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屏,夏家哥哥在屋里的对吧?”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单闻其声,只觉这是一个像黄鹂鸟儿般欢快的姑娘,“那我就进屋找他啦!” “杜小姐——”正将被打碎的汤药碗拿出屋去的绿屏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月连笙便瞧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走进了屋里来。 那是一名二八芳华的姑娘,着一鹅黄色的素绒绣花袄,暗花细丝褶缎裙,戴一对紫玉芙蓉耳铛,绾一松松长辫,以鹅黄色锦带束着,唇红齿白,妍姿俏丽,容貌虽不及夏茵茵,却也是俏生生一美人儿。 姑娘身后跟着一名年纪与其相仿的婢子,婢子怀里抱着一大摞的书,姑娘一边跨进门一边脆生生道:“夏家哥哥,我给你带了好多书来!够你看上一小段时日了!” 姑娘欢喜地说完话,这才发现屋里的人有些多,她愣了一愣,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拽着她身后的婢子就往屋外跑,只听那视线都被怀里高高摞起的书给遮挡住的婢子嚷道:“哎呀小姐你轻些拽我呀,我要抱不住书了!” 尚未一小会儿,但听姑娘的声音又在屋外响起,声音依旧脆生生,却多了几分礼貌与客气,“夏家哥哥,你在屋里吗?我可以进来吗?” 与方才的“破门而入”不同,这回不见姑娘直直跑进来,而是等着夏温言笑着应了一声,她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屋来,同时吩咐她身后的婢子道:“小檬,将书先放到桌上,然后到屋外候着。” “是,小姐。” 当小檬将怀里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时,姑娘在盯着正倒好了水却因诧异而站在桌边尚未走向床榻去的月连笙瞧,然后眉眼一弯,笑得甜甜地问道:“你就是夏家哥哥前几日娶进门的新娘子,对不对?” 如此直白的问题由一个姑娘家这么当着面问出口,令月连笙三分诧异七分羞臊,一时间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好。 只见这姑娘笑得更甜,脱口就道:“初次见面,还请夏家嫂嫂多多指教,我姓杜,名知信,知晓的知,相信的信,夏家嫂嫂你叫我知信就好!” 杜知信笑得落落大方,毫不娇羞扭捏,令人平生欢喜。 月连笙一直觉得有些人天生身上就带着一股有如阳光般的气质,她觉得眼前这位名叫杜知信的姑娘无疑就是这种人。 “我姓月,名连笙,你唤我名字便好。”唤她一声“夏家嫂嫂”,怪羞人的。 “那可不行。”杜知信笑起来时右脸颊上有一个深深的小梨涡,让她看起来更加俏丽,“你是夏家哥哥的娘子,我可不能这么不懂礼直呼你名字,还是叫你夏家嫂嫂的好,嘻嘻!” “知信怎的有空过来看我?”从听到杜知信的声音开始直到前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的夏温言这时才问她道。 杜知信走到夏温言床边,依旧笑得甜甜的,“当然是给你把书送过来呀!从我爹书房里找到的这些书可不能一直放在我家里浪费了,我爹那人一天忙得哪里还有什么时间看书,还是给夏家哥哥你看才不会可惜了这些书,顺便呀——” 说到这儿,杜知信忽然凑近夏温言耳畔,吃吃一笑,小声道:“顺便来看看夏家哥哥的新媳妇儿呀!” “咳咳咳——”不知是杜知信的话太直白还是夏温言本就难受,他忽地咳嗽起来,杜知信赶紧给他抚抚背顺气,月连笙则是赶紧将水端过来给他润喉。 瞧见月连笙过来,杜知信非常识趣地退到一旁,将夏温言身旁的位置让出来给她,然后抿嘴笑着一瞬不瞬地看她轻柔小心地喂夏温言喝水。 “汪汪!”晃晃这时摇摇尾巴,用脑袋朝杜知信腿上蹭了蹭。 “晃晃!”杜知信使坏似的用力揉揉晃晃的脑袋,笑眯眯问它道,“我说晃晃兄弟,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好好保护夏家哥哥哪?哦,不对,夏家哥哥身子不好,日后你应该多多替他保护夏家嫂嫂才是!” “听到没有?听到了明白了点点头。”杜知信这后半句话问得一本正经,就像在和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似的。 谁知晃晃竟真的点点头,似的真的听懂了。 “噗嗤……”月连笙听着瞧着,一个没忍住,轻笑出了声来。 杜知信抬眸,发现夏温言正在盯着笑出声来的月连笙瞧,瞧得有些出神。 