奈:“大概是神器怕你对世界的影响太大,才强行约束的吧?它目前正在凝聚器灵的关键时候,所以才容不下一点意外,便像这般给你添加了诸多限制。”    但柒零身兼指引之责,自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清了清嗓子,又道:“神器也不可能把路都堵死,总会留有余地。想想看,如今不就像在看一场不露脸的直播嘛?你可以试着勾搭‘主播’,跟他谈一场网恋。而且他还不知道你能二十四小时监视他的动静,把一切出轨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是不是很棒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噗。”余笙笙深吸一口气,望向外头似在凝重的雾,“请问‘网线’要如何接通?”    “等一场雨。”柒零道。    说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要靠玄学。  余笙笙哀坐在窗边,以头磕墙。    天要旱,地裂了也没用。余笙笙祈雨之时,已把齐堇年的心房逛了个熟。她倒是摸清了自己所听所见都是基于齐堇年的印象。齐堇年听到的她自也听到,但齐堇年不清楚的,心房里却不一定无。    #潜意识真是个好东西#    大门依旧开不了,有几间房子,余笙笙也一直进不去。她猜测可能就属于来福、如意几人的。齐堇年无意脑补,便直接把房间上锁了,也算得上是个符实的正人君子。而她停留得最久的,还是齐堇年的院子,偶尔能听到他的几声对话。余笙笙以此判断他定然未出去过。    这人啊,别人送他来“养病”,他倒好,真安下心来养病了。心态好得出奇。    余笙笙坐在石阶上叹了口气。攻略的人就在面前了,她却觉得比第一个世界里连人都找不到更没有盼头。    进度条以隔几天就“ +1”这样的速度缓慢增长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眼见着雾气越发浓厚,只余下小院安然,她连大门也找不着了。    虽不知下雨与沟通有何关联,但余笙笙觉得再不下雨,她连仅剩的一个观景平台都要给雾埋了!    齐堇年的内心到底有多空虚,才会他喵的全是雾啊!    不过,在下雨之前,她倒是先把这世界的女主沈无忧给“盼来”了。    来福通传之时,齐堇年在案上看书,余笙笙正坐在窗台上打着一个大哈欠,冷不丁地被柒零一声尖叫,差点栽了下去。    “笙笙,重要剧情!沈无忧上门了!”    鉴于她这次被约束得够呛的,所以剧情还是很安稳地在原轨道上运行。世界已经发展到了宣宁侯以齐堇年恶疾难愈之由上奏请求另封世子,沈无忧别院之行苦心劝竹马。    劝什么呢?无非是齐堇年连世子之位都保不住的话,便真真成了一枚废子。凡是对他上点心的人,大约都不愿目睹这画面。因此,来福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这位表小姐上门的。引路时,他还不忘时刻回头,怕人跟丢或者绊到台阶,“殷勤”二字的气息可谓是毫不遮掩。    齐堇年默叹了一声,把书放下,主动迎了出去,对来福道:“你下去吧。”  来福立刻应了,偷偷向沈无忧处挤了个眼色,齐堇年背转过身,只做没看见。    “表哥。”“表妹。”  两人见礼。    沈无忧本要上前的动作,却在察觉到齐堇年的疏离后顿住了脚,最后只将将提了半步,便尬在了原地,独一双妙眼寄与他身上,百转千回,欲说还休。    齐堇年守礼自持,侧身把她请去了凉亭。如意奉上了茶盏,两人各坐在石桌一角,一时无话。    沈无忧秉承着贵女风范,一路上虽没有乱瞄,却也有借着余光打量留意,再见齐堇年之时已是憋了一肚子话。眼看他不开口,便先挥手让侍女退下,自己咬唇道:“多日未见,表哥你……可曾安好?”    “甚好。”齐堇年微微额首作答。    自他踏出房门,雾便散去了些,视野重新开阔,余笙笙便跟着他俩的声音也寻到了凉亭。  她大大咧咧地坐到桌子上,与柒零强势围观,吐槽道:“他自是好的不能再好。依我看,他到了别院,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定还胖了几斤。”    但在沈无忧眼里,齐堇年又憔悴又可怜,是一条急需她拯救的失家小狗狗。