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26年，李湛派遣使者给幽州士兵送四季用的衣物，朱克融认为皇上的赏赐太少，不足所以派了副使杨文端给皇上禀明他的想法。但李湛听了裴度的建议，仍然赐了衣物，还直接下旨流放了幽州副使杨文端。一方面国库确实空虚，另一方面他是朱滔的后人，李湛不是很喜欢他。但直接原因是，杨文端触到了李湛的底线。说是听闻李湛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在修葺东都行宫，却不愿给各州将士犒赏。 其实，李湛是想借着去东都的机会再让手下查查董淑妃的事情。 后来裴度见国库确实空虚，所以将李湛拦下。 李湛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便不再执意要去东都。 同年5月，朱克融的部下李载义发动兵变，朱克融被杀，其子也相继被杀。李载义自称留后。 李载义是恒山愍王李承乾之后，跟李湛算是本家，所以在朝臣的力谏之下李湛封他为武威郡王，授卢龙节度使。 李怡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躺在十六宅的一棵大柳树上，小欢子说的时候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爷，你没必要这么震惊，皇上现在越来越又帝王风范了。” 李怡摇了摇头，心想，师父果然好手段。连藩镇都开始换自己人了，这是要中央集权啊。 下午的时候李湛来找，也说了自己的疑惑。李怡只是面无表情的丢了一句：“幽州只是个开始。” “水云间的力量强到如此地步了？”李湛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陛下最近老传信蓬莱，到底是何想法？”李怡倒是顾左右而言他。 “呃，皇祖母怎么老是这样？”见自己传信的事情已经被李怡知道，李湛有点郁闷。 “师父知道你不想做皇帝，她也任你胡闹，没有点破，所以你很快就可以解脱了。”李怡叹息一声，拍了拍李湛的肩，算是给他宽心。 李湛的师父出自蓬莱幽魂派，李怡是知道的。但具体是谁，他却未曾见过。只听自己的师父说信得过。 李湛在皇位上呆了两年，也玩了两年。中间还发生了染坊工人暴动的事情。 李怡本以为从那事之后他会收敛一些，至少过得不那么荒诞。可事实表明，他曾经跟李怡说的全部做到了，他就是要做一个昏君。 右神策军中尉在他登位初期有功劳，所以每每拔河比赛之类，他都偏向右军，在天下人面前，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幼稚任性没原则的皇帝。可每每事毕，李怡总能从他眼中看到暗芒和疲惫。 后来甚至董淑妃跟刘克明私通，他都没有停止他想玩的那颗心。 再后来，李怡才渐渐的懂了李湛的艰难。连起用一位老臣，都只能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李怡看着都有些窝囊，李湛想摆脱那种生活，也是无可厚非。所以，李怡对于李湛的动作，一直视而不见。整个水云间也是装聋作哑。 一次偶尔的机会，董淑妃的事情被李怡撞了个正着。 李湛当时就在李怡身后，李怡怕他犯浑，所以急忙拉着他离开。 次日夜里大家在找打狐狸的时候，李湛故意射偏了箭，射中了刘克明。刘克明心虚，以为已经事发，皇上是故意警告他，于是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李湛就是警告。他本想射死那贱奴的，可想想自己快走了，淑妃也挺可怜，难得有人对她真心以待，也是难得。所以，最终还是留了刘克明一命。 “皇上，董淑妃的事情你真不打算处理处理吗？”一日李怡有些揪心的问。再怎么说，那也是关系皇家颜面，他怎能那样置之不理呢？ “皇叔连朕射风流箭都不管，朕为何要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他那句话之后，李怡愣在原地。