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异人身体不适,安红豆随行回了赢府,便顺理成章成了赢府御用大夫。    苏洛洛不知安红豆为何心甘情愿进入这个牢笼,几日以来,嬴异人住在她沉香阁,每日晨早和膳后安红豆都会前来为嬴异人诊病,苏洛洛便每日看着安红豆面无表情地走进来,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就在几日前还深情款款地说要带她走得男子,冷漠得就似另一个人。    苏洛洛如今的身份,也不便去找他,许是他知道她怀孕的消息,气的不想再理她了罢。    这日大约午时,嬴异人在书房里挥毫写字,苏洛洛便安静地在旁研磨,婢女们捧着药碗进来,放下便走了。    嬴异人见状便放下笔,乖乖地坐到桌子旁边,用手示意似的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微笑明亮的眼眸里尽是笑意。    苏洛洛拗不过他,便也落座。    这几日期间,芈华阳来赢府探望了一次,后来便听说她启程回秦国了,吕不韦也算是有良心,也未安排嬴异人出去应酬,许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罢。    那些商贾的关系,又怎能抵得上芈华阳一人?    吕不韦难得的默许了嬴异人的假期,闲暇无事时,嬴异人便是像个孩子似的缠着苏洛洛喂他吃药了。    苏洛洛倒是第一次见喝药还如此开心的人。    她看着浓稠的墨绿色药汁,一股浓厚的药味侵入鼻腔,苏洛洛不禁皱起了眉头,略有些嫌弃,道:    “安红豆真是个庸医,这药都吃了几日了,公子不见好转。”    “怎会,我吃着好了许多了。”嬴异人满脸宠溺,眼中只有她一人。    苏洛洛有些无奈,眼里只有那碗浓稠的药汁,那味道真是苦得心里都疼,安红豆若不是庸医,莫不是故意给嬴异人开这种药膳?目的是苦死他?    苏洛洛想起安红豆一副落落红尘的潇洒模样,确实不像这种耍小性子的人。    “善儿。”嬴异人低头就着汤匙喝了一口,抿着漂亮的唇似在回味,他忽然叫道。    苏洛洛不解抬起头看着他。    “这几日我也无事,善儿想不想出去游玩一番?”嬴异人微微一笑,眼眸笑弯了,邀请的样子略有些笨拙。    苏洛洛微微顿了顿,疑惑道:    “公子怎的想起带善儿出去?”    “方才才听翠鸢说起,今日是善儿生辰。”嬴异人神色懊恼:    “怪为夫冷落了善儿,竟也不知善儿的生辰,若我早些知晓,必然办得风风光光。”    苏洛洛挑眉不语,令她意外的是赵善的生日竟与她是同一日。    “公子陪在善儿身边,已是最好的生辰礼物。”苏洛洛娇羞状。    嬴异人坐不住了,手足无措来回踱步的样子甚是着急可爱,片刻,恍然大悟道:    “若不然,为夫为善儿作一幅画如何?”    嬴异人笑得开心,当下快步走到文案前,捋平一案珍贵的白纸,沾沾墨,苏洛洛欲上前,被他急忙出声阻止:    “站哪儿站哪儿,就坐在哪儿。”    苏洛洛唯有依言顺着嬴异人指的方向,生疏落座。    嬴异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低头沾了沾墨,专注的剑眉紧皱,侧颜的模样认真而宁静高贵,他在作画,颀长的身躯站在那里玉树临风,美颜如画,也成了苏洛洛眼里的画。    不知是过了多久,长期不活动,苏洛洛浑身腰酸背痛,她依稀可见一张白纸已画得差不多了,悄悄伸长了脖子,立刻注视到来自嬴异人炽热的视线。    “公、公子···”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快了,快了,忍着些。”    苏洛洛唯有咬着唇。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门外匆匆跑进家仆,满头大汗模样。    “本公子好得很。”    嬴异人不悦皱眉,对于忽然闯进来的人不满意,放下毛笔。    “何事?”    苏洛洛偷偷伸了懒腰,骨头啪.啪.啪.作响,舒服极了。    “明月夫人身体不适,不肯吃东西,还吐了一地,哭着让公子前去,若不然夫人就要上吊自杀了!”家仆惶恐道。    “胡闹!”嬴异人怒道,反手身后,似乎没有要去的打算。    苏洛洛走近嬴异人身边,挽着他的手,道:    “公子还是去看看姐姐罢。”    “可是···”嬴异人欲言又止。    “姐姐就是耍些小性子,公子若是置之不理,她也是下不了台,气急了真的上吊怎么办?”苏洛洛十分体贴道。    嬴异人也知此言有理,牵着她的手,犹豫道:“我去去便回。”    