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眼

李寿延纵横天下数十载，此时万没料到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手中，甚至连她何时出现自己也蒙然不懂，难道她不是人？　　　　[小妞儿竟敢与老夫作对，妳懂不懂老夫是谁？这小贼不是好人，他偷了我一样非常重要的物件，妳何必救他？] 李寿延沉着脸，语气之中却也不敢得罪了对方。　　　　[小菁别听他胡说。。] 　　　　依格尔挣扎爬起，箫菁急趋前相扶:[这位老先生，我相信他并没做错事，就算依格尔真偷了你东西也不必下此重手。]　　　　[小妞儿入世未深，不知人心之险恶，让我告诉妳，依格尔早被他杀了，他是假冒的，原名叫罗杰！妳问他对也不对？] 李寿延对她颇存顾忌，想在言语上挑拨:[他连真姓名也瞒妳不说，这种人怎可以相信？]　　　　箫菁睁大了眼:[你不是依格尔？]　　　　依格尔还没来得及解释李寿延已抢先说:[这小贼在城里杀人，又偷了东西！嘿嘿，他最厉害是专偷年轻小妞儿的心，我劝妳别上他当呵。]　　　　箫菁脸一红:[我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李寿延道:[那就好办！妳别插手这事，尽快离开小贼别与他来往，待我捉他回城审判。]　　　　[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已将他重创至此，我要带他走。] 箫菁扶起依格尔。　　　　李寿延不动声色，手上暗扣了把银针，踏前两步笑盈盈道:[小妞儿心地真好，将来嫁个好人家别忘了也请老夫喝两杯啊。]　　　　[将来的事以后再说。] 箫菁笑了笑转过身，背后数十根泛蓝银针疾射而来！　　　　依格尔急向前推开箫菁，箫菁左臂中了一针，其馀的尽数插入依格尔体内，依格尔脸上瞬间布了层黑雾。　　　　李寿延呵呵大笑:[我早劝妳别插手妳偏不听，就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吧！]　　　　箫菁左臂麻痒难当，急抽出长鞭使劲摔去，李寿延早已退开，嘴里不停怪笑:[嘎嘎，小妞儿想救爱郎自己反陷绝境，现在后悔已来不及啦！]　　　　箫菁气往上冲，体内潜伏的凶性暴涨，一张俏脸顿时变得诡异狰狞，手中长鞭使得更急，犹如黑龙蜿蜒绕向李寿延。　　　　李寿延快如鬼魅般飘开，但无论他身形如何快速始终避不开长鞭追击，黑龙连绵不绝鞭在他身上痛得他惨号不已。　　　　他忍痛滚开，手急扬又洒出十馀根毒针，箫菁的溜溜转了几圈避开，却无意间掉下一片小小的金牌，那是不归原北部雨所赠之物，她大喝一声，长鞭快速在李寿延身上烙出数十条血印。　　　　李寿延惨声尖叫连滚带爬，心里叫苦连天:[他奶奶的，到底从哪钻出个如此厉害的臭娘儿。。]　　　　他知道自己不是箫菁对手，滚得老远跪地求饶:[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求求妳高抬贵手，这。。这解药妳拿去，请饶了我这几根老骨头吧！] 　　　　他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抛过去，但见箫菁两眼透出魔鬼般的凶光，忍不住大叫一声拔腿飞逃！　　　　过了一会她回复神智，长长舒了口气，捡起瓷瓶拨开瓶盖，一股刺鼻药味直冲大脑。她扶起奄奄一息的依格尔想要喂他服药，心里却响了起来:[使不得！那老鬼骗妳，这并非解药而是至毒无比的□□！]　　　　[那。。那怎办？] 箫菁急得快哭出来。　　　　[别担心，先在他身上各大穴道放血，暂缓毒液攻心。]　　　　箫菁在他臂弯神经，肋下，颈上动丶静脉各处戳开几个小孔，登时放出乌黑腥臭的毒血。　　　　[接下来呢？]　　　　[唔。。接下来，运劲助他输出毒液。]　　　　不久血液转为鲜红色，箫菁大喜:[转红了，转红了，接下来又该怎办？]　　　　[人体血液占多数，这血流完了。。]　　　　[血流完了怎样？]　　　　[唔，这血若流完，失血过多的话人也就活不成。]　　　　[啊！那。。那可如何是好？大将军你快想想办法救他呀！]　　　　[唉，傻丫头，亏妳还智慧神转世，只要把他伤口扎好就行啦，笨！]　　　　箫菁如梦初醒，忙撕下裙角替他扎好伤口:[你老爱笑人，看看哪天你失了手，我也一定不放过你。]　　　　[哼哼，刚才要不是我助妳打跑那老鬼，现在地上躺着还不止一人呢。]　　　　[是啦，那我需不需要跪谢你老人家啊？]　　　　依格尔毒液去后促渐转醒，迷糊中听见箫菁的声音，不禁问道:[小菁。。哎，妳。。说什么。。]　　　　箫菁自言自语，被他吓了一跳:[你醒了，我没。。没说啥。]　　　　依格尔无力道:[小菁。。妳真的来了。。我很开心。。]　　　　[别说话，好好休息一会。]　　　　[不，我中了那老头的毒针无药可救，我答应过要向妳解释，我有很多话。。要对妳说。] 　　　　他痛哼一声，缓缓坐起:[二十年前的寒夜，有对孪生兄弟冻倒荒山，被路过的好心人收养。。后来那好心人对外宣称孪生大哥为义子，却无人晓得另有个弟弟。。]　　　　