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对她而言，那似乎是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卡娅眼睁睁地看着敌方数以百计的军舰逐步形成包围圈，把所有海盗以及他们的海盗船包围在其中时，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亚瑟的衣角。　　“亚瑟，他们来做什么？”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男人眉头一挑，露出了个泰然自若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他们做不了什么的。”　　“可是很奇怪啊，亚瑟。”卡娅揪着他衣角的手逐渐捏紧，“他们为什么那么想要至你于死地？”　　亚瑟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有些刻意地回避她的问题：“卡娅，我告诉你的都记住了吗？艾泽大陆上暗桩的位置，七件圣器的持有者与他们的继承人，龙的墓穴……还有我要你转达的那句话，你都还记得吗？”　　她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明白亚瑟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好，我现在交给你一项任务，等你完成之后，我就来找你。”他说得风轻云淡，眼睛却不住地瞟着远方的军舰。　　“什么任务？”　　男人勾了勾嘴角，然后把她塞到了一个作为自己心腹的船员手上，下令：“卡洛斯，你负责把卡娅送到奥菲莉亚那里去，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就砍掉你的头，听明白了吗？”　　“是，船长！”他回答得中气十足，可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卡娅却觉得有什么液体滴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发已半白的男人被岁月刻上了细小皱纹的男人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这时亚瑟才露出了个稍微柔和一点的微笑：“你知道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我的朋友。”　　他把象征自己身份的长刀黑杰克送给了卡娅，转身正对数量庞大的海军，背对着卡娅和那位老船员挥了挥手：“走吧。”　　直到卡洛斯抱着她奔跑起来时，卡娅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她开始挣扎着尖叫着想要挣脱卡洛斯的怀抱：“亚瑟！亚瑟你要做什么！亚瑟！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任务是什么！”　　他不为所动。　　这让人产生了一种那个所谓的任务只是他一个骗小孩的把戏的错觉。　　“亚瑟！亚瑟！”她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亚瑟我可以帮你！我可以与你并肩作战！求你了留我下来吧！父亲！”　　行了，这回也算了无牵挂了。他想。　　在逃离的小船上卡洛斯一直尽职尽责地捂着她的眼睛，该看的不该看的她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喊杀声，短兵相接的脆响声，以及时不时的落水声。　　直到到达奥菲莉亚所在的那条船上，卡洛斯才放开她。　　她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传说中那个正义的女骑士，战无不胜的巾帼英雄，亚瑟的旧友奥菲莉亚，就站在远离战场的敌军的船上，漠然地看着那片滔天的战火。　　一种不知名的寒意从她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是亚瑟让你来的，对吗？”奥菲莉亚一身戎装，手里提着把重剑，死死地盯着卡洛斯，“他让你带这小崽子离开，也同时给了你一条生路，对吗？”　　“是的。”　　“你倒不像是里面那群甘愿为那个油腔滑调的老狐狸战死的傻子，不算蠢。”她面无表情，“我给他一个面子，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　　他平静地拔出了自己残旧的刀。　　“呵，是我高看你了。”她冷笑，“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卡娅被拉到了一边，任凭她怎么挣扎，那群海军也没放任她上前一步。　　然后她亲眼看着卡洛斯的刀断成了两截。　　卡娅连挣扎都忘了，呆滞地看着男人的头颅从他的身躯上滚落到了自己脚边，他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似乎还在望着湛蓝的天空。　　那不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可却比她第一次面临死亡所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　　“你们就让一个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这种场面？”奥菲莉亚不悦地皱眉。　　这时那群海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眼睛。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眼睛被挡住了，大概是出于应激反应，她什么也听不见，除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脑海里也只有那一颗望着蓝天的头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耳边又渐渐响起了海盗们一阵又一阵的呼喊。　　“加莱里安！加莱里安！加莱里安！”　　亚瑟·加莱里安。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拼命挣扎，却被控制地更死。　　直到某个瞬间，那些七手八脚捂住她眼睛的手被她挣出条缝。　　她从那条缝隙里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画面。　　奥菲莉亚的重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亚瑟的腹部。　　他注视着奥菲莉亚，咳出了一口血，带些痞气地笑着，那笑容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为自由献上生命！”　　接着是不知名的海盗的呐喊。　　“为自由献上生命！”　　逐渐的，越来越多的海盗开始加入。　　“为自由献上生命！”　　整个海洋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她的视线很快被挡住了，但那呐喊声还在持续。　　这时她却听到了奥菲莉亚特有的清冷声线：“那个疯子……”　　“对方现在是要拼命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准备撤吧。”哪怕是处于劣势状态，她也能冷静得令人产生一种她胜券在握的错觉。　　卡娅所在的军舰已经渐渐远离战场。　　那一片的海洋都被海盗或是海军的血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她知道自己该想办法逃回去，她用尽一切地搜索有关逃跑的方法或者信息。　　但她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模糊，最后她自己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卡娅昏迷前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远方海天向接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