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燕子发动了,大憨听着屋里传来的□□声和稳婆安抚燕子的声音,心乱如麻。凌奚见他坐立难安的模样便说:“大憨哥,你还是先吃饭吧,稳婆说生孩子时间可长呢,你饿晕了宝宝可能还没生下来呢。”奶奶也说:“大憨啊,先吃饭,来的及。”    大憨坐下端起饭碗,勉强吃了几口,忽然听到婴儿的哭声,愣住了。“大憨哥,宝宝出生了!”凌奚兴奋的叫道    大憨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是说要好久吗?不多时,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恭喜了,得了个千金呢!先开花再结果,好兆头!”大憨恍惚的看着那小小的婴儿,眉眼小小的,脸盘小小的,身子,脚,哪儿都是小小的,大憨有些害怕,不敢接过孩子。    凌奚冲上去兴奋的看着,“啊,宝宝红通通的,好小啊!”    奶奶高兴的说:“刚出生的孩子可不就是小小的。来,给太奶奶抱抱。”    稳婆小心的把孩子放在奶奶怀里,“从没见过头胎这么快生的,这孩子疼娘呢,不让她受罪!”  大憨有些回过神来了,看着孩子不住的傻笑,还是奶奶提醒他,“大憨,给稳婆的礼金。”大憨一惊,忙掏出一串钱给了稳婆,再三道谢。稳婆收了钱道了谢回去了。    月姑端着一碗糖水鸡蛋进来,看见宝宝忙过来看看,高兴的眼睛笑成了弯月。奶奶把孩子交给大憨,和月姑一起进东厢看燕子去了。    张文中回到家中,便见到大憨傻笑着抱着孩子坐在堂屋里,笔直的坐着一动不动。见他回来,大憨乐呵呵的说:“文中,宝宝生下来了。”    张文中也乐了,上前一看,真小啊!看着软软的,难怪大憨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换作自己大概也会如此。    大憨灵机一动,“文中,宝宝还没有名字呢,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张文中想了一想,“道法自然,不如就叫自然。”忽然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大憨真正的姓名,“大憨,你姓什么?大名是什么?”    “姓曲,我也不知道我大名是什么,小时候爹娘叫我星儿。”大憨回答道,“曲自然,这个名字真好!”小婴儿张嘴打了个阿欠,好似也附和着爹爹的话,把大憨看的心都醉了,只知道呵呵傻笑。    燕子的月子多是月姑伺候的,燕子娘心有余而力不足,豆腐铺离不了人,每日能有一个时辰过来接替一下月姑都是好的了。看着燕子被月姑照顾的面色红润,燕子娘不由更庆幸当初自己应了这门婚事,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人家了!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谭家和柳家的油菜花开了,黄灿灿的油菜花开成一片,看着就喜人。小麦也抽条了,绿油油的。大憨和凌奚不去龙口镇的时候就在山上,地里忙碌,农家人总有忙不完的活。先前整荒地清理出的石头一直堆在地头,燕子说过想要搭间石屋,大憨一直没得空,趁着现在地里的活不算多,和凌奚两人搭木和泥砌石断断续续忙了十几天,搭起了一间三面石墙,一面敞开的石屋,茅草做棚,这样往后来地里干活也有个歇脚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若是燕子带囡囡来了有个遮日挡雨的地方,大憨心里想着。石块清理完,地头又空出一块地方,显的更宽敞了些,一举两得。    谭家小院里,月姑正在井边清洗采来的野菜,燕子在堂屋里守着摇篮里的曲自然,一边不停手的编着藤背篓,“月姑,荠菜多么?做成荠菜豆腐包子奶奶和小奚一定喜欢。”    