于是,她目露同情尤带惋惜地看向他:“你可知姨父启奏之事?”  见齐堇年点头,她捏紧帕子道:“表哥,我看你如今身体大好,又何苦屈居别院?以你之才……”    “别院尚好。”齐堇年启了茶盏,把茶渣撇开,轻抿了一口。    “如此冷清,你还道‘尚好’?便是我与阿娘当初遭了冷遇,也不曾得此挂落。”沈无忧捏住帕子按了下眼角,眼眶泛红,“表哥,你可是宣宁侯府的正式继承人,那二子不过是庶女继室所生,何能及你尊贵?你若肯站出,将军府与丞相……”    “慎言。”齐堇年轻扣了下石桌,“当今圣上最忌臣下结党营私。你我,还有连家三府沾亲带故,已是极遭人眼,切不能放松懈怠,贻人滑冰。”    沈无忧哑口,气弱却也不忿他对自己秉管教之词,遂一跺脚,争辩道:“这里又未有旁人。”    齐堇年叹了口气,起身,摇头道:“权势地位不由人,看似尊贵,实则也如履薄冰。言止于此。”    石桌犹如在他们之间划下一条楚河汉界,他眸中已似建了冰墙,把人拒于千里之外,道:“你我已非孩童之龄,男女七岁不同席。孤身探访之事即便姨母不阻,此事也可一不可再,你且回吧。勿要再来了。”    “表哥!”沈无忧退了数步,难以置信地剜了他一眼,“你可真要放弃?”    沈无忧显然是没想过齐堇年会拒绝她,只因她把自己看作齐堇年唯一的生路。    宣宁侯府如今的女主人非齐堇年生母,而是继妻,与原配连婉清分别被称为“大、小连氏”。  当初大连氏连婉清旧疾发作,命不久矣,唯恐侯爷续娶,幼子受人刁难,不惜回娘家,为侯爷与庶妹牵线搭桥。怎料那两人早有首尾,连婉清的担忧正合他们心意。甚至因为连婉如珠胎暗结,连婉清的头七尚过,宣宁侯府便再迎主母。威武将军府内只剩几个糙汉子,自以为连婉如定会待齐堇年如己出,但沈无忧是穿越之人,有前世的记忆加持,自然看出宣宁侯府内的蹊跷。    然当时她娘亲失宠,后院大权旁落,她自顾不暇,更是对这个表哥没甚感情。等她把自己和娘亲从泥泞中挖出,获得丞相后院的宅斗胜利之时,齐堇年已靠自己名满京都。    少年时期的齐堇年,如此兰芝玉树、风光霁月,自是被已到待嫁之龄的沈无忧视为如意郎君的候选。所谓的“恶疾”之名,在她看来不过是小连氏为幼子争权的手段。只要齐堇年愿透露一点苗头,她在将军府和丞相府两边周转,定让小连氏无法蹦跶,宣宁侯府乖乖迎回齐堇年。  有此恩德在前,若她嫁入侯府,齐堇年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绝不会轻视她。    “可她怎么就没想到齐堇年不愿意的话,谁能算计得了他呢?”余笙笙跟柒零嗑瓜子。  当初齐堇年幼龄就能躲过连婉如的口甜心苦,学好文武,后又能得“无双公子”的雅称,又岂会折于沈无忧这点暧昧不明的恩惠之下呢?    “沈无忧的美名并不比齐堇年少啊。”柒零道,“女主是天道的宠儿,齐堇年真答应了也是合理的。”    “但他不是没答应吗?”余笙笙哼了一声。    这倒是。柒零闭嘴了。    沈无忧是嘤嘤嘤地被送走的。来福回过头来时,看齐堇年的目光简直可用“哀怨”二字概括,就差骂一句“负心汉”了。    这厢安好。殊不知,沈无忧离开后,又是一段重要剧情上演。    沈无忧在闹市遇上惊马,被皇甫逸所救。她一惊一乍,醒过神来时,与齐堇年并称“帝都双绝”的皇甫逸就在眼前。想及那个“自甘贫贱”、下了她脸面的表哥,又见眼前之人贵为皇子之尊,却对她无一丝倨傲,躬下身来嘘寒问暖,沈无忧本就犹疑的心顿时有了决断,假装脚软,倒进了皇甫逸怀里,让他送自己归家。  而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皇甫逸侧头向某处微微额首,垂眸敛住眸中暗光,又恢复情深之相,笑着应“好”。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还有情。    暗报被收录,送往了多人台面。  与此同时,流枫和沐月正处于和谈之际,商讨出访人选。而边城之外,拓跋濬带领部落之人进攻要塞,砍下了另一部族的人头,自封为王,一统草原。    剧情正在畅快推演。沐月帝都上空也飘下了久违的雨。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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