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还点着烛灯,那是桃儿走时特意留下的。 秋灵走了进来,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楚痕感觉有些不对,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扑到他身边。 楚痕睁大了眼望着屋顶,嘴张得老大,俨然一副已经气绝身亡的姿态。 秋灵把手贴近楚痕的鼻孔,想看看他还有没有鼻息。 突然,楚痕对着秋灵的手张口就咬,吓得秋灵“啊”的一声把手缩了回来。 “你是妖啊?还咬人!”秋灵嗔怪着。 楚痕嬉皮笑脸地说:“太闷了,找点乐子。”接着用鼻子闻了闻道:“好香啊!这是。。。烧鸡的味道!” 秋灵从地上拿起那只烧鸡在楚痕面前晃悠着说:“就不该给你拿来。没良心!”说着将鸡腿撕下来递给楚痕。 楚痕大口地嚼着,脸上陪着笑容,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没空和秋灵斗嘴。 “你的伤怎样了?”秋灵关心地查看着楚痕地腿。 “死不了。”楚痕囫囵地回道。 秋灵叹了口气,兀自走出门外。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块树皮。 在她和师父学艺的时候,凌长庚曾教过她断骨再接的方法。用夹板把伤处固定再绑好,敷上药草,修养一阵就可以了。所以她从外面用剑指劈下了几块树皮拿来做夹板。 秋灵将楚痕的伤腿摆好,由于是第一次弄,所以免不了笨手笨脚的。楚痕则呲牙咧嘴地忍着疼由着她折腾。 终于,秋灵费劲地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例断骨再接术,虽然没能做得很好,但好歹也算是接上了。 秋灵用药布将树皮固定好,又在伤口上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药膏,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很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呃。。。谢啦!”楚痕望着被接得难看的伤腿,愁眉苦脸地道了声谢。 “没什么。还不错。”秋灵倒是很兴奋。 楚痕把整只烧鸡抱在嘴边啃着问道:“你答应蟾妖考虑双修的事,是真的吗?” “做梦!”秋灵恨恨地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 秋灵茫然地摇了摇头。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真没想好。 楚痕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说:“不如你假意答应蟾妖双修,然后在进行的时候。。。”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杀的动作。 “不可能!”秋灵一下子跳了起来怒吼道。 “哦,算我没说。”楚痕也觉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下之后他又说:“要不然你就说你病了,等你病好了再说,拖着他。” 秋灵无可奈何看着楚痕道:“拜托你动动脑子!他是蟾妖,不是猪脑。这样的小伎俩他会看不出来?” 楚痕又被打击了,垂头丧气之后突然眼前一亮道:“那你就说早已许配了我,不能再和他成亲了!” “呸!想得美。”秋灵的脸红了,啐了一口。随即说:“你不觉得这样说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一点吗?” “哦。”楚痕嘟着嘴应了一声,一口咬在鸡身子上,却吃到了一嘴的沙土。那是方才掉在地上粘上的。 他迫不得已地将这口沙土默默咽下,此时若是吐出去,秋灵该怎么想?时机不对啊。 望着楚痕,秋灵叹了口气道:“别想了。到时候再应对吧。” 她站起身来正要走,却冷不防被楚痕拉住了手。 秋灵心里突然一颤,这种手握着手的感觉竟与在石船中的一模一样!温暖、踏实,仿佛是黑暗中那一点希望的光亮,让她坚信能渡过难关。 她蓦地回过头来望着楚痕,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难道在石船中握住她手的不是云望天,而是楚痕?! 楚痕倒没有察觉到秋灵神情的变化,他灿烂地笑着,就像寒冬雪地里那一抹令人心醉的阳光。 “不怕。万事有我。”他的声音不再顽皮,有的只是一个男人的成熟与自信。 秋灵禁不住握紧了楚痕的手,动情地说:“不,万事有我们。” 楚痕点点头,他从开始就知道,这个女子不同凡响。 他松开了秋灵的手,轻声说:“回去睡吧。” 秋灵“嗯”了一声,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索儿在外面叫着:“秋娘子,时候不早了,妖君要你赶紧出来。” 一听到这话,秋灵的怒气“腾”地升了起来。 “我今天还就不走了!看他能怎的?” 楚痕小声说:“别动气。你先回去,咱们再想办法,现在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秋灵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望了楚痕一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牢门在她的身后重重地关上了,门上又升起了一团黑气。 楚痕愣在那里,秋灵最后的那一眼竟是无限的温柔,让他不禁怦然心动。 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是我看错了?她怎么用那样温情的目光看我?” 随即正色道:“楚痕,你要有自知之明!在她的眼里你曾经是一个淫贼。不要胡思乱想,否则,你也会成为那个死蟾蜍!” 