他眼泛泪光:[光阴似箭，好心人建立起卢森堡，大哥身居高位。。出将入相，弟弟却默无人知，从好心人那学了一套易容之术，暗地里替他做些不为人知的事。弟弟心里好难过，但。。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也为了哥哥，他咬紧牙关干下去。]　　　　箫菁静静聆听他诉说。　　　　天空暗地里飘下雪花，悄悄落在两人身上，溶不去，化不尽。。愈积愈深。。　　　　[那一天，哥哥与好心人的小姨太有染。。被依格尔发现，弟弟挺而出手杀了依格尔与小姨太。。更无意间听到一个秘密，原来好心人想借哥哥身份去屠城！再趁机灭去一起打江山的李家上下数千人。。这是灭族啊。。鉴于人道，弟弟漏夜想通知对方。。却发现李家背后另一个阴谋，原来李家早已收买好心人的亲生儿。。咳咳。。密谋杀害其父亲。。]　　　　他说到此处眼神显得十分落莫:[弟弟对这尔虞我诈的世界心灰意冷，于是易容为依格尔暗中破坏两人计划。。小菁，我真的不想瞒妳，当天海湾小渔村相遇。。妳为我暗淡的人生。。染上色彩。。]　　　　[我连自己姓氏也不懂。。他从小称我为罗杰，称我哥为罗晋。] 他伸手在脸上搓揉，撕下一张薄膜状人皮。　　　　箫菁望着那张陌生的脸孔，可声音却又那么的熟悉。。心情犹如大海般沉重，只觉得人心叵测，自己早已分不清真伪。　　　　[我与卢森堡的恩怨。。卢森堡与李家的恩怨。。总是纠缠不清，正如当晚妳在船上所说的。。前世债今生还，来世坦荡荡为人吧。]　　　　箫菁幽幽地说:[往后的日子。。也不知该称你为谁。。]　　　　[依格尔虽死，罗杰还在，无论我是谁，妳。。妳在我心中永远。。永远是颗最闪亮的星星，在前方为我指路，令我有勇气活下去。。没了妳，我活在黑暗中。。很痛苦。。很害怕。。] 罗杰眼眶一红，倒在她怀里痛哭。　　　　[突然间。。所有的事，所熟悉的人，包括哥哥都变了，全都变了，我。。我真的很害怕，很孤独。。小菁，请妳别离开我好吗。。] 他气若游丝。　　　　箫菁轻轻叹口气，悯惜地在他发间轻抚，想起他曾对自己所吐露过的满腹心事，只觉得他活在这世上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心里一阵难过:[我答应过要当你的听众，不离开你。。]　　　　[真的？]　　　　眼看罗杰身上浮肿的伤口噗喇喇又流出黑血，她心里悲痛莫明:[是的，在那小船上，在那岛湖旁，我不也聆听你倾诉吗。。]　　　　[那。。那我就放心了。。谢谢妳。。] 　　　　罗杰苍白的面孔浮出一丝红潮，箫菁忍哭道:[你别再说了。。]　　　　罗杰摇摇头，努力地睁开眼，已是呼多吸少:[不，我时间不多。。趁现在。。告诉妳。。那人的阴谋，李寿延这。。老狐狸，借助牢里。。妖军。。入侵。。将来受害的是百姓。。]　　　　他神智不清，声音越来越虚弱:[李寿延。。背后。。恶势力控制。。杀人运尸。。制造妖军。。]　　　　[大将军他。。他快不行了。。] 箫菁只急得手足无措。　　　　[唉，毒气攻心，我也无能为力。]　　　　[我本要给妳摩艾。。但落在。。哥手中。。内藏地眼之迷。。] 　　　　罗杰呼吸愈来愈急促，握起她手低声一笑，眼神显得非常无奈与不舍:[和妳在。。一起的日子虽短。。却是我一生中。。最精彩。。最快乐的时刻。。我会好好珍惜，请原谅我对妳。。所做过的一切。。我真得。。爱妳。。] 到后来已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箫菁热泪盈眶，看着那模糊又陌生的脸孔，依希还听见他喃喃低语:[前世债。。今生还。。来世。。坦荡荡。。]　　　　雪愈下愈密，他身体也愈来愈冷。　　　　箫菁呆呆地搂着他，脑里空空荡荡，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拨开积雪，见他脸上兀自挂着笑容，不觉眐眐掉下两行清泪:[他死了。。]　　　　[是。]　　　　[你说过放出毒血。。]　　　　[对不起。]　　　　箫菁突然间放声大哭:[你骗我！你说放出毒血就会好。。我答应过要聆听你倾说，我知道你还有许多话要告诉我！你不能死。。你们都在骗我！] 　　　　她哭了一阵，一头倒栽进雪堆里，任那无情的雪花飘落在身上。。掩没。　　　　[小菁，妳别难过了。]　　　　[。。]　　　　[妳要振作起来。]　　　　[我好累。。]　　　　[不管妳多累，妳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管有多苦，也得走到最后，妳别忘了咱们身负重任，这是宿命！]　　　　箫菁蓦然想起桑齐士所说过的话:[两位命中带克，不能在一起，否则依格尔小命不保！]　　　　[我不要什么责任。。也不相信宿命，我只要他活起来。。我。。我真的好累，好想家。。] 　　箫菁心里拼命呐喊，泪水夺眶而出，却也唤不醒那已死去的人。 　　　　[唉，妳哭吧，我知道妳很伤心也很孤独，但无论如何咱已到此地步千万别放弃。。咦，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