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套房子

期末考试结束后，齐欢和宋元去音像店选了几张CD和影碟，路过雨花广场的时候，意外遇见了秦明。广场上立了几把太阳伞，几个冷藏柜，一群人穿着统一，正在推销老酸奶，秦明穿着白底黑边的T恤长裤正在其中。　　　　秦明见了他们，立刻拿出两瓶酸奶递给齐欢和宋元，转头对同事说：“这两瓶，我买，一会去交钱。”　　　　齐欢他们也不客气，一边喝一边问怎么不在学校那边打工。　　　　秦明淡淡地说，阿姨身体不好，小弟弟又调皮，暑假回来，离家近一些，放心。　　　　齐欢看着旁边热情洋溢地向路人推销的少男少女，问：“累吗？”　　　　“还好。”　　　　“我能来吗？”　　　　“太阳这么大，晒，一站一天，太辛苦，你别觉得好玩。”　　　　齐欢咬着吸管：“我想试试挣钱是什么滋味...”　　　　秦明沉默了一下，他虽然知道齐欢从来不为钱烦恼，但也知道，齐欢跟他一样，寄人篱下，她想试试就试试吧，自己在旁边看着，总好过她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　　　　“我去跟主管说一下。”　　　　宋元忙道：“我也来。”　　　　齐欢把CD一股脑丢到他怀里：“你去陪方妍，她天天在家里哀嚎寂寞空虚，拖着病腿要发霉了...”　　　　第二天齐欢一早出门，到了指定地点，换了统一的服装，就跟所有的促销员一起在广场角落微笑着招揽行人。　　　　很晒，站着也很累。　　　　中午吃盒饭时，秦明问：“还能坚持吗？”　　　　齐欢点点头：“我觉得我可以。”　　　　竟然意外的遇见白露，她冲着齐欢微笑：“齐欢，你跟秦明也认识啊？”　　　　“啊...是，秦明是原来高三的学长，二中的骄傲啊...”齐欢端起没吃完的饭，特别有眼力见的说，“你们聊会，我去扔垃圾...”　　　　齐欢远远的看见，白露递一瓶饮料给秦明，秦明拒绝，又说了几句话，白露就走了。　　　　下午，所有促销员的热情都低了几档，三三两两的开始摸鱼，齐欢一边擦汗一边想时间怎么过得这样慢，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吃了一惊，立刻一闪躲到秦明身后，只觉得老天就是要亡她，从来都躲不掉。　　　　徐仲森目光沉沉地盯着十几米外的齐欢，旁边的朋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嘻嘻笑：“嘿，漂亮啊，那脸...”　　　　话没说完，就被方诺踹了一脚：“那是她妹妹。”　　　　那人立刻闭了嘴。　　　　是啊，漂亮，徐仲森想，白色T恤的布料那么少，裹那么紧，胸部高耸，还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腰肢，A字裙短地露出大半个大腿，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没成年？哦，对，昨晚说什么来着，去方妍家。他简直是太放心了，一早见了方诺也没想着要核实一下。　　　　徐仲森撇下朋友走过去，秦明立刻挂上微笑：“先生...”　　　　齐欢从背后探出头，一步一步挪到他跟前，轻轻推了下秦明，示意他后退，然后小小声地叫：“二哥...”　　　　徐仲森黑着脸。　　　　齐欢拿出一瓶酸奶，插上吸管，递过去：“二哥，很好喝啊...”　　　　徐仲森不接，齐欢也不敢缩回手，只好举着，徐仲森又把齐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接过酸奶，走了。　　　　晚上，不出意料地在餐桌上看见了徐仲森，齐欢给自己定了定心，假装没事人一样走过去，走到徐仲森旁边的位置上，笑着给大家打了招呼，才对着徐鸿木说：“舅舅，我有礼物送给你。”说着双手递过去一个红包。　　　　徐鸿木笑着接过来：“是不是搞反了啊？还是...这是提醒我要加零用钱啊？”　　　　齐欢跺跺脚：“舅舅...”等大家的笑声歇了，才说：“我今天去打工了，这是我挣的第一份薪水。”　　　　徐鸿木打开红包，一张纸币，一百块，他拿在手上反复看了看，笑容里有些郑重：“好孩子，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　　　　徐太太凑趣：“我明天去给你裱起来，你好好收着。”　　　　徐鸿木忙道：“对，一定要裱起来...”　　　　众人又笑，徐伯林问：“怎么想到去打工了，做的什么工作？”　　　　“有学校的同学在那里，我就想着试一试，也算体验生活...很简单的，就是推销酸奶。”　　　　“体验了，有什么感想啊？”　　　　“唔...”齐欢有些腼腆地笑，“就是特别感谢舅舅舅妈这么多年...挣钱还是挺不容易的...还有就是，不要浪费...”　　　　