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白纱雾飘过,现于眼前的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世界。被厚厚白雪覆盖的大地平整且一望无际;似水墨晕染般的彤云暗天遥远而虚无缥缈;只听得狂风呼啸之声。 望晨伫立着,环顾这荒凉绝美之境。忽见眼前浮出一卷轴,卷轴悬浮空中,缓缓向下展开。原是一幅仙女画像绢本,绘的是白衣仙子舞长绸;生动工细,线条俊逸,却泛黄得厉害,但仍能看出画中仙笑靥如花,髻别一朵白山茶。她正是玉茗。 望晨流着泪,迈开步子,走近画像。她的手指颤抖着,轻轻地拂过仙子面容。不料一触碰,发觉那画纸竟似镜面之水般,可伸指进去。望晨深吸一气,便整身走进画中。 画中世界一片漆黑寂静,唯有前方有一白光透进来,白光之下正站着那画中仙。仙女眨了眨眼,就翩翩起舞来。她舞姿轻盈,眼神醉人,其白色长绸飘曳生芳,时而飞绸,时而掩绸。回旋飞舞间,由缓而急,好似就要飞天而去。 就在这时,仙子却迅速化成了一棵树干,其双手成了枝干,白绸成了绿叶,竟成了一棵白山茶树。那树缓缓生出了许多洁白山茶花,唯有最顶上那一朵最为硕大美丽。一道金光投下,正好照在那朵花之上。随后白山茶脱离树枝,慢慢升起。最后落在了一只巨大的石手之上。 望晨看去,石手竟是地藏菩萨的右手。地藏菩萨慈目微闭,放低右手,让白山茶花滑落。望晨突然感到脚下不稳,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小船之上,船下是阴暗的深水,周围即使如此。她又看向那花儿,花儿正漂浮于前方水面之上。她正想划桨过去,拾来那花。但花儿却碎成了好几瓣,沉入水中。 望晨怔怔地看着,说道:“再见,玉茗。” 蓦然,水波翻滚,颠地望晨左摇右摆。她抓紧船边,朝前望去,才发现水天相接处的奇景。天上是一轮雄伟的红日,一玉辂立于水面之上,红日之中,里头正坐着一人;而水下却是一冰冷的圆月,同样是一玉辂一人,却像是倒影在水中。 炽热的红光与寒冷的蓝光将世界隔绝成两半,所有人都身处其正中间。 “嘎!”一声鸟啼传来,望晨又见一只周身燃着烈火的金乌朝自己飞来,而后轻轻地落在自己小木船的船头。金乌无比巨硕,望晨甚是惊恐地望着它。但稍事停歇的水面再次掀起波动,而一声声传自水下深渊的怒吼让望晨意识到危险逼近,于是她就下意识地爬上了金乌的脖子,骑在了它头顶之上。 “噗!”四道冲天水柱喷出,原是四龙跃出水面。它们是东海青龙,南海赤龙,西海乌龙,北海白龙。刹那间,四龙嘶吼着,张牙舞爪,扑向金乌和望晨;青龙喷水,赤龙使电,乌龙吹风,白龙吐雪,攻击她们。金乌飞翔上天,来回闪躲,又喷火予以回击。但寡不敌众,金乌胸腔中了一电,口吐鲜血,径直下落。一人一鸟双手落入水中。 金乌落水之时,水面燃起大火,熊熊烈焰迅速蔓延,封锁水面。太阳玉辂驶离该地,但倒立于水面之下的月亮玉辂却朝望晨驶来。入水的望晨欲向上游,却怎么也游不到水面。就在她即将窒息死亡之时,月亮玉辂与望晨檫身而过。水纹掀起了玉辂的白纱帘,望晨看到玉辂里一个女人正抬头看着自己,那个女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她没有泪痣。 “啊!”望晨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她只觉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同床的白柰子起身,关心地问作何梦。望晨便将说出方才所作之梦,白柰子只微笑道:“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不怕,快睡吧。”语毕,安抚望晨睡下。 躺下的望晨看着白柰子,见她精神似好了许多,便说:“这一次,我想呆久一点。” 白柰子只是微笑着摸了摸望晨的额头,却不说话。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白柰子对望晨关怀备至,时刻疏导,才令望晨渐渐走出阴霾。而她得望晨悉心照料,神色有所好转,但病况依旧。 十二月二十五,申时,神荷湖。 半缘君、段梨雨、武初容皆来此,以落蝉即将洞悉他们的身份为由规劝望晨尽快离开京营,回到蓬莱。可是望晨却说:“我不走,玉茗遇害,我一定要找出凶手,替玉茗报仇。”她看向身边的白柰子,“凶手不是尹追月就是常清人,我留在京营里,从他们俩下手,很快就可找出真凶。” 武初容劝说道:“望晨你这样做,不仅是你,就连青森他们数人都将置于危难之中,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吗?何况,落蝉势大力壮,我们还未能完全了解他们。贸然行动,只会损失惨重。” 一直沉默的段梨雨走进望晨,握起她的手,说:“望晨,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只要你耐心等待,专心修炼,待他日继承神力,任凭他十个落蝉都不是你对手。