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格外的好,等清醒过来,陈熹就看到火炉边有人正跪坐着绣花。她口干舌燥,头转了过去,那丫头一下子丢下绣绷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大姑娘,你醒了?”    大姑娘?陈熹咳咳几声,那丫头快手快脚将她扶起,在她腰间垫上软垫子。体贴地帮她掩住被子:“大姑娘别急,大夫说了您嗓子受了重伤,要休养呢。现在您别说话,您想做什么,告诉奴婢。”    什么鬼,剧本拿错了吗。还是她穿越到别的地方,有了新的人设。嗓子果然火辣辣地疼,她用力咽了下口水,勉强抬起手指着梳妆台上的镜子。那丫头识趣,拿过铜镜。    陈熹做好心理准备,才睁开眼去瞧。镜子里的人,相貌果然变了。陈熹叹了口气,没有一点点防备就特么穿了。再仔细看相貌,就是那种五官分开来看都不错,合在一起却哪里都不对劲,那种比例不合适的脸。    她再叹了口气,此时头发披散下来,眉毛被细细的修过。左右看了下,原本因为扮男人没有耳洞的耳垂,现在正戴着精巧的耳环,晃晃荡荡。    陈熹指指嘴,那丫头递过热茶,她一口饮下,感觉嗓子舒服许多。她指指脑子,摇摇手,又指指自己,再露出疑惑的眼神看着那丫头。    那丫头倒是聪慧,笑了笑又是抹了下泪:“大姑娘,您是溜出去玩,却没想到在林子里迷路了。等家丁寻到您的时候,您还晕着,根本叫不醒。好在您终于醒了。”    说了和没说一样。陈熹做了个要写字的姿势,那丫鬟慌张摇手:“您忘啦,老爷吩咐王家女子都不准碰纸墨的。”    呃,陈熹受不了了,想用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可完全白费劲。她愤怒地拍着床,指指自己,指指脑袋,又狂摇头摇手。    “哎呀,大姑娘您别这样,小心伤了嗓子。怎么回事,奴婢让人叫大夫去。”丫鬟要走,被陈熹拉住,见陈熹又要用力说话。忙摆手,“您是不是头疼,不记得自己?您是王家大姑娘呀,闺名唯安。王家只有您一个掌珠,还有位二少爷,叫唯吉。奴婢是您的丫头,叫翠柳。”    唔,所以新的人设是宅斗剧么。不行啊,她那边还没结局,怎么能换剧本。大哥会怎么样,表哥有没有脱险。不行的,要回去。她掀开被子,总觉得要是回到原地,说不准还是能回去的。    她刚下床,就见门被人用力推开。大概就是她弟弟王唯吉冲了进来,嘴里还嚷着:“姐,外头来了京里人,说是三皇子殿下派来接您的。”    哦,这里也有个三皇子,也和她有关系?陈熹环顾房间,没有夺目的古董之类,不像是很有钱或是官宦人家。    翠柳冲了过来扶住陈熹:“大姑娘,您别急。二少爷,您慢慢讲,大姑娘记不得事情了。”    唯吉“啊”了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啊,爹让我叫你出去。人家着急,要带你马上回丰京。”    丰京!陈熹推开翠柳,冲出去一步,又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这是哪里还得翠柳带路。等她一路忐忑不安地到了花厅,就看到曹忠在厅里来回踱步,另外有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也跟着来回转。    两人一看陈熹进来,曹忠先是一愣,再是上前拱手:“这位就是贵府的大小姐罢,在下是三殿下的……”他话没说完,手臂被陈熹抓住。陈熹用力摇头,又指着自己,可说不出话,只有呜呜呜的声音。    曹忠皱了皱眉,看向身边那个老头:“王大人,大小姐是……”    老王叹了口气:“那天寻回来后,嗓子哑了,人也疯了。三殿下,三殿下不用自责。”    “哦,难怪三殿下命属下一定要尽快接王大小姐快回丰京。”曹忠对老王点头,“你且放心,宫里的太医院首薛太医,黄岐高手,定能帮小姐治好。”    老王冲后摆摆手,翠柳冲了出来,手里还捏着茶盏。一下子跑过来捏住陈熹的手腕,将茶顺着她的嘴边灌了下去。陈熹穿来三年,哪里见过这阵势,紧闭着嘴“呜呜吱呀呀”简直是拼死抗争。手指伸直,不停想去勾曹忠。曹忠往后退了一步,不看陈熹,语气中略有不忍:“这,不大妥当吧。”    老王叹了口气:“没办法,起码从别府到丰京城里,一路可以免些烦恼。”他上前摸摸陈熹的头发,“唯安啊,你娘去了之后,父亲没有好好照料你。只求三殿下能将你治好,哎。”转过头,“翠柳,去收拾东西,到了丰京好好照顾你小姐,别让她受委屈。”    那杯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被强灌下去,手脚无力,连脑袋都有些晕沉。