月姑欢快的应道:“好嘞,我去发上面,明早就做。”    曲自然听到她们的声音,哼哼了几声,燕子笑着说:“囡囡也想吃吗?还得再长长呢。”    月姑洗完菜发上面,跑过来看了看曲自然,笑眯眯的拉了拉她的小手,真软!“嫂子,我去采茶。”月姑一边背上背篓一边说。    “今日还去啊?累了就别去了。”月姑整日忙个不停,燕子真怕累到她。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月姑去奶奶屋里打了招呼,“我还想去挖些泥笋,那日柳大叔教我怎么看竹梢找笋,我去试试。”月姑牵上老牛出门去了。泥笋是还未出土的笋,少了些苦涩,多了些鲜嫩的味道。那日柳大叔送了些泥笋来,大家都爱吃,月姑问了究竟就想着也去试试。    入了断龙山,月姑先去采茶,把老牛留在半山,有小猴做伴,老牛悠然自在的吃着草。月姑爬上山巅,老茶树已经挂满了绿芽,层层山峦叠翠,有那开的早的杏花梨花相间其中,一团团粉色嵌在满山遍野的苍翠中,分外显眼。月姑双手翻飞采着茶,放入绑在腰间燕子用细草编成的茶篓中。采完茶下山时不经意见到峭壁上探出一支紫灵芝,约莫有手掌大小,月姑小心翼翼的爬过去采下灵芝,这是她第一次采到灵芝,心中自然欢喜!    采下灵芝,却发现旁边还长着一棵小小的奇怪的草,肉肉的两片圆叶子,颜色和岩石差不多,若不是为采灵芝爬过来还发现不了它呢。月姑好奇的伸手想碰碰那叶子,忽然一阵腥风袭来,月姑猛一回头,一条大蟒张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峭壁之上无处闪躲,奇怪的是月姑心中并不惊慌,抽出背篓中的锄头掷了过去,大蟒看似来的快,那一刻在月姑眼中却是极慢,锄头正中大蟒七寸,来势汹汹的大蟒居然就没了声息,跌落在峭壁上又落下山去。月姑见那大蟒滚落,马上传来小猴尖利的叫声,想来是落到半山了。    忽然月姑觉得手脚发软,一阵后怕涌上心头,不敢再多作停留,赶快爬下峭壁,下了山去。到了半山平坦的地方,心兀自怦怦跳个不停,刚才的一番遭遇就象一场梦境,完全不知自己刚才是如何杀了大蟒的。    小猴见到她,跳过来拉着她吱吱一通叫,离老牛不远的地方那条大蟒瘫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老牛纹丝不动仍在大口嚼着青草,全不把大蟒放在心上,月姑见它这般镇定心中也慢慢平静下来。走过去一看,这大蟒足有三丈长,水桶粗细,从山上滚落皮都没有划破,足见其坚硬,自己那一掷锄头怎可能杀了它呢?七寸上也看不出伤啊!月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毕竟它确确实实躺在这里死了,锄头还落在旁边呢。    小猴跳过来,对着大蟒龇牙咧嘴了一阵,拉起蟒蛇尾巴便要拖到老牛身上架的竹筐里去,月姑原本心有余悸,但见它如此,想着带回去给张大哥看个究竟也好,便和它一起把大蟒抬到竹筐里。大蟒很沉,饶是月姑服了龙髓气力远超一般人也费尽了全力,一条大蟒把老牛背上两个大竹筐填的满满的还露了一大截出来。老牛抖抖身子,不紧不慢的迈开步子往前走了,月姑仍有些恍惚,一步一步跟着老牛下山去了。    小猴看着他们下了山,嗖嗖爬上山,到了月姑刚才采灵芝的地方,找到了那株奇怪的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培了些土到它的根部才翻上峭壁走了。    张文中回家见到了这条大蟒,凌奚对他说:“张大哥,我试了好多方法都不能动它分毫,刀根本割不动这蛇皮。”燕子也说:“你看家里的鸡不用赶就都躲窝里去了,巷子里的狗都不叫了!这大蛇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月姑怎么把它杀死的,真险啊!”    “这条蟒有年头了,我来试试。”张文中右手在空中对着大蟒一划,蟒皮上裂开一条缝,顺着这条缝整张蛇皮脱落了下来,卷成一卷。