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意识回笼后,还是处在前院里。  尚未理清这世界该如何应对,她揉了下眼角,隐约感觉到些许不对:“起雾了?”    “柒零,这空间是不是……变小了?”余笙笙抬头。    正对着的朱红色大门有些模糊不清,墙瓦浸在了雾中,扭曲了界限……    *  另一头,齐堇年已醒了过来。    距离他像一件被碎裂的玉器被闲置在这别院里,不过几日,但周遭一切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虽还顶着宣宁侯府世子的名号,但连表面的光鲜也有人不愿舍予他。    别院数人除他以外,只有作为他乳兄的来福和被发配到别院里的丫头如意,还有一对负责看院子的老夫妇。    这样的配置注定每个人都要身兼多职,来福和如意自不可能随侍在他左右。齐堇年也没有唤人的打算,就着一旁的水盆整理了一下,换好了衣服。    门窗都紧闭着,许是来福担心他着凉的缘故,但难免闷了些。齐堇年走到窗台前,刚把窗开了一道缝,外头的争执声便传了过来。    “快说!灶房里的烧鸡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怎的是我了?我又要抓药又要熬药的,忙得晕头转向,哪有空偷吃?”    那女声却娇蛮地很:“不是你还能是谁?”  “就不能是老鼠吗?”来福的声音抱怨道。    “你跟我来!你给我好好看老鼠是怎么把一只鸡腿连皮带骨啃掉的!”  “唉你好好说话,男女授受不亲,你动什么手?”  “还有那颗大桑树的叶子,定然是你扯的……”  “什么大桑树?那可是名种……”    声音逐渐变小,齐堇年把窗推开。外头的光却被积云吞没了,厚厚的一层叠一层,变得又黑又重,扑面而来的凉风中带了一股潮湿的泥腥味。他眉头微蹙,尚未来得及把窗合上,雨丝便从天上飘下了。    “下雨了。”他乍看之下平静无波。    “下雨了?”同一时间,余笙笙讶然地抬头,“柒零,这种地方为什么还会下雨?”    齐堇年的内心世界真真莫测难明。    她连忙抬袖挡着头上,往回奔去。彩色的珠子叮叮当当地在腰间晃着,到了廊下之时,衣服已经浇了个半湿,黏在了身上。余笙笙暗道倒霉,急冲冲地推开了房门。    “哐当”地一声。    “门开了?”齐堇年看向骤然被推开的门,自语道,“风有那般大吗?”    似是应了他这句话,外间的风雨在一道闪电后倏忽变大。雨丝打横而来,带着凉意欺近,齐堇年兀地退了一步,抽去了叉竿。    窗“嘭”地合上,一室静默,外头却掀起了狂风暴雨,来福和如意的声音都被分割得细碎,全都掩在雷鸣声中。交替着的闪电在明暗间癫狂地扭动,映着室内的人青白的面色。    那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了一座玉像,要把自己封锁在孤寂中。    但很快,一声喷嚏——    “好大的雨。”余笙笙捂住了鼻子,还是忍不住,一个接一个都不带停顿的。    阿嚏——  阿嚏嚏——  阿嚏阿嚏——    试问一个单身且无特殊爱好,单纯得不能再单蠢的男子房中,突然多了个女子的声音是种什么体验?    “你……”可叹高岭之花、自持如齐堇年,也会有语不成句的一天。    “哦,唔,哇~” 这三个音节,大概是对这个神操作感觉到不明觉厉,可又很厉害的样子。神经略大条的魔姬大人捏紧鼻子,对柒零感叹道,“原来我还能跟齐堇年对话啊。”     “姑娘?”盛名之下无虚士,齐堇年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他询问的同时,已经放轻了步伐,四处搜索,试图把藏匿在他房间里的人找出来。    但他无论怎么找都不会找到的。把心剖开了也不行。    仗着两人处于异空间,余笙笙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床上晃着脚,一边哼着歌,一边运起灵力把衣服烘干。她看不到齐堇年,齐堇年也看不到她。这般一想,着实有趣。    “姑娘?”转到了屏风后,甚至突然下蹲搜索床底,都没找到人,齐堇年站起来又喊了一声。    余笙笙一个不察,又打了声喷嚏。天知道她不是故意吓人的,但效果这么好,她情难自禁。仗着齐堇年看不到她,余笙笙裹着被子,闷住头捏起嗓子各种怪叫。    柒零默默地吐了一句:“这整一个屠宰现场感,恁恐怖。”    “习惯就好。”余笙笙在脑海里回她,“魔窟里的声音我还没学全就出来了,它们被我打得只会用同一种声音嚎,白瞎了我的探索精神。”    不过,余笙笙没说的是,她最初被魔君丢到魔窟之时,确实是吓得够呛的。她尚且如此,自信齐堇年定然比不过她。    发现齐堇年久久未发声,余笙笙方恐他是否被吓晕了过去,正要清一下嗓子,却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姑娘,可玩够了?”    余笙笙顿时失声。尽管看不到,却能脑补出他那副讨厌的嘴脸,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你就不怕吗?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嚎叫也比之不如。”况且他并没有沧尧的记忆,不过是个凡人罢了,真真能如此云淡风轻?    齐堇年淡淡道:“我不过一将死之人,何惧鬼神?”    她现在只有其声未见其形,确实与那啥的无异。但柒零说了这个世界在构架上同样不存在灵异设定。换而言之,鬼是不存在的。    不过,余笙笙还是被他这句话给气到了。    “谁说你要死了?”她下意识道,“有我在,你绝对死不了。”齐堇年一死便意味着她攻略失败。她可是一直记着呢。没想好怎么攻略他之前,这人绝对不能死!    齐堇年却是听得一愣,尔后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姑娘说笑了。”    “我很认真的。”余笙笙哼了一声,从床上坐起,“你等着瞧!”    齐堇年摇头,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便似已经接受了这屋内另有一女鬼存在,径自走到书桌前坐下,点了油灯,翻阅起书册。    余笙笙听不到他动静,像盲头苍蝇一般在屋里打转。但听雷声渐歇,屋外敞亮起来,她走到窗台前,推开了木窗。    “天晴了。”    齐堇年看向那扇不知何时被“吹”开的窗,手中的书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一页,竟连拿反了也未有察觉。    “姑娘?”他轻唤了一声。却未再得到回应。    这场雨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像那人一般。    “公子。”来福端着药碗进来,正巧撞到齐堇年发呆,自以为他是为了方才的暴雨生愁。    这别院虽是威武将军府给嫡女的陪嫁,但里头值钱的物事早被人偷偷搬光了,剩余一个四方院也因缺少修缮,变得乏善可陈。这场雨可谓是在这之上雪上加霜,院子中七零八落地倒了好些花木,部分屋子还漏水了,地上一个个坑。    来福把药端给了齐堇年,正想要开始日常劝说,却听齐堇年轻声道:“去查……”    他顿了顿。来福等不到下文,偷偷抬眼,却见他的手轻抚在心口。    “查别院转手之前的屋主,”齐堇年眸色微沉,“看是否有过……妙龄少女早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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