陈熹被翠柳扶住,她大半力量靠在翠柳身上,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办法控制身体平衡。    她被丢进马车,整个人就像失去灵魂的布娃娃,靠在车厢里。没有她之前出行舒适的绒毯,也没有大哥放在他们中间,却摆满了点心碟子的小茶几,整个旅程虽然时间不长,却格外不舒服。    到了丰京城外,曹忠的声音忽然在车厢外响起,熟稔带着点讨好的问候:“哎,德王爷,微臣给王爷请安。王爷您是出来逛逛?”    大哥?陈熹刚要挣扎,翠柳按住她的胳膊:“小姐呀,您别动,再伤到哪儿就不好了。”陈熹立即抬头看翠柳的神情,真心实意不带一点点虚情的关心,可陈熹不知道为什么,却听出威胁的味道。    “里头是谁?”陈德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只是比之前温度略低了几度。“你亲自护送,是三弟的贵客么?”    车帘微动,翠柳却在瞬时将车帘拉住,扬声说道:“德王爷,奴婢给您请安。里头是王家的小姐,受了凉不能见风。”    “王家小姐?听闻温柔贤淑,美艳无双,既然遇到了,见一面又如何。”    什么时候大哥也变得这么好色了啊。而且,这种鬼话,看到真人会后悔的。翠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京里的王爷怎么那么好色。”说着,她把车帘掀开,一股冷风卷着涌了进来。    陈熹瞧见大哥探头朝里,对她看了一眼就皱眉要走。在陈德期待神情变冷时,陈熹就要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可人不能保持平衡,不过稍动,整个人扑倒在车板上,狼狈不堪。翠柳却在这当口把帘子放下:“德王爷,咱们姑娘病了,请您多多担待。”    随后便觉得车轮再次滚动,等车子停下,有大力的嬷嬷背她下车,放进软轿里。陈熹支撑起脖子抬头,牌匾上清晰的三皇子府。是啊,她又回到了自己府邸。可现在的身份,却不再是三皇子了。    陈熹在路上手脚无力,但因为翠柳没再给她吃药,她倒是神智还算清晰。盘算了很多遍,可能是再次穿越,原先的三皇子回了原位,而她去了王家。原先三皇子保留了她一点记忆,所以找到了她。可是,肩膀上的那个胎记,告诉她这具身体就是本尊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变。    然后又有一种可能。据翠柳说,三皇子和他的表哥俞珩清掉落山崖。俞珩清被溪水冲走,尚未找到。而三皇子则是被她所救,因为救三皇子的时候,受了伤,才哑了也脑子不好了。会不会是,她确实是穿越者,但其实穿到的确实是王家。不过因为疯了,再加上见过三皇子,所以之前那些事情,都是她幻想出来的。毕竟听说,她晕了整整七天。    “快快,快扶咱们姑娘到房间里去。”翠柳在外发号施令,实在不像是从偏远的小宅子里出来的丫头。    自有嬷嬷丫鬟来扶,陈熹看了一圈,没有一个面熟的,那第二种可能性是很大了。难怪她之前脑子里会幻想出,大哥说过,刚到这里的时候,以为自己疯了,应该就是她自身的心理隐射吧。不对,陈德,是的,她没见过陈德,为什么她知道陈德样子。    “给殿下请安。”    陈熹歪在床上,因为没有力气,只能稍微侧首去看。先是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再是看到玲珑推着那个叫三殿下的人,一步步向她靠近。    玲珑冷冷地神情,打量着陈熹,应该是毫不相识吧,可却露出眼熟的神情。陈熹被不能讲话折磨地要疯了,她“啊啊”两声,倒是让玲珑浅浅嗤笑了声。    那个坐在木轮椅上的三殿下,脸上戴着遮住半面银色古朴面具,只露出眼睛以及嘴唇。这双唇的弧度倒是和她自己之前有些相近,却又不是完全一样。    “你总算来了,路上可辛苦?”三殿下的声音沙哑,像是受伤后没有痊愈的嗓音。    陈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犹豫了小会儿,摇了摇头,指指脑袋又指指喉咙。三殿下挥了挥手,玲珑推着他的轮椅靠近床沿,冷笑了声,飞快退出房间。    陈熹看了眼周围,居然都特么散了。房间里孤男寡女,就剩他们两个。三皇子的语气太熟悉,眼神太熟悉,一切都见鬼的熟悉。可一切都不对劲。这个剧情也太毛骨悚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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