心想，奶奶的腿，还以为他那是玩玩呢？敢情是为了气自己，若自己吃醋？ “怡以为你只是爱玩！” “呵，爱玩？”他说着放下手里的毛笔，从案子后边走了出来，“原来在皇叔心里，朕连那种事情也能玩？来人，今晚给朕召三十个妃子来。” “不是，皇上，这――” “有什么问题吗？” “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等您回话呢。”刚好太后身边的梁守谦也在，所以乘机问。 “回什么话？” “就，有关董妃的处理。”梁守谦有些为难道。 “你去禀告太后，朕自有定夺。” 同年十二月初八夜里，李湛兴师动众的找了一帮人打狐狸，还让人在两仪殿准备宴席，并专门透露消息给董淑妃。目的，只为试试淑妃最后的良心。可结果让他很心寒，所以末了他下令诛杀了刘克明一族，并让人将淑妃换出宫去，带在了身边。 当时宴会中间李湛衣服被茶水打湿了，所以起身说回去换。 李怡很敏感的觉得不对劲，因为那晚李湛就带了一帮太监和他这个傻子皇叔，并没有其他亲王皇子在。 他起身出门去方便，本想方便完就从后门去找李湛。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刘克明已经满手是血的站在殿门口，手中拿着明黄的圣旨。 李怡瞬感不妙，越过他进了殿内，进去的时候李湛已经躺在了试衣间的血泊中。 大概是至亲的缘故，他当时很慌乱，并没有仔细观察怀中之人。 “湛儿，太医，快叫太医。”李怡一路背着湛儿飞奔向太医院。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乱做了一团，刘克明挟持李湛的几个贴身宫女，让自己的亲信和梁守谦带领的神策军杀了个天昏地暗。可是李怡早已无暇顾及其他。 可不论李怡跑的多快，也没能敌过死神的脚步，到的时候太医说已经没气了。 就在李怡在太医院和太医们力图救李湛的时候，两仪殿早已血流成河。 一方是刘克明带领的亲兵，另一方是枢密使王守澄带领的神策军，两方厮杀一夜，没有分出胜负。 太皇太后郭碧云一早便知道绛王李悟的野心，也知道其背后主谋是李恒之妃杨贤妃，也算是自己的儿媳妇儿。果然，刘克明趁乱宣布李湛遗诏，连夜将李悟迎入了宫中。 “娘娘，先帝已逝，必须尽快立新君才能定军心。”裴度和郭钊连夜奔入宫中觐见太皇太后郭碧云。 “无耻家奴，湛儿年纪轻轻何来遗诏？”郭碧云提着剑，剑上还是未干的血渍。 “臣听闻陛下确实前两日同宫人开玩笑说如果他不在了，就立jiang王。但具体是‘江王’还是‘绛王’就不得而知了。”郭钊凝眸几秒才开口。 “既然如此，何不立先帝之子成美。”王守澄开口提议。 李成美年幼，最好掌控。自此，王守澄的野心昭然若揭。郭碧云怎么可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当机立断道：“哀家在后宫多年，想跟哀家斗，还嫩了点。传令下去，迎立先帝之弟江王李涵入宫。谁敢妄言，杀无赦。” 王守澄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清楚太皇太后的底线，于是应一声：“太皇太后英明。” 裴度和郭钊也觉得迎江王最妥，所以也附和一声英明便起身。 裴度向来有主见，不畏权贵，可平生第一次附和了别人。 太皇太后私下问他缘由，他也觉得按照嫡长子顺位继承来说李成美最合适，但关键是李成美太小了，如果推上去，真就成了傀儡。 太皇太后听了之后只能默然。 太皇太后还命令左、右神策及六军飞龙兵杀入两仪殿，逼得刘克明逃走，绛王和杨贤妃自尽。 其实关于绛王和杨贤妃，两人也算是一对苦命鸳鸯。 当年两人在宫外相视，并互生情愫。怎奈杨贤妃被家人送入东宫，成了李恒的妃子。贤妃一想要做皇后，怎奈她在李恒那儿并不受宠，所以她便又将心思转向了旧情人李绛。 李绛是个痴情种，受了贤妃挑唆，便一心想为她争个皇后之位，可最终只能身首异处。 被杀的那天，天降大雪，长安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更猛更早。