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在客舍房间想了一夜，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没过好日子，与赵宅的大少爷情意相投，终不能相许，满怀希望以为能嫁个好人家，却被悔婚，当了丫鬟，一辈子只能是背着丫鬟命，还不如了却残生，她不想脏了人家的地方，就出了客舍。 她走在陌生街道寻找合适轻生的地方，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几条街，走到了哪里，到了一处远离两岸人家，寂静的小桥上，小石桥下的河水泛着小滔，她闭眼深吸了口气，张开眼爬上小石桥的栏杆，一脚方翻过石桥的栏杆，就被人扯住了腰。 “姑娘，为何做这种傻事？”素月听到身后的人道。 “放开我，不关你的事。”素月挣扎着身体，执意要跳河。 “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怎么能不救。”那人用力将素月拽下栏杆，素月往后一仰身“稀里哗啦”和那人摔躺在一起。 素月听出身后的声音是男子，光天化日下和男子一起摔得人仰马翻，素月羞爬起身，斜坐在地上，侧过头去道：“让你别救我，你非救我，现在……臊得慌。” “唉，姑娘有什么过不去和小生讲讲，看是小生不如意，还是姑娘不如意。”男子坐起身看向素月道。 “我不和你比这个。”素月站起身，想换个地方继续死。 “你，你是赵贤弟的二姐。”男子几步追到素月身前，看着她道。 “你认得家弟？”素月望向男子问。 “小生游功名，那夜在破庙里见过姑娘。”男子温文尔雅笑道。 素月抬眼看向游功名的脸，回忆着那夜，她近来心不在焉，对周遭的人和事不太留意，还是有一些印象，朝他欠了身就要走。 “姑娘做这傻事不怕赵贤弟难过。”游功名追着素月问。 “他……他是很好的人，是我自己命不好，怨不得他。”素月留住脚步，忧伤道。 “姑娘是怎么了，非得走这死路，我这鳏夫，又穷又无功名，每日苦熬，皆没想走上此路。”游功名道。 “我……”素月颦眉说起被悔婚的事。 “姑娘生得端正，何必眷念那负心人，多等一两年，待赵贤弟得了功名，只怕上门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了。”游功名安慰道。 “我不想再回赵家村，跟着家弟总要回去，别人知道我当过人家的丫鬟，还是会看不起我。”素月摇摇头道。 “这样……姑娘若不怕，先住小生的住处，就当在临安城住下，我住的地方是舅舅家的小后院，每月给他十几钱，那小破院只留给我，往后我回村，你还是能住着。”游功名极力想拖住素月，不想让她再去寻死。 “我死都不惧，又怎会怕你。”素月见游功名谦和敦厚，应声道。 “你跟小生走，房子就在过了桥的小街后。”游功名捡起代写信坐的胡床，领着素月往自己住处走。 游功名的舅舅住在一处民居小巷里，他的舅舅年少到临安城做了酿酒学徒，如今是一座酒庄的酿酒师傅，住着一进带小园的屋院，游功名的表兄都跟着他的舅舅学酿酒，家里没人考功名，于是看着自己姐姐的脸上，支持外甥科考，就将小园腾出来给他住，顺带收点小钱。 为了出入方便，游功名住的小园与前院立了道墙，另开了小门通往外头，算是独立门户。 素月跟着游功名走进家徒四壁的房子，小园里只有一间大屋，屋有灶台水缸，有张床和桌凳，便没更多的摆设。 “姑娘坐，我做饭去。”游功名放下身上代写信的工具，拿起屋里的水桶要去园外共用井打水。 素月几步落坐桌前长凳，转着眼看着四周，默不做声。 不多时，游功名打了桶水回来，看向素月问：“吃了吗。” 素月摇了摇头道：“没。” “我去舅家要两只鸡蛋。”游功名几步出了房门。 不久，游功名拿着两个鸡蛋，一点腌菜回来，到灶边淘米做稀饭。 突然带回来一位大姑娘，游功名不好意思与她独坐房内，拿着书就坐到房外的屋檐下看起来。 良久，房内传来素月的声音道：“粥要糊了。” 游功名拿着书册起身，赶忙跑进房里，就见素月已把煮粥的砂锅端到了灶台上。 素月见他慌慌张张真怕粥糊的样子“噗嗤”一笑。 “幸而有姑娘在，要不这顿又要吃糊粥了。”游功名不好意思笑道。 “你只知道看书，把锅忘了，粥能不糊吗，呆样。”素月看着游功名笑道。 “有几次看书入了神就把灶火忘了。”游功名依然不好意思笑着，拿起灶台另一只砂锅，放了点水，将两个鸡蛋隔入水里道：“这两只鸡蛋给你吃。” “你拿来只给我吃？”素月疑问。 “嗯，我吃粥和腌菜便可，你这样的姑娘受不得苦。”游功名点头道。 “我还不是给人做使唤丫头的，哪里受不得苦？”素月想起以往，渐渐收起笑颜道。 “大户人家的丫头，也比我这日子过得好。”游功名打量素月，见她比一般村妇白净几分道。 “是呢，早知如此，我就咽下那口气，何必出来。”素月低头道。 “你要不嫌弃就安心住我这里，夜里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游功名道。 素月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又见游功名和善，就决定暂住游功名住处。 隔日，游功名早起，拿着写信的工具去摆摊，正想在昨日的位子立起胡床，看向街道前方，想起赵明心所住的客舍，就寻着路走去。 昨日，赵明心得知那位被压伤的青年叫武威，她把素月的样貌告诉他，留下了客舍地址，见日落西山就先回客舍。 赵明心早起梳洗，正想下楼吃早食，再去外面找找素月，房门就被店小二敲开了。 “楼下有位游姓书生找你。”店小二道。 赵明心一听游姓，就猜到是游功名，就跟着店小二下楼。 游功名见到赵明心出现在楼梯口，上前把昨天遇到素月的事告诉了她。 “她没事就好，我去把她接回来。”赵明心松下一口气道。 “你二姐，好似不想回乡里，怕别人笑话。”游功明跟上赵明心走出客舍门外的脚步道。 “她和家里有些不快，我才带她出来，没料到让她更不快。”赵明心留住脚步道。 “她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些。”游功名应和道。 “看来想直接带她回去不太可能，我先随你去住处看看。”赵明心落话，跟着游功名回住处。 游功名敲开斑驳的小木门，素月把门打开，只见他问：“怎么回来了？” “我忘了东西，回来取。”游功名走进小园道。 游功名和赵明心商量过，先不让素月知道赵明心得知她的下落。 赵明心打算，先将素月留在游功名这里缓和一段时日，比让她想不开逃到外面好；zai2看素月对游功名的态度是好是坏，是不是自愿留下。 “我看你床尾放着几件脏衣裳，帮你洗了。”素月将游功名迎入园里经过一只装着水和衣裳的木盆道。 “多谢姑娘。”游功名向素月作揖道。 “我在这里吃住打扰你，总得帮你做些事，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素月含笑道。 “哦，我进屋看看，兴许是带上，我自己给忘了。”游功名紧张说着谎，匆匆走进屋门，又很快走出来。 素月坐回小凳上洗衣裳，见到游功名从屋里出来道：“喂，给我几个钱，待会我去巷口买些菜，做了饭等你回来吃。” 游功名为难摸了摸袖子，从衣袖里掏出四个铜子给素月道：“你随便买点，我吃稀粥就行。” 赵明心趴在半开的门缝望向园子里，见到素月和游功名很熟络，就放心了，看游功名走出门来，从袖子里掏出五两银子给他道：“帮我照顾二姐，劝她回家。” “赵贤弟将我当成朋友，我自会照顾好你二姐。”游功名收下赵明心的银两道。 赵明心抬脚要走，游功名让她等一下，转身回到园里，把五两银子全给了素月：“我忘了，衣襟里收着这么些银两，你拿着。” “你是不是把家当都给我了？”素月望着游功名离去的背影拢眉道。 赵明心见游功名走出园门，就快步往巷口走去，生怕素月会跟出来，被发现。 素月有了着落，赵明心放下心，继续为府试做准备，自此她在科考路上又多了游功名这个伙伴。 游功明固定在离赵明心客舍不远的那个位置边看书边摆摊，赵明心有时想知道素月的近况就会去找他，两人就会聊到考题上。 赵明心蹲在游功名身旁奇怪问：“你这么懂考题，怎么就次次不中榜？” “这些是我多年科考的经验，我背书不如人，诗赋策论还行，每次到府试就差那么一点，今年中了县试首十第五，想来府试应该能过。”游功名满脸期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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