烛火突突地跳着,虽然嘴上那样说,但在光影间,楚痕还是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初见秋灵时的景象,不觉竟想得痴了。 月光如水,静静地从天幕上倾泻下来,透过铁窗倾泻到牢房里,倾泻到秋灵刚才站立的地方。 。。。。。。 云望天跌跌撞撞地爬出树洞,抬眼望去,远处的巫山静立,赤桑镇上灯火点点。 他终于出来了。 云望天急忙从怀里掏出小蜡烛,运起灵力一指,蜡烛上突然冒出一个火球向空中窜去。 明亮的焰火炸裂开来,那是云宗的信号。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响传来,是云图带领的云宗弟子。但在最前面的则是徒步而行的云浩然。他的脚程竟一点都不比马慢。 云望天大喜,整了整衣服倒地给云浩然施礼。 “师父,弟子有大事禀报。” 接着,云望天便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云浩然。 “恳请师父即刻去解救楚痕和秋娘子!”云望天着急地望着云浩然请求着。 云浩然扶起云望天,沉思了一下道:“眼下为师正在为赤桑镇的百姓解除水源的妖术,但那蟾妖乃是千年的修为,妖术了得!一时间还不能完全奏效。我已传令云宗几位长老火速赶来和我一起作法,明日必可将妖术尽除。等此事完结,咱们再去除妖吧。” “可是。。。楚痕他们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啊!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云望天惦记着危在旦夕的楚痕和秋灵,忍不住反驳起云浩然来。 云浩然看了一眼云望天,笑着说:“天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赤桑镇这么多百姓都等着喝水呢,你说是两个人重要还是全镇的百姓重要?” 云望天无语了。 “再说,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与蟾妖恶斗。等几位长老来了,那就不一样了!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再出击,否则就是在拿云宗弟子的性命去搏!”云浩然的话说得很重了。在云望天的印象中,云浩然还从没有这样训斥过他。 “是。。。”云望天躬身施礼,语调中带着颤抖。 云浩然点点头,拍了拍云望天,看到他被楚痕的刀划破的衣服温言道:“和我回去,我给你换一件新衣服。” 云望天无奈地跟着云浩然向赤桑镇走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爬出来的那个树洞,轻轻地叹了口气。 。。。。。。 封耀坐在三座夫人的坟堆前默然无语。四周的竹林静谧,却安静不下他一颗愤怒的心。 封耀缓缓地从怀里掏出“幽声”,那是他缴获的战利品。 魔笛在月色下泛着绿光,仿佛释放着无穷的魔力在诱惑着他。 对于秋灵,他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无奈。对于秋灵是妖,他丝毫不怀疑。而且,秋灵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是他梦寐以求的。但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得偿所愿呢? 秋灵现在视他为死敌,用心去打动她?成功的机会太渺茫了,而且这也不是他封耀所擅长的。想到这里,封耀摇了摇头。 他望着静静矗立的三座坟堆,倾心与他的却不是他最理想的;而他最看中的却又与他势如水火。 此刻,他真得很想念故去的三位夫人,想面对面地和她们说说话。 他注视着手中的魔笛,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心中。 封耀有些激动起来,站起身大步地走出了院子,走向关押楚痕的牢房。 此时,楚痕正在一遍遍地回想着见到秋灵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也不知怎的,他一闭眼就想起秋灵,就连秋灵一嗔一怒的神态他都觉得是那样的可爱。 “嘭”的一声,牢门被推开了。 封耀冷漠地站在门口,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惨白。 楚痕觉得,他比外面浓浓的夜色更可怕。 “你!教我吹笛子!”封耀的语气冰冷而强硬。 “什么?”楚痕懵了,他上下看了看封耀,觉得不是这个蟾妖脑子有病就是自己在做梦。 封耀扬了扬手里的“幽声”。 楚痕终于明白了,封耀这是要用魔笛召唤三位逝去的夫人。 “你不是一直在纠缠秋灵吗?用情专一一点行不行?”楚痕撇了撇嘴说。 “你教不教?”封耀根本没把楚痕的话听进去。 “我要是不教呢?”楚痕斜着眼睛冷笑了一声。 封耀走过来,惊讶地发现了秋灵为楚痕接得很难看的伤腿。 他盯着楚痕,脸上不自然地流露出了嫉妒的神情。 封耀一挥手,一道黑气如快刀般将楚痕已被接上的双腿又打断了。 秋灵精心制作的树皮夹板掉了下来,楚痕的伤口顿时血流不止。 寂静的牢房,此时可以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那是楚痕被打断的双腿在发抖。 令封耀惊愕的是,这样的疼痛楚痕竟然一声不吭,就像这两条腿不是他的似的。 不仅如此,楚痕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之后竟然慢慢地露出了笑容,是那种令封耀头疼而又无奈地蔑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无所畏惧的笑容。 这笑容封耀已是第二次看到了,记得上一次楚痕这样笑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是“有种你就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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