血染红了积雪，很快结成血红的冰渣子，如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一般，一直从丹凤门延伸到两仪殿。李绛艰难的在雪地里爬了两丈多，血在地上划出长长的印子，但很快因飘雪而变得模糊。他作为亲王，本可以活命，判个终身□□。可为了贤妃，他放弃了自己最后活命的机会，一直没有投降，直到倒下。他挣扎着最后几丝气，爬到了贤妃身边问她：“雨言，本王答应你的做到了。” “你这是何苦，你就服句软，你是亲王，母后会放过你的。”贤妃奄奄一息地问一句。 “本王既然生不能与你同枕，那就死与你同穴。” “母后，是我的错，是我教唆他的，你救救他好不好？”贤妃望一眼半丈之外一身戎装，威严不减当年的太皇太后郭碧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既然这么爱你，哀家岂有不成全之理。”郭碧云说完，示意李涵动手。 李涵毕竟年纪小，再加上剑下之人本是自己的皇叔，心里难免不忍。于是握着剑的手微抖，迟迟没有落下去。 “动手！”萧淑妃倒是第一次锋芒毕露道。 “母妃，他毕竟是朕的皇叔。”李涵为难的快要哭了。 “他带兵入宫的时候可曾想过是你的皇叔？”萧淑妃直接握了小皇帝的手，戳向李绛，鲜血飞溅，李绛身前突然多出个人来。 李涵怔了半晌才看清是杨贤妃，她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为李绛挡了一剑。 “雨言，本王这就去陪你。”在李涵反应过来之前李绛将脖子撞向尖峰。 “皇叔——”李涵惊呼一声，蹲身去按李绛脖子上冒血的地方。 “乖，不——哭，一定——要做个——好皇帝。不要——爱上——任何人。”李绛说完便与世长辞。 “厚葬！”太皇太后郭碧云只是淡淡地丢了一句。 “皇叔再怎么说也是皇爷爷的子嗣，皇祖母为何能这么无动于衷？”李涵哭得呼天抢地地问郭碧云。 “哀家要是跟皇上一样遇事只知道哭的话早已死了不止千百回了。”郭碧云没有回头，只有略微疲惫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宫里都说刘克明投井自尽了，可李怡得到的线报是他偷梁换柱，然后逃走了，于是一路飞奔去了自己师父的寝宫。 郭碧云身着玄铁铠甲，一股血腥味蔓延着整个屋子。李怡知道她刚从两仪殿那边回来，应该是赢了。见李怡拿剑，她问他要做什么？ “你不要管。” 李怡说完便提着剑飞奔向刘克明逃走的方向。那是李怡第二次杀人，也是唯独一次在白天杀人。神策军追来的时候李怡基本上将刘克明剁成了肉泥。 “王爷，好了，他已经死了。” “王爷，他已经死了。” 一帮人拉了半天李怡才住手。天下人都说傻光王差点将刘克明剁成了肉泥。 直到那一天李怡也才意识到，自己不正常。因为李湛，自己真的疯了。没有太皇太后口谕，没有太后懿旨，他凭着傻光王的称号，孤身一人跑去血洗刘家，还好中间来了些黑衣人，大概是水云间的，他想。 李涵带着兵马赶来的时候李怡还在杀，但那帮黑衣人早走了，刘克明一家300多口，无一人生还。 “光叔，住手！” 李涵跑过去拦住双眼猩红的李怡。 李涵一身银色战袍，显然已经登位。李怡想，师父果然好手段，简直神速。 “皇叔，你别吓朕。”他见李怡冷眼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哭相。 “回去吧！”李怡冷冷的应一声，率先转身离去。 回宫之后李怡在李湛的灵前跪了一夜。南希也在，她看李怡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天亮的时候李怡听小欢子说师父和李涵花了很大心思替他收拾烂摊子。李怡方觉自己可能疯的有点过了。可回头想想，那有什么关系，自己本来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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