三句话都没说完整，可是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了。　　　　徐鸿木看着格外乖巧懂事的齐欢，有些恍惚，语气里有些怜惜：“体验嘛，去一天就够了，以后别去了。钱啊，该花还是要花...每个人条件不一样，说是不攀比，除了不往上比，也不要往下比...”　　　　“是，舅舅。”　　　　之后的几天，齐欢惴惴不安地等了又等，可是徐仲森都没有来找她算账。　　　　期末成绩出了，齐欢看到名次上的1时，深深地叹了口气，太好了，简直是瞌睡时来了枕头，赶紧拍了照，给徐仲森发过去。可是，等了又等，都没有回复，直到呵欠到眼睛都流泪了，还是没等到回复，齐欢只好闷闷不乐地睡了。　　　　隔天，齐欢在房间门口发现一个红丝绒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小巧的玫瑰金的心型耳钉，中间嵌了碎钻，齐欢抓紧盒子又赶紧关上房门，心里高兴，哈哈哈大笑着捧着盒子在床上滚了几滚，拿着手机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还是只发了两个字过去。　　　　徐仲森瞄了眼短信没回，傻姑娘，都不知道戴上，发张照片过来。　　　　齐欢再次见到徐仲森是在夜里，他身上有微微的酒气，扣子解开，露出了喉结，齐欢打开门就对着他甜甜地笑：“二哥...”　　　　有礼物，说明已经不生气了。　　　　“身份证拿来。”　　　　齐欢闪身让徐仲森进去，又倒了杯水给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的他，才去盒子里翻出身份证。　　　　这还是徐仲森第一次进齐欢的房间，他挑剔地看看四周，太普通了，那会还是太忙，没心思仔细弄。　　　　“要身份证干什么啊？”齐欢递给他。　　　　徐仲森接过来，照片上还是满脸严肃的孩子，坐在对面地毯上的已经是姑娘了。　　　　“你猜？”　　　　齐欢老实地摇头，这哪里猜的出来。　　　　徐仲森弯腰，凑近了齐欢，借着酒意动作里就带了点轻佻，他轻轻用身份证刮刮齐欢的脸，声音里也有调侃，酒气喷在齐欢的脸上：“发财了，小富婆。”　　　　齐欢脸红红地躲开：“二哥，你好好说。”　　　　徐仲森直起身，又靠回沙发上，两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盯着齐欢看了两眼，才笑着说：“爸说把你原来住在A城的房子转到你名下。”　　　　齐欢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知道那套房子，上一世，那房子一直是在徐鸿木名下，他们母女只是住在那里，后来，她结婚，那套房子才写成了她的名字。　　　　可是，现在就要给她么...　　　　齐欢怔怔地问：“真的么？”　　　　“真~的~。”　　　　齐欢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这是，舅舅比前世对她还要好了啊。　　　　“二哥，”齐欢欢快地上半身扑在茶几上，想伸手抓徐仲森，又够不到，急得跌跌撞撞地从地毯上爬起来，转过茶几，侧身坐到徐仲森身边。　　　　徐仲森看着齐欢坐过来，伸手拧拧齐欢的脸颊：“这么开心啊...小财迷，没人比你更会做生意了...一百块换一套房...”　　　　“二~哥~，给舅舅的时候我就没想这些，你真讨厌，冤枉人...”说完还是觉得很高兴，又捂着嘴乐了会了，才想起来要说的话，急忙挪得离徐仲森近点，侧了身，讨好地说，“二哥，我们商量件事...”　　　　徐仲森看着她离自己不到十公分的毛茸茸的脑袋，纤细的脖颈离自己搭在沙发上的手臂不到半寸，有些懒懒地问：“什么事？”　　　　“二哥，”齐欢为表诚意，又调整了姿势，半跪坐地在沙发上，身体完全冲着徐仲森，“二哥，把那房子卖了吧？”　　　　“嗯？”　　　　“我以后又不回A城住，留着那房子没有用。”　　　　徐仲森故意说：“好，我去跟爸说你不要。”　　　　“二哥...”齐欢急得伸手抓住徐仲森的西装下摆，仰起脸，可怜兮兮，“你欺负人，你故意的...”　　　　徐仲森笑开：“那你要怎样？”　　　　“拿卖房子的钱，在这里买个小房子。”　　　　“为什么？不留着做个纪念？”　　　　“为了离你们近一点啊。”齐欢理所当然地说。　　　　那个房子里有的是伤痛和不甘，留着何用？　　　　徐仲森看着齐欢不说话，直到齐欢脸上乖巧的笑容要挂不住了，才伸手又拧了拧她的脸：“好吧，还算你有点良心。”说完，下巴一抬，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杯，齐欢立刻站起来：“二哥，我刚刚忘记了，你喝酒了，我给你调杯蜂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