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上

最近一段日子，皇城里正在适婚之龄的权贵子弟突然全部消失在了众人眼前，青年才俊闭门不出，纨绔子弟安分守己，气氛十分微妙。　　　　众人一瞧见这情况，心里有了数——怕是最近宫中又传出皇上想给安平公主选驸马的消息了。　　　　按说安平公主不只是皇上的嫡长公主，而且照皇上二十年来没纳过妃子的举动来看，安平公主可能会是靖宁帝唯一的女儿，哪家子弟若是娶了她，用一步登天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为什么所有人反而都要避开呢？　　　　原因无他，“安平公主”这四个字，在所有一起长大的同龄人心里都相当于另外四个——混世魔王。　　　　安平公主，大名萧灵均，自小便带着两个弟弟和小舅舅季攸宇上房揭瓦，作天作地，今日揍爬了李将军家的小公子，明日吓哭了王大人家的大孙子，简直无恶不作。最气人的是，她自小便跟着外祖父怀远侯学习武艺，打遍皇城无敌手，众人是敢怒不敢言。　　　　这样的魔王躲还来不及躲，谁还会敢娶回家？　　　　消息很快传回到了宫里，又一次尝试嫁女失败的帝王愁得不行，将女儿叫来一通教育。　　　　“你瞧瞧你，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已到知天命年纪的萧珣没有丝毫老态，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而变得成熟儒雅，更有魅力，板着脸训起人来也丝毫没有凶恶之相，“现在可倒好，朕的女儿居然嫁不出去了！”　　　　穿着一身劲装的大妞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女儿还看不上他们呢，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打不过！”　　　　“还敢顶嘴？”萧珣瞪她，简直头疼不已。大妞三岁时就跟着季崇元练武，本来萧珣只想着让女儿强身健体，结果大妞的天分之高让季崇元连连惊叹，除了小她不到一岁的小舅舅季攸宇能和她打个平手，其他同龄人还真的就打不过，加上大妞性子淘气，就成了有名的皇城一霸。　　　　“女儿才十八，不急，”大妞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给她父皇锤肩，“母后都说了，女孩子晚点嫁人也没什么不好。”　　　　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萧珣也不舍得真的生气，面对女儿的讨好，萧珣不一会儿就丢盔弃甲，心里软了下来，面上却依旧佯装生气地摆摆手：“你的事情，朕和你母后是管不了了，随你吧。”　　　　大妞听出了萧珣语气的变化，连忙乖觉道：“女儿不管选谁，最后肯定要父皇和母后看得过眼才行。”　　　　萧珣闭眼哼哼了两声，默认了。大妞暗中观察，觉着父皇心情还不错，于是小心翼翼道：“说起来女儿最近没什么事，不如女儿去辽北走走，也省得皇城里那些怂包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不行！”萧珣睁开眼睛，想都没想就立马拒绝，“姑娘家家，去什么辽北！”　　　　“父皇~”大妞开始缠着萧珣撒娇，抱着萧珣的手臂直晃，“女儿的身手您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有事的……”　　　　萧珣很是坚决地摇头：“不行！”　　　　大妞见萧珣不为所动，只好搬出杀手锏，“母后已经同意的了！”　　　　萧珣瞪她，“你又去缠你母后？”　　　　大妞嘿嘿笑了两声，母后其实比父皇还要宠孩子，她想做的事情，季攸宁几乎不会反对，而母后的意思，父皇大多数时候都会顺着，“瓦什如今是友国，辽北已经太平了这么多年，父皇不必担心。”　　　　大妞先斩后奏，萧珣也没了办法，而且大妞说的是实情，辽北的确不像二十年前一般动荡不安了，只是去游玩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季攸宁已经点头，她对孩子宠是宠，但基本的底线绝不会过。　　　　最后在大妞的欢呼声中，萧珣勉强应了下来，但依旧喋喋不休地吩咐，“……多带些人手，注意安全！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用你母后的话来堵朕，朕不会同意了！”　　　　大妞喜滋滋地连连点头，却根本没往心里去。她父皇次次都这么说，然而每次只要母后一点头，父皇就基本不会反对了。　　　　看着大妞欢喜离开的背影，萧珣笑着摇摇头。　　　　罢了罢了，他萧珣的女儿，就是这样玩一辈子，他也养得起。　　　　萧珣就这么放下了大妞的婚事，结果没过多久，当萧珣收到一封辽北暗卫的来信时，差点把手边的茶盏给摔了。　　　　“‘公主殿下于瓦什境内偶遇扎罗国主，相谈甚欢，二人独自结伴游玩。’”萧珣立马到凤仪宫，把信念给季攸宁听，气得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当然，萧珣不是气大妞，而是那个把自己女儿拐跑的臭小子，“扎罗这个小崽子，朕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攸宁在一边捂着嘴直乐，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萧珣也被她笑乐了，从暴躁状态中缓和过来。他叹了口气，“总算是理解当年岳父的感受了。”　　　　“皇上息怒，”季攸宁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语气里满是笑意，她生活美满顺遂，人到中年，看起来却像是只有二十七八，声音圆润温柔，听在耳中十分舒服，“女大不中留，大妞十八岁了，也该动心思了。”　　　　“可怎么偏偏是扎罗！”萧珣想来想去，还是一肚子气，“那小子大了妞妞足有八岁！”　　　　“老夫少妻也不错的，丈夫更会疼人。”季攸宁倒没觉得年龄差是个问题，“再说了，扎罗长得多俊呀，小时候就长得好看，大了长开之后更好看了。”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大抵不过如此。季攸宁回想起前几年扎罗带着使团来皇城的时候，青年又英俊又挺拔，站在人群之中如鹤立鸡群，不由得对女儿的目光有几分满意。　　　　萧珣瞧着季攸宁的表情眯起眼睛：“难道你也喜欢扎罗那样的？”　　　　季攸宁一个激灵，连忙笑着顺毛，“哪有，臣妾当然最喜欢皇上了呀。”　　　　萧珣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然而回过神之后才觉得自己这醋吃得莫名其妙，不由得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　　　　季攸宁心里偷笑，萧珣这些年简直越活越回去，年纪渐长，性子是越来越傲娇了。她安慰萧珣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咱们先别瞎猜，静观其变。”　　　　有了季攸宁的阻拦，萧珣到底没将女儿召唤回来。　　　　后来他后悔了这个决定许久——就是因为一时心软，女儿真的就这么被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