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大年初一，齐欢穿一件红色斗篷，帽檐一圈柔软浓密的白色毛毛，斜斜地戴一顶红色贝雷帽，小皮靴，俏生生，喜气洋洋。她拱着手，拖长了声音：“恭喜发财”，手心伸出来，红包从徐仲森处起始，到徐仲森那，徐仲森顺手就把刚刚收到的红包全放到齐欢手里，齐欢愣了一下，立刻握紧，双手背到身后，挺直了腰，脆生生地喊：“二哥，新的一年，祝你六六大顺，五福临门，四季安康，财源广进，阖家幸福。”　　　　徐伯林忍不住笑：“齐欢，你为什么要把手藏到后边？”　　　　齐欢吐吐舌头：“我怕二哥发现放错后悔了...哈哈，世上没有后悔药的...”　　　　众人大笑。　　　　徐仲森曲起食指轻敲齐欢的脑袋：“傻孩子。”　　　　齐欢仰着头冲徐仲森乐呵呵地笑，眼睛弯成月牙，玫瑰色的嘴角翘起，她把一叠厚厚的红包装进衣兜，拍了拍：“二哥，谢谢你。”　　　　徐伯林交代徐仲森：“你冯叔叔一家待会来拜年，中午在这吃饭，你别给人家甩脸色。”　　　　徐仲森的脸有些晦涩：“我不想看见他，烦...”　　　　“小二，他也算看着你们长大的...”　　　　“爸，一见他我就想起他做的那些脏事儿，”徐仲森摇摇头，“我受不了...我今天出去吧，你跟他几十年的交情，你们慢慢聊...”　　　　徐太太说：“大年初一，你去哪儿啊？人家问，我们怎么说...”　　　　齐欢正把多的中国结往院子里的树上挂，树枝有些高，她够不到，只得跳起来，帽子上的那圈白色毛毛也跟着一蹦一蹦的，徐仲森看着好笑，便说：“就说齐欢闹着要出去玩，我带她出去了。”　　　　徐鸿木还是满脸的不赞同，徐仲森又补充说：“爸，总要有人来唱白脸，他吐钱才能痛快些。”说完就出门招呼齐欢跟上。　　　　徐伯林劝：“小二还年轻，才毕业，过几年就懂了...”　　　　徐太太似真似假的抱怨：“我倒是喜欢小二这样，多可爱，可是又怕他这样被人欺负...过几年，像你们一样，嘴里没一句真话...”　　　　徐伯林瞄一眼徐鸿木，闷笑一声，溜了。　　　　齐欢懵懵懂懂地跟在徐仲森后边，上了车，徐仲森问她：“你们现在这个年龄的喜欢玩什么？”　　　　齐欢：“...嗯，无非是吃喝玩乐那些...”　　　　徐仲森呵呵笑了两声：“说得好，不管什么年纪都是吃喝玩乐...”　　　　车子开出去，去了电影院，电影院里闹哄哄，小孩子尖叫着四处乱跑，徐仲森皱了皱眉，他让齐欢选片子，齐欢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徐仲森喜欢什么类型的片子，就选了距离开场最近的一部，好过两人对坐等着电影开场。　　　　徐仲森去排队，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打发齐欢去买爆米花。齐欢买了一桶爆米花，一杯可乐，一瓶矿泉水，抱在怀里，站在旁边等。　　　　徐仲森身高184，在整排排队的人群中格外招眼，长款的黑色大衣，整个人玉树临风，严肃内敛，里边的乳白色针织毛衣又添了亲切平衡了距离感，四周的女孩子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偷偷打量他。　　　　齐欢便偷偷笑。　　　　徐仲森走过来，从齐欢手里拿过矿泉水，问：“笑什么？”　　　　啊，原来他说的去买零食是让我买给自己吃啊，齐欢有些郁闷，早知道买两瓶矿泉水，见徐仲森还探寻地望着她，便说：“就觉得大家都好开心的样子。”　　　　徐仲森无言地抽了抽嘴角，他眼底的那抹青色还未退去，坐下不久，就窝在椅子上开始瞌睡。齐欢把可乐从左手边移到右手边，抱着爆米花也窝着。　　　　这是一部合家欢电影，后排的小男生坐不住，腿一蹬一蹬地踢椅背，徐仲森迷迷糊糊地动了动，齐欢转过身，黑暗中看不分明，她“嘘”了一声，把爆米花递过去：“小朋友，不要动，好不好？”小朋友伸手拿了两颗，齐欢便把整桶递过去，又把没喝过的可乐递过去：“没喝过的，这也给你。”小朋友就此安安生生。　　　　电影散场时，徐仲森仍未醒，灯还没亮，已经有人站起来要往外走，齐欢说：“不好意思啊，请等一等。”，一边伸出手来推徐仲森，“二哥，二哥...”　　　　徐仲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齐欢就拉着他的手肘往上使力，他跟着这个力道才站起来，齐欢就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二哥，你小心点啊，有台阶...”　　　　出了影厅和过道，徐仲森才彻底醒过来，齐欢见状就松开手，仰起头，眨眨眼睛看着徐仲森，黑白分明，水光潋滟。　　　　徐仲森轻声说：“我没事，就是困。”　　　　