燕子看的目瞪口呆,知道文中有道术,但亲眼见到时还是很震惊!    凌奚高兴的招呼大憨哥过来剖蛇,张文中去灶间找月姑,月姑正收拾碗筷,见他进来,笑着说:“张大哥,饭菜在锅里热着呢,你洗洗脸就可以用了。”说着就要给他打热水。张文中接过她手中的水舀,“我来,你歇会儿。今日你怎么遇上那大蟒的?”张文中一边舀水洗脸,一边问月姑。    “茶山峭壁上长了一支灵芝,我去采,看到一棵好奇怪的草,正要摸一下,那条大蟒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我拿锄头扔它,砸到了它的七寸就死了,可是后来却见不到伤。我都好奇怪,不明白怎么杀的它。”月姑非常疑惑。    张文中笑了,“月姑,虽然你表面上没有法术,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个修道人,你真正的力量是非常大的,你现在还看不到而已。你杀的是那蟒蛇的真身,它的真身死了肉身自然也就死了,只是看不出伤而已。”    月姑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了一点,自己其实是有力量的,“张大哥,那我怎样才能用我的力量呀?我不会呀?”    张文中说:“你今日就用了。别担心,到该你用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用。你想多了反而不好。”  原来不用去想,月姑舒了口气,不用管它,自己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就好了。张文中见她明白了也放了心,月姑端上给他留的饭菜,一边收拾着,一边和他聊着这一日的见闻,灶间昏黄的灯火跳跃着,照出一室的温暖。    院子里大憨和凌奚还在收拾大蟒,砍不动蛇骨,只能把肉和内脏剖下来,堆了几大木盆,可这么大一根蛇骨怎么办呢?张文中出来见他们不知如何处理蛇骨就抓起蛇骨抖了一抖,蛇骨上的碎肉纷纷落下,落入木盆中,接着蛇骨沿着骨节断成一段段,落在地上,堆成一大堆。    “这蛇骨和蛇胆可以入药,比普通的蛇骨,蛇胆药效要好许多倍。”张文中说,“这蛇肉可以壮筋骨,不过不可多食。”    凌奚笑道:“这蛇肉可分与乡邻,蛇骨留给池大夫,蛇胆放不久,不如拿来泡酒。”    燕子听着好,点头道:“家里有坛酒,原本打算给囡囡百日酒用的,先拿来泡蛇胆。这蛇肉,大憨,小奚,你们快拿去送了吧,自家留一小盆就够了。”院子里满是大蛇的腥臭,燕子捂住口鼻也没有用。    大憨把蛇骨拾到麻袋里入窖,装了近二十麻袋,把地窖塞的满满的。又和凌奚将蛇肉挨家挨户的送了去。燕子看着院子里终于空了,舒了口长气,自己居然也有嫌东西多的时候!燕子笑着拿起扫帚打扫起来,把杂碎都埋入菜园的土中,又拿井水冲洗了院子,终于异味渐渐散了。    月姑拿着蛇皮坐在屋里,这蛇皮这么结实,做成什么好呢?摸上去倒是软软凉凉的,忽然想到剪刀恐怕还剪不动它呢,如何能做?拿起剪刀试着剪蛇皮,果然纹丝不动,根本剪不了。月姑正想把蛇皮放到一边,忽然想起张大哥说的,自己其实是有力量的。应该能剪动!月姑凝神静气,就像平日刺绣那样,拿起剪子轻轻一剪,果然轻松的就将蛇皮剪了个小口。她又穿好针线,轻松的缝合了那个小口。原来是这样!月姑这下真的明白了。    月姑用那张大蟒的蛇皮做了几双护手和护腿给家里人,开荒,干活都能用上。凌奚高兴的套上了,软软的还有弹性,一点也不影响干活。大憨却不肯带,“总觉得有些奇怪,月姑你们戴着就好,我皮粗习惯了,不用戴。”燕子戴着护手连声夸,“连手指头都护上了,这下我也不怕被竹篾划伤了!”奶奶也说:“这护手好,天寒洗衣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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