苏洛洛笑着点点头,嬴异人便出门了,家仆急急忙忙跟着后面小跑。    待人走后,苏洛洛扬起的笑容才渐渐冷了下来,她踱着步走到文案前。    那幅画已是画得差不多了,一勾一画栩栩如生,连细小的发丝也画得逼真无比,可见作画者细腻的心思,唯一可惜的便是五官还未动笔,画美则美矣,却是没有灵魂的。    翠鸢一面回首,一面走进来,打抱不平道:    “姐姐,明月夫人就是故意使计见公子,您怎能让公子就这样走了呢。”    “我知道。”    苏洛洛不紧不慢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甚是低下头来好好观赏那幅画。    “我今日还见到明月夫人的贴身丫鬟寒香特地吩咐了厨房今日午膳做鱼。”翠鸢神秘兮兮道,明月夫人不喜吃鱼,丹香阁的菜谱向来是没有这味食谱的,她是不信此事只是寒香一人的主意。    苏洛洛感兴趣挑眉,微微一笑:“那一同去看看热闹罢。”    翠鸢自然是高兴,扶着苏洛洛便出门了。    丹香阁——    丹香阁是奉明月的住所,平时冷冷清清,如今竟挤满了看热闹的家仆婢女。    大老远便听到奉明月幽怨哀愁的哭声,委屈地,有节制地哭着。    苏洛洛走过去,婢女便让开了一道,恭恭敬敬地福身请安。    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安红豆。    他今日一身白衣出尘,白皙面容在阳光下如高贵的羊脂玉,就连帘眼下的冷漠也显得高贵,风轻轻扬起他的长发,行走在在一众人群里,如翩翩公子闲庭漫步。    安红豆朝着苏洛洛微微颔首示意,便掠过她进门去了。    房内一桌菜肴零零散落,摔在地上,散了一地都是,椅子东倒西歪,看来奉明月是发了不小脾气。    苏洛洛站在门口,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引得她差点吐出来。    “夫人怀有一月身孕了。”    安红豆淡淡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便听到嬴异人欣喜若狂的声音,苏洛洛踏步进门时,正好见到嬴异人开心地抱着奉明月,满脸掩饰不住欣喜之色,那模样,比在她面前还要高兴几分。    杨子羽李妹嘉也在旁边,笑开的脸未免有几分虚伪,她们三房妾侍如今只有奉明月攀上高枝,她们二人心里自然不会乐意。    苏洛洛有些无奈,本也是闲着无事过来看看,没想到是过来找虐的。    奉明月也看到了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婢女们家仆们纷纷涌进来道贺,一屋子欢乐气氛,倒是把苏洛洛挤到到了角落。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安红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走到身边,眼眸淡淡看着一屋子欣喜人,沉稳的眼眸下毫无波澜。    “确实不是我所想,但也无妨。”    苏洛洛的笑容有些苦涩,她与这个时代的人毫无瓜葛,如今她身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与那些人争风吃醋,她又何必在乎谁有身孕谁受宠?    想着,苏洛洛便毫不犹豫转身出门。    若说心中那抹苦涩,大约是感叹男人变心之快罢?前一秒还在她房中的男人,如今抱着别的女人忘乎所以。    安红豆跟着出门。    “她活不了多久了。”安红豆淡淡的声音似乎有些惋惜。    苏洛洛回首看他,不解皱眉。    “你该很清楚,吕不韦既能将你送入赢府,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夺去你的位置。”    苏洛洛凝眸,深沉的眼眸看不清喜怒。    “善儿,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浓烈的阳光使得苏洛洛眯起了眼睛,她一步一步走着,渐渐远离欢声笑语,嘴角勾着淡淡的笑:    “大约是吧。”    “若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安红豆道。    “若我不呢?”苏洛洛反问。    “我会陪你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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