但,现在不行。” 望晨撇过头,只说:“谁知道将来的事呢?我不会再等了。” 半缘君冲上前,吼道:“向望晨!你的命不单单是你的,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你!”望晨听此,气得站了起来,与半缘君对峙。 白柰子及时劝阻:“月奴。”半缘君不负,正要辩驳,“因为你管不管,我都不会阻拦月儿。” “师父。”望晨回头看向白柰子,段梨雨和武初容则开始劝阻白柰子。 白柰子不予理会,只说:“你们不必忧心,其实落蝉并未察觉。往后梨雨和月奴多多留心,便可无事。好了,你们先回去。” 三人虽不满不解,但也只得离去。望晨却哭倒在白柰子怀里,说:“以前,总有人说我傻,说我笨。唯独师父从未说过。我便知师父是懂我的,但却没想到师父您竟如此。。。” “好了,不哭了。月儿你过去那边,千万千万要谨慎。毕竟你的修复神力不是复活之力,一旦被伤及要害,你会没命的!”白柰子紧抓住望晨的双臂。 望晨看着白柰子,只点点头。 戌时。京城四合院内,青森等人的生活如常。 期儿见青森、元助头痛又犯,便做了山药红枣糕,和兰舟两人一起端来他们房中。 “好些了吗?”兰舟一边走进青森的暖阁一边问。 卧床的青森慢慢爬起身,回:“好多了。”他见兰舟拿来山药红枣糕,“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山药红枣糕?” 兰舟笑说:“你们吃了好几天的药,喝了好多天稀粥,想必口淡得很,正想吃些甜食。” 青森只笑着,接过红枣糕,便吃了起来。 兰舟却说:“有些事情,你不说也会有人知道。但有些事,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如今玉茗出事,你也该知道世事难料,珍惜现在才是最要紧的。” 青森知其深意,只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却不说话。 “有人吗?我来了!”进门后的望晨喊道。 期儿和兰舟听到,赶忙出房迎接。三人站着说了会话,而后又进了房。望晨先是看望元助,见他无事,才进青森房。 “我以为你会再呆久一些呢!”青森怔怔地说。 望晨坐在他床前说:“明儿我就去神机营复职,至于你和元助病还未好,就先歇着。”她见青森拿着红枣糕却不吃,“怎么不吃?红枣补血,山药益气,对你最好不过了。” 青森听话,便吃了起来。 望晨又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仨先出去做饭,等会就可以吃了。”说完便和期儿、兰舟走出了房。 随后的晚餐时间,五人难得的重新聚在一起,虽是简单饭菜,但众人脸上却有了极其珍贵的笑容。就连小灰也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 炉火暖融融,任凭屋外飘风雪;圆月凉清清,哪怕独行于黑夜。 十二月二十六,京营的神机营副将厢房内。 任长风将望晨昨夜写的陈情书重重地摔在桌上,冷冷地道:“我以为你死了呢!你来了神机营这么久,没有一件事儿办成过,还常无故旷工。” 望晨只低着头,说:“属下犯错,请任副将责罚。属下会反省思过,绝不再犯,还望任副将不要赶我走。” 任长风靠着椅背,只说:“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望晨忙求道:“任副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 任长风扶着额头,说:“我的意思是你离开我房间,该干嘛干嘛去。” 望晨听此,便识相地离开了房间。随后她却离开了神机营,前往常府。她先是绕着常府转悠了一圈,然后停在常府后门前,四处查看。 突然,一双大手从望晨背后窜出,捂住望晨口鼻,并将她拽进小巷中。望晨瞥了一眼,发现是乔朔望,便没有反击。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常府里里外外有多少人把守。你赶紧离开这里,包括神机营。”乔朔望放开望晨,小声斥道。 望晨挣脱开乔朔望,说:“我不走,我留在神机营就是为了更好接近常清人和尹追月,替玉茗报仇。” “我不管你什么理由,我要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乔朔望怒道。 望晨听此便说:“那你也管不着我。”说完便气冲冲地走了。 乔朔望只能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念道:“真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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