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叶慈又做了那个梦,两军阵前,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的嘲讽像是两把利刃直刺她的心口。 她大喝一声,当即策马上前,欲空手与那人硬拼,旁边却传来另一个声音,带着清清凉凉的温度,浇灭了她胸中的怒火。 “阿慈,阿慈醒醒……”池延摇着身边人的手臂。 叶慈醒转过来,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做什么梦了,看你气得青筋都爆起来了。”随着含笑的话语,温暖的手指按上她的额角,轻柔地揉着。 叶慈偏头躲开,坐了起来,“没……没事。” 池延盯了她片刻,“没事就好,那我继续睡了。”说着躺了回去,翻身向里。 叶慈下床去屏风后小解,出来又喝了半杯水方上床,她已是没了睡意,只闭着眼睛想事,直到程宝在外面提醒,“陛下,该起了。” 叶慈看看身边人还睡着,便不叫人进来伺候,自己轻手轻脚穿衣洗漱,去外间用早膳。 池延听着她出去了,才翻个身,望向帐顶,轻轻叹了口气。 老大夫给池钰开的方子里面有两味药是南疆才有,因此还需派人去寻。叶慈想起正在蜀地勘察修路之事的沈由,便下旨让他顺便去趟南疆。 “我还道只是平常调养的方子,谁想到这么麻烦,还要派大臣去南疆寻药。”长公主皱皱眉,“这药不吃也罢。” 池延笑,“好不容易从南疆请来的神医给您开方,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了。”他看向身边的叶慈,“再说陛下派沈大人去,自然不只是为了寻药的。” 叶慈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皇后说得正是。”她安抚地看向池钰,“皇姐莫要为此事担心了,寻那两味药也不止为了皇姐一人,沈由此去顺便对当地药材做个了解,待西南山路修好,南疆一带的各类药材就可运入中原,中原的粮食、瓷器也可以运入南疆,这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长公主闻言这才释然地笑了笑,“原来是如此。”她有些不舍,“这才几日,你们就要回去了,今年中秋我还不知有没有精神头和你们一起过。” 太后和帝后二人过了三伏天就要回宫去了,临走前来陪池钰说说体己话。 “公主这几日好生养着,等中秋天气凉快了,定能好些,到时候去宫里住三五日。”池延道,到时候沈由也该有消息了,姐姐服药期间,还是他在身边比较好。 池钰点头,“好,”又拉着叶慈的手,“阿延虽忙于国事,但也要保重龙体,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听内阁的便是。” 叶慈忍不住扬眉,“朕的江山,朕凭什么听内阁的?” 池钰有些不解,自家弟弟不是一向很听内阁的话么? 池延嗔怪地看了眼叶慈,又笑着对池钰解释道:“公主莫要担心,陛下不过是和那些大臣们闹点小脾气罢了。” 闹脾气?池钰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弟弟闹脾气,“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叶慈拍拍池钰的手臂,“没事没事,皇姐放心。” 池钰没再多言,送二人到门口时才忍不住嘱咐了一句,“霍阁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留几分情面。” 叶慈心想:“这姐弟俩倒是一样的念旧情。”她点点头,“好,朝中之事皇姐就不必挂心了。” 才答应了要给霍颐留面子,回宫后第一天上朝,叶慈就食言了。 户部几处账目出了问题,陈季白到户部后暗中调查,发现这几笔账目都与工部有关,他好不容易搜集到证据,弹劾兼管工部的许奉川。 朝堂上,许奉川听到有人弹劾他,赶紧辩驳,但因为弹劾的折子证据确凿,他辩驳的十分没有底气。 反倒是霍颐,依旧镇定自若,“陈大人,你不过是一个六品主事,按理无权查阅这些账目,在弹劾许阁老前,您不妨解释一下,这些证据是如何得来的?” 陈季白不卑不亢道:“微臣的确无权查阅这些账目,但耐不住两位侍郎大人主动告诉微臣。”他目光扫过自己的两位上司,“二位大人可还记得?” 户部两位侍郎,之前都是站在霍颐那边的,但是前几日竟被承新来的主事抓住了把柄,以此要挟他们交代几笔旧账的事情,他们为了保命,不得不说。 此刻,二人早已跪倒在地,两腿发软,“回禀陛下,微臣从未说过。” “微臣不知。” 叶慈冷笑一声,没理会二人,而是看向霍颐,“暂且不管这证据从何而来,为了许爱卿的清白,第一要紧地难道不是查清这证据是真是假吗?若是假的,陈爱卿诬陷朝廷命官,朕自会降罪于他,若证据是真,朕也绝不姑息……” “陛下,臣冤枉。”许奉川跪地磕头道。 “许爱卿先起来,”叶慈面上平静,她翻了翻手上的奏折,“这其中一条说许爱卿收受贿赂近万两,这好办,让人去许爱卿家看看就知道了。” 许奉川刚站起来,闻言又差点跪下,皇上这意思等于是抄家了。 当日,从许阁老府上抄出几万两银票并几封与地方官员勾结的书信, 户部两位侍郎见许奉川倒台,为自保,立刻上承确凿证据,把罪责推到了兼管户部的另一位阁老身上。 墙倒众人推,一时间弹劾两位阁老的折子如雪片一样送到了叶慈手里。 叶慈不着急,让人一一去核查罪证,待证据确凿才处置二人,撤职罢官、没收家产。 内阁中一下空出两个位置,众人不由纷纷猜测,会是谁入阁,京中几个有可能入阁的老臣府上一时热闹起来。而这些有资格入阁的大臣们则一个接一个地拜访霍颐,毕竟首辅的位置不可撼动。 这当口,霍颐却称病谢客,同时写了封请罪的折子送入宫中。 叶慈看看那折子,只作一笑,叫来一名太监,“去备一些名贵药材给阁老府上送去,顺便给阁老带句话,就说让阁老好生养病,内阁如今无人,朝中事务都指望着阁老呢。” 那小太监领命,去了阁老府。 霍颐诚惶诚恐出来谢恩,一面让人收下药材,一面请那小太监入内说话。 那小太监坐下吃了杯茶,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碧螺姐姐让奴才带给阁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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