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　　　　她像一只猫儿一样眯起眼睛，眼梢上挑，煞是好看。　　　　“你吓唬我啊？”　　　　金夕夕早就把他打听清楚了，盛云奕可是衡燕出了名的真君子，不近女色。他的朋友曾戏弄他，半夜让一个花魁睡在他身边，第二天花魁衣衫完好，面色铁青地走了。回去之后花魁捶床大哭一场，称这辈子都没被一个男人这样无视过，对一个名妓来说，这是她事业上抹不掉的一个黑点。　　　　他和蓝飞飞熟识，盛茗雅是他妹妹，心悦他的美少女无数，却从不见他和哪个姑娘亲近。衡燕甚至有传言说他和太子关系暧昧，所以她不信他会对自己如何。　　　　金夕夕又靠近他半步，盛云奕败下阵来，背部紧紧抵着墙，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去。　　　　“你躲什么？怕我亲你吗？”她仿佛觉得逗他很好玩，忍不住出言调戏，试探他的底线。　　　　盛云奕感觉自己快要发烧了，猛地偏过头，视线与她错开，剑眉聚拢。　　　　“你今天为什么要那样说？”他冷然问道，“你这个撒谎精，诋毁我名誉很有意思吗？”　　　　他似乎生气了，金夕夕却更觉有意思。　　　　“我诋毁你什么了？那你确实说过嘛！而且我也没和别人说那是你啊！”她很无辜地眨眨眼，“人家从东唐大老远跑来找你，你怎么对我这么凶巴巴的？”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来找我做什么？何况，我几时答应做你未婚夫了？”　　　　金夕夕扁扁嘴，从衣服里拉出自己的双鱼坠，叹了口气，道：“大概是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吧。”　　　　盛云奕还没反应过来，怒视着她：“你什么时候偷去的？还给我！”　　　　他伸手便想去抢，金夕夕挺了挺胸，一脸得意的小表情：“有本事你来拿呀。”　　　　怕她诬赖他非礼，他愤然收回手，咬着牙道：“金夕夕，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大小姐是不是闲得无聊了，为什么非要来找他的麻烦？　　　　“这个是我的。”金夕夕噗哧笑出声，“难道你没发现，我的链子和你的不一样吗？”　　　　他一惊，摸了摸脖子，顺着丝线一扯，果然自己的玉坠还在身上。他眼睛不由自主瞪大，看向她胸前，和他一模一样的坠子。　　　　盛云奕感觉自己当头被敲了一闷棍，这玩笑不好笑。他梦里的未婚妻是个美丽善良温柔贤惠的小仙女，而金夕夕古里古怪跟个妖女似的……这反差一点也不萌。　　　　“你早就知道？”盛云奕脸色一白，看样子她应该是在捡到他那枚玉坠的时候就发现了，却一直不告诉他，将他当猴耍，“为什么上次不说？”　　　　金夕夕点点头：“不说是因为不了解你的人品啊，我才不想嫁给一个贪图我家钱财和权势的男人。”　　　　偏偏她以前能接触到的都是那样的人，所以初见时才误会他也是怀着目的去的。　　　　她生辰宴那次以前他们两人从未见过，盛云奕不会自恋到以为金老大的女儿会在千里之外听到他的大名便对他心生爱慕，精心设计一场骗局就为了冒充他的未婚妻嫁给他。　　　　所以他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期待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可他心情却十分微妙。虽然这才是他们第二次碰面，但他清楚，他对她绝不是像对其他女人一样完全无感。至少她能轻易撩拨起他的情绪，尽管大部分时间是被她气的……　　　　盛云奕现在心里很烦乱，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就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但，他要履行婚约娶她吗？　　　　换做其他人，就算是乞丐的女儿，他等了这么久，绝对会爽快地向对方提亲。然而她是金夕夕，不是普通的贵女。　　　　如果是以前鼎盛时期的盛家，他作为长宁侯府继承人，娶她也不算很高攀。可如今外面的人不知道长宁侯府的内部情况，他却不能自欺欺人，以盛家目前的财力，怕是连一场足以匹配金家小姐身份的婚礼也给不起。　　　　若是娶了金夕夕，盛家必然可以借金家的势东山再起，甚至对于整个衡燕也有好处，可那样他和她的婚姻又成什么了？　　　　他私心不想他们两人是因为利益而结合，继而沦为衡燕对付殷雒的工具。　　　　“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想解除婚约，我也没关系的……”他唯有将这个难题抛给她，先征求她的意见。　　　　“解除婚约？”她要是想解除婚约，根本不用大老远跑到他面前。金夕夕皱了皱鼻子，不满道：“盛云奕，我真的就这么招你讨厌啊？”　　　　他苦笑一下，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顶多觉得她娇纵任性自以为是了些，还不至于到达讨厌的程度。如果她没有金家女这重身份，他现在或许会挺高兴。　　　　“我不讨厌你。”　　　　他更不能否认的是，经过金莺坊这两次无意间的暗中观察，内心深处已经对她产生了若有若无的好感。　　　　盛云奕向她坦白了盛家目前的处境，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世家，如何配得上她。　　　　“原来你是担心我嫌弃你太穷啊……没关系，我可以养你，你爹你妹妹，你一家人……”金夕夕拍拍他胸膛，满不在乎地一笑。　　　　她没意识到他作为一个男人，尤其一个本应养尊处优的贵族男子的自尊心有多强烈。　　　　他骨子里的骄傲怎么能允许他靠女人振兴家业？若说他之前尚在犹豫，她这句话一出口，令他心生刺痛，反而对她排斥起来。　　　　“金小姐，我们不是一路人，婚约的事，就此作罢吧。”盛云奕凝视着她，缓缓摇头，“我会亲自登门向令尊告罪，你也不要再留在衡都浪费时间了。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　　　　见他表情这么严肃认真，金夕夕一手叉腰，伤脑筋地后退一步。她又不是真想嫁给他，话还没说完呢，怎么突然就搞得好像在逼他娶自己一样了？　　　　“你先等等。”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答应过我，我把玉坠给你，你做什么都可以？”　　　　“我记得。”盛云奕挪开视线，紧绷着脸，“但我不能答应娶你。”　　　　“可是我也没想嫁给你啊。”跟他扯了大半天，金夕夕总算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听我说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