“那我们回家吧。”　　　　徐仲森看看表，想了想，说：“也好。”　　　　路上徐仲森停车去买了个全家桶，却没回齐欢说的家，一路开进一个高档小区，刷卡的时候，他给齐欢解释：“我在这有个房子。”　　　　一路沉默着从地下停车场到房门前，“15栋4单元1503号”，徐仲森说，齐欢点点头，觉得不只门牌号好记，连徐仲森输的房子的密码都很熟悉。　　　　进门，徐仲森把电视遥控器给齐欢，又拿出台电脑开机，示意她自便，就去睡了。　　　　齐欢估计徐仲森睡着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细细地参观了整个房子。　　　　黑白灰的基调，简洁，大方，冷冰冰，宽敞的厨房就放着一只电水壶，一个水杯，双开门的冰箱只有矿泉水和啤酒，客厅，书房一点装饰都无。　　　　所有的电视台都在重放春节联欢晚会，齐欢就上了QQ，一排头像都是灰的，于是去看小说，一本小说看了大半，她从厨房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新水杯，开始烧水。全家桶里翻翻捡捡，挑出玉米和面包吃了，还是饿，又把鸡皮撕掉，吃了几块炸鸡，然后继续看小说。　　　　徐仲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他把手搭在眼睛上，又眯了会，才彻底清醒过来，外边一点声音都没有，走出去一看，齐欢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红斗篷脱下来盖在了身上，那圈白毛毛茸茸地抵在脸颊边，一张小脸睡得白里透红。　　　　徐仲森捡了一块炸鸡咬一口，硬，柴，又丢进去，电脑的网页已经关掉，QQ上还有头像在闪，一个红色爆炸头的女人头像。　　　　徐仲森突然好奇齐欢之前看了什么，三两下操作，一见书名，他回头又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齐欢，抽了抽嘴角。　　　　我就是赖你，怎样？　　　　......　　　　刚把齐欢推醒，电话就想起来，方诺约他出去玩，旁边还有一个闹渣渣的女声：“让他把齐欢带上...让他把齐欢带上...”一通嘈杂后，方诺那边安静下来，“你把齐欢带上吧，我们家方妍说你把齐欢禁足了，齐欢几个月没出门玩过了，都是她害的，她过意不去，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　　　　徐仲森打断他：“我带她来。”　　　　齐欢去洗手间洗了脸，出来后听说先去吃饭再去跟方妍他们汇合，就把吃剩的全家桶收拾好，用塑料袋装了拎在手上，徐仲森疑惑地挑挑眉，齐欢就解释：“阿姨春节放假了吧？放着会臭的。”　　　　徐仲森闻言笑了笑，齐欢总是给他一种不合年龄的奇怪感觉。　　　　晚饭吃的是粤菜，清淡可口，少油少盐，很合齐欢的胃口，中午又吃得少，晚餐就吃了很多，她尤其喜欢那款加了炼乳的龟苓膏，一点点苦，没有涩味，裹着甜，却不腻。徐仲森看她吃得香甜，正要招呼再来一罐的时候，齐欢却放下了，只吃了大半。　　　　徐仲森就问：“不吃了？现在对自己这么严格？”　　　　齐欢点点头，表情沉痛：“因为付出的代价太昂贵。”　　　　“怨我啦？”　　　　齐欢抬眼看他一眼：“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敢？”　　　　“没有，也不敢。”　　　　徐仲森嗤嗤笑了两声说：“我不相信。”　　　　齐欢也不解释，无所谓地说：“你以后就信啦。”　　　　聚会的地点在一个□□，下车前，徐仲森交代：“要么跟我待在一起，要么跟方妍待在一起，不要一个人乱晃...”　　　　“不认识的人给的饮料不能喝...”　　　　“喝了一半，走开后，回来叫杯新的，不要再喝原来的那杯...”　　　　“不许喝酒，不许抽烟...”　　　　徐仲森说一条，齐欢就点一下头，他最后总结道，“待会去哪里，要先跟我讲。”　　　　方妍一见齐欢就跑过来拉住手：“你终于来了，我真害怕你哥不让你来...”又冲着徐仲森笑，“徐二哥，上次是我威胁齐欢，她才陪我去的，她平时是个乖宝宝...”　　　　徐仲森笑了笑。　　　　方妍就说：“哥，徐二哥，我带齐欢去那边跟他们一起，你们玩你们的，我们小孩玩我们的...”　　　　徐仲森点点头。　　　　方妍拉着齐欢向另一堆人走去，一边交代：“那些人很讨厌，待会你就对他们笑一笑就行，我跟袁菲菲战几个回合，我们就自己玩去...”　　　　袁菲菲...好熟悉的名字...待看到那群人，齐欢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