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景珩闻言立时扭过头看她,却是报仇心切;便是再理智,再早慧,在父母亲人被谋害的事情上,终究还是会被仇恨蒙蔽。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顾茕没跟他说,她可以做个阵法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布个阴煞给方家,这些法子太过狠辣,她怕景珩在怒气之下走了邪路。    顾茕想要对付方家,并非完全出于为景珩考虑,而是方家有人动用了反弓煞做恶事伤人性命,已经算是邪士,涉及玄门她不能不问。    景珩却还在看她,沉默不语。  顾茕冲他笑得可爱,“好了,你别看我了,再看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现在你要想的是,你还要去上课么,要不今天先休息?”    “不了,我回学馆。”景珩断然拒绝顾茕的好意,从现在开始他的每一刻时间都很紧迫,他要拼命的加快脚步,回到京城回到朝廷,回到——那位尊贵的大人面前。    顾茕没拦着,有事让景珩做,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行,她送景珩回了学馆,便溜达去了方家,想看看方家宅子四周的情况。    而这一看,顾茕面色却郑重起来。    方家的宅子在学馆隔壁,坐北朝南开西南坤门,宅子风水很好,主富贵。    可是,顾茕却在方家宅子的上空,瞧见一抹似有若无的气流。  不是一般的空气,而是有规律有指向性的流动气体。    ——运道之气!    顾茕猛地眯起眼,原身是没有开天眼的,并看不太清楚那是不是运道之气,仅凭她的五官惯性反应,并不能确定。  于是她走回那买运财童子的店铺,买了些牛眼泪回来。    这回她找了个偏僻一些的地方,饶至方家后,随即她默念咒语,双手并食指中指为刀,抵在太阳穴上,然后迅速沾上牛眼泪分别抹在双眼皮上。    牛眼泪与开天眼咒语,可使得普通人暂时开天眼,但时间很短;她在现代时年幼便早开天眼,具体这时效因人而异,她没经历过却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牛眼泪一抹上,顾茕便觉得双眼生热,她再睁开眼时,眼前的画面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可她仔细看,却看见了那股气流是什么东西!    确是运道之气!    人的运道之气,也称气运,乃是关乎其人一生的走向。  无论是碌碌无为、疾病缠身、英年早逝,或是大富大贵权倾四方,皆是天赐运道;其中运道之气分为三色,一般人等的白色,富贵祥瑞则乃红色,老话中的鸿运当头便出自此处,更有主大凶的黑色。    方家宅院的上空,那盘旋着的气流,有白有红,再仔细看,竟是从隔壁疏远中飞出来的,然后在方家宅院上空盘旋片刻,便落入了方宅!    夺他人运道增自身福气?  顾茕立时想到,她在现代时接受过的一桩事儿,那事件中主人公是一对亲兄弟,祖上有德,留下一个大公司产业,产值过亿,为争夺继承权,运道不如大哥的弟弟,花重金请人做了个风水局,夺大哥家的运道,害得大哥家连出意外,断掉双腿失去继承权,从而最终顺利夺到家产。    后来他的大哥找到顾茕请她帮忙破了弟弟的风水局,随后公司按照原本的轨迹,回到了大哥的手中。    眼前方宅的运道之气的流动,便是那夺他人运道增添自身福气的借运风水局。    此局在玄门属于禁术,因其本身用以夺去他人本该有的运道,增加自己的运势,此行为太过邪恶,在玄门是严令禁止的,只有些旁门左道的术士才会偷偷运用。    顾茕在现代都甚少看到这样的借运风水局,如今却在方家看到了!    难怪方家腰缠万贯,这般有钱,还勾搭上了朝中的大员,敢情是借了学馆那么多学子的运道!    顾茕对清平学馆了解甚少,但方家宅院上空的借运气流,已然彻底成型,必不是一两日的了,也不知学馆内是什么情况。    这种借百人运道,完成自己私欲的行为,着实阴狠!  无论如何她得阻止。    但她只有神魂跟了过来,身体的修为更不上,今天手头也没东西,怕是破不了。    顾茕想着,干脆找了个地方,将所有黄裱纸拿出来,用朱砂画成护身符,等会儿让景珩想法子分发给学馆内的学子,暂保他们的平安。    顾茕不知有多少学子,画的手都酸了,直到把朱砂用尽,足足画了百十张,想来是够用了,若是剩了拿着防身,也不浪费。    将护身符全部折好收起来,顾茕便返回了清平学馆大门外,再次请那看门的大爷帮她将景珩喊出来。    那大爷都有些烦了,但她装得可怜兮兮,求得大爷还是帮了她的忙。    “怎么?”景珩出来,低声询问。    顾茕将方家布有借运风水局的事儿,大致跟他说来,然后将护身符全部塞到他手里,“那风水局不一般,我一时半刻无法破解,你先把这些护身符拿去给你同窗分了,一人一个,可暂保他们平安。”    