杜知信又抿嘴笑了,忽尔眼尖地发现夏温言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带,不由好奇地问道:“夏家哥哥,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呀?之前可都没有见过你脖子上挂着什么的呢呀?该不是——” 后半句猜想杜知信没有说出口,倒是夏温言抬起手抚向自己脖子上的红绳带,月连笙则是红着脸匆匆站起身道:“我去看看绿屏熬药有没有需得上我帮忙的。” 月连笙说完便匆匆走了,杜知信让她不要去,道是绿屏忙得过来的,月连笙终还是红着脸出屋去了。 再在屋里呆着的话,她怕是要被这杜姑娘的话给惹得面红耳赤了。 趁杜知信与月连笙说话时,自杜知信出现开始便一直站在旁沉默着的夏茵茵这才关切地问夏温言道:“大哥,你可觉着身子很难过?” 夏温言微微摇了摇头,平静道:“习惯了,没事的。” “一直听闻仓州有一神庙求得的符很是灵验,今回随我娘回去,我——”夏茵茵边轻声说着说边将手移向自己腰间的绣花荷包,就这会儿,杜知信又继续问夏温言方才的问题道,“夏家哥哥,你可还没有告诉我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呢!” 杜知信不仅打断了夏茵茵的话,甚至不着痕迹地将夏茵茵从夏温言床边上挤了开去。 夏茵茵的眼神变了变,转瞬又恢复了原样。 “这是平安符。”夏温言说话间将月连笙给她求来并且亲手给他系上的桃木平安符从怀里缓慢小心地抽拿出来给杜知信看。 而在看到这平安符的一瞬间,夏茵茵尤自放在腰间荷包上的手颤了一颤,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夏温言系在脖子上的平安符瞧。 杜知信也在盯着那平安符瞧,她眨了眨眼,颇为震惊道:“这可是明山寺的平安符!我见过,极为难求的,每日里不知有多少多少人前去那儿求符呢!夏家哥哥你这平安符是……” “是夏家嫂嫂给你求来的吧?”这是方才杜知信虽有猜想却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她只是猜想这或许会是月连笙给他系挂上的佩玉一类饰物,但没有想到会是平安符,更没有想到竟还是明山寺的平安符。 明山寺平安符的难求可是整个青州以及其附近地带的百姓都知晓的,没想到夏家嫂嫂竟然将明山寺的平安符给夏家哥哥求来了。 “嗯。”想到月连笙给他系上平安符时候双颊绯红的模样,夏温言便不由笑得温柔。 “大嫂有心了。”夏茵茵紧紧抓着自己腰间的绣花荷包,轻声感慨道。 “呀!这不是三小姐嘛?”杜知信这会儿看向夏茵茵,一脸的惊讶,“三小姐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明明夏茵茵比她更早来到这屋里,也明明夏茵茵方才就一直站在夏温言床边,杜知信不可能没有看到。 可她此刻却在故作震惊。 夏茵茵非但没有愠恼,反是微微一笑,客气道:“我比杜小姐还要早些过来看大哥的。” “是么?”杜知信眨眨眼,“那我方才怎么一直都没有瞧见你,还以为你突然儿就出现了的呢。” “杜小姐说笑了,茵茵可不会变戏法。”夏茵茵笑得娴雅。 两位都是小姐,一个活泼大方,一个端庄娴雅,本也没什么不对,可此时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摩擦似的。 只听夏茵茵又道:“大哥你先好生歇息,我先回屋了,明日再过来看你。” “你一路回来想必也是劳顿了。”夏温言轻轻点了点头,“快去好好歇着吧。” “好。”夏茵茵离开前不忘对杜知信客气道,“杜小姐,茵茵先告辞了。” 杜知信不答,只是回过头继续盯着夏温言胸前的桃木平安符瞧。 夏茵茵什么都没有再说,也没有表现出对杜知信的不悦。 看得出来杜知信的出身高于夏家三小姐出身的她。 夏茵茵跨出门槛时她那张美丽又端庄的脸上骤然乌云满布,一双柔荑紧紧握成拳,紧得她那修剪得宜的指甲都将手心嵌出了血印来。 屋里,夏温言看着杜知信,神情颇为无奈,“知信你啊,每每见到茵茵都不能好好说话。” 杜知信从鼻腔里轻哼出一声,一点儿都没有掩饰对夏茵茵的不喜,“连晃晃都不喜欢她,我又怎么可能看她顺眼?你说是吧晃晃?” 杜知信说着又揉揉晃晃的脑袋,晃晃十分配合地“汪”了一声,就好像在应她的问题似的。 夏温言笑得更无奈了些,知晓杜知信不喜夏茵茵,他便没有再说什么。 下一瞬,只见杜知信面上又挂上了甜甜的笑,盯着夏温言,笑嘻嘻问道:“夏家哥哥,这平安符是夏家嫂嫂什么时候送给你的呀?是不是你们洞房那夜交换信物时送给你的呀?” “嘻嘻嘻,我也看得出来,夏家哥哥你好像已经喜欢上夏家嫂嫂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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