原本属于自己的运道,逐渐被夺走,她都不敢想这些学子会落得什么下场,或许碌碌无为一生,或许穷困潦倒一时,更有甚者——可能连这条性命都保不住。    “借运——”景珩抱着那一堆护身符,似是想到了什么。  顾茕问他,“你知道什么?是不是学馆里发生过什么事儿?”    “清平学院本是清平县周遭最有名的学馆,有不少学子考取了功名当了命官,但从三年前开始,清平学院再无一人考上过。”景珩语罢一抿唇。    再无一人考上?    顾茕一愣,她看向方家,方家宅邸之上,并无文昌运势。  她问:“方家是有人要考科举吗?”    “有,他有一子年十三,与我同岁,曾也是学馆的学子,但常年止步于童生毫无进步;三年前他便从学馆休学,回家自请了夫子来教,据说今年也要下场。”    语毕景珩和顾茕猛地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方家借的不是学子的其他运道,而是文昌运道!    听到景珩前面说学馆再无一人考上,顾茕便想到这借运风水局,借的不是一般的运道,现下倒是百分之一百确定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方茂财倒是肯下本钱!”顾茕冷哼。  “不止如此。”景珩说:“你忘了,之前在大河村布反弓煞的人么?这方员外可不一般。”    被他这么一说,顾茕才想起来这一茬。  是了。    从当时的反弓煞便可以看出,方家背后有个玄士;当时她只以为此人实力不高,布的反弓煞才如此明显,现在倒是她眼拙了。    因为她能够看出来这布风水局的人,功力不一般,与反弓煞事件中表现出来的模样并不相同。    要么这乃两人所为,要么便是故意在反弓煞事件上藏拙;若是后者,又是为何?    “不管怎样,你先把这些护身符分给你同窗吧,我在里面加的有转运咒,想来有这些符咒可保他们暂且无事。”顾茕暂时理不清,她便看向景珩,催促他先办眼前之事。    不过她这符纸的功效也是有限的,毕竟她的实力有限,换做以前她绘制一张符纸可保至少十年甚至永久,现如今大概只有几天的效用。    就比如她在城外放下的两道符咒,可用的时间都很短。  实力不济,真得很痛苦。    “我知道了。”景珩心知轻重缓急,眼下并不急于报复方家,他嘱咐顾茕别再乱跑后,便抱着那些护身符,进了学馆去分发。    至于要怎么说,能够使得学子和夫子们相信,那就是他的事了。    顾茕画了半天的符,也累了,看着景珩走后,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学馆外的台阶上,掏出早上买来还没吃完的红豆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古代的粮食都是纯天然,没有任何农药残留和化学添加剂,但相应的配料也少,一般食物的味道真不咋地,尤其是这红豆饼都放凉了有些发硬,还有些剌嗓子。    顾茕口味挑的很,便有些吃不下了,又不想浪费,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咬得碎碎的吞下才好受一些。    吃得差不多了,景珩正巧打学馆里出来。    顾茕瞧见他怀里的护身符都没了,便迅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问:“护身符都发出去了?”    景珩嗯一声,他沉声又道:“怜怜,夫子想要见你。”  “见我?”顾茕指着自己,微微惊讶。    “我将你跟我说的事情,告知了夫子。”景珩一人之力有限,便是再能说会道,也无法让所有人相信,取走护身符;所以略作思考之后,他将这件事告知了学馆的馆长,岑夫子。    岑夫子出自名门,曾在礼部任职,后辞官回到清平县,创建清平学馆;岑夫子清高才学丰识却不恃才傲物,待人接物上平易近人,学馆中但凡有天分好却被财物所累,无法继续读书的,岑夫子常会自掏腰包供着他们。    以景珩的观察来看,岑夫子是值得信任的;当然他并未将全部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诉岑夫子,他家中之事与方家的牵连,他并未提起。  只说是他夫人,无意中发现方家的风水不对。    顾茕略一皱眉,“你们夫子信你的话吗?”  她问的是,清平学馆的夫子相信他们所说的风水一事吗?    这种事情在大多数人眼中缥缈虚无,尤其是在现世在各种对封建迷信的打压下,这一脉传承已愈发稀薄,即便是在古代,顾茕认为亦是并非人人都能够相信。    “且见了夫子再说罢。”岑夫子不是一般人等,景珩与他说过之后,虽无得到明确答复,可岑夫子即提出要见顾茕,心中总该有几分相信的。    景珩语罢便牵起顾茕的小手,并她一块往学馆里走。    见不见这个所谓的夫子,对顾茕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家的事儿,就算这位夫子不相信,该如何做她还是要做的,但景珩说了,她便想着去见见也无妨,兴许这夫子能帮他们做些什么。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