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提及“缓释剂”的时候,我和依恩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我们都不太理解Shaw家两位“生物科技先锋”的逻辑。 “我还是没明白,你们的思维模式如此跳脱,看到苔藓长在棺材里就发现它能变成‘缓释剂’了?我是说,最开始你们怎么是发现这个苔藓对‘长生种’起作用的?鉴于那时候你们似乎还不知道‘长生种’存在与否。” “莉莉,你不明白是因为我隐藏了一些线索。”西里斯斟酌着开口,“流金,我假设你还记得他——出于某些原因,他告知我们,他中了某种毒,已经要不行了,除非我按着那个‘石头的黑白照’去找到这种……呃,蓝紫色的‘解药’,当然,还有你。为了重见光明,我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因为只是一个人和一种植物而已,听起来是很划算的交易。” 划算?西里斯对流金的交易难道没有一点怀疑吗…… 我:“你之前给我说的,流金在你答应的时候就给了你‘重见光明的奇药’对吧?你马上就使用了吗?” 西里斯回答:“是的,我用了。” 我看向本杰明,本杰明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是至少他很淡定。 本杰明甚至还没什么含义的和我对视片刻。 好吧,既然选择已经做出,事情也向好的方向发展,那纠结于之前鲁莽的决策似乎的确没什么意思。 “你继续,西里斯。” “……就如流金之前诚实相告的一致,这个药果然有‘副作用’。而我早些时候以为这只是指的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副作用’。后面一段时间我就成了流金的‘仆人’,这段可以跳过吗?” “当然。然后,发现‘副作用’已经显现出来的本杰明就出动了?找我和植物?我敢说这个植物本杰明一眼就认出来了。” 本杰明点点头,没有做声。 伊恩趁机插话:“那个,我知道这不太是时候,但是说实话,我不认识你们说的‘流金’,能稍微为我说明一下吗?” “哦,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已经死在Shaw家后院的长生种女装大佬。”我眼皮都没眨地说。 伊恩:……该继续问下去他为什么是女装大佬吗? 西里斯没有给第二次的机会让伊恩再提问,他继续讲述:“我起初不知道流金是什么情况,光听声音不觉得有人什么异常,也没有触碰到他的机会;但是后来,我恢复了视力和智力,我有意隐瞒自己的智力已经恢复,继续在流金面前伪装成‘7岁的我’,也继续在本杰明面前伪装瞎子……” “不得不说,你的伪装相当的成功。你考虑过当个演员吗,西里斯?” “莉莉……接着我发现流金乐忠于把自己缠成木乃伊,我在和他见面的时候,从来没有直面他的‘本体’的机会——我还是‘7岁孩子’的时候的记忆在我恢复之后,完全保留着,可就算是我‘7岁’,流金也非常谨慎,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于是我寻思,趁他不备,装了针孔摄像头。再之后,流金这个怪人也终于揭开了他的‘神秘面纱’,我是说,绷带。” “Surprise。” “是的,他成功把我吓吐了,嗯,这个不谈……我意识到流金显然和‘人’相去甚远,我猜他是某种特殊实验里逃出来的‘实验体’——我的想法很快有新的‘证据’出现了,因为我也渐渐地变得有些异常——我的眼睛晚上竟然可以清楚地看到东西。所以我想,说不定那个神奇的药物就是流金跑出来的时候私自卷走的,然后找到另一个实验体——外表是小女孩、实际已经当了很多年小女孩的‘莉莉’——来帮他销赃?” “哦,想象力真丰富,西里斯。”我保持微笑,“你吓坏了吧?” “没错。不过我隐忍不发,瞒着所有人,继续当我无知无觉、易□□控的‘七岁孩子’——我甚至没告诉本杰明。”西里斯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出来,“再后来,我发现自己像是得了卟啉症,不能晒太阳……我开始觉得药剂真正厉害的‘副作用’出现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烧灼的疼痛给流金办事,直到他发现这个‘副作用’,状似平常地体谅了我,让我选择‘安全的路’去那里为他服务。” 看得出来那阵子的日子,西里斯过得十分玄幻和悲惨。 ——尤其是他还决定一个人承受的时候。 “你们为什么不处理掉流金呢?用后来我们用的那个办法。” “我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子的人,我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人。” 嗯?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我忍不住看了本杰明一眼。 “另外,我也想知道那个‘怪人’迫切地想去找到的植物和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好吧,人不作死枉少年——虽然你是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少年了。所以,你发现什么了吗,西里斯?” “这就是问题所在。”西里斯不再说话,倒是对着本杰明翻手,示意本杰明继续说下去。 “在我的方面,”本杰明接口,“西里斯叫我找一种植物的时候,给了我流金给他的那张‘石头的黑白照’。按图索骥,我们去找了,抱歉,我是说,我去找了,却惊讶地发现……” “你却发现,这东西根本不用找?”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错,莉莉。等我采集到苔藓,我觉得这一项要求实在很容易,甚至容易得太过了——解决疑难病症的‘怪医生’提出的要求就只是这个?难道它不仅仅是长在我家花园的普通苔藓吗?我很怀疑苔藓可能不如我想的那么普通,再加上那人刻意的要求,让我觉得这个东西也许世间少有,但我没有意识到。” “后院大了,什么草药都可能有——你也开始拿不准了?有意思。本杰明,我是不是能理解为,尽管你不相信流金,不过你还是选择相信了你的弟弟的说辞,所以没有一票否决掉‘荒谬’的可能性——一面寻找着‘传说中的物种’,我;另一面,你还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检查了一下那些‘普通的后院苔藓’?” “正如你所说,莉莉。”本杰明微微皱起了眉心,“接着,我研究了一下苔藓——可以预见,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你暂且把这个放在一边,权当‘怪人’的‘怪要求’,着手于更重要的‘寻人启事’?” “后面的过程顺其自然,真正让我在意的还是……” 我笑了笑:“为什么流金会找到你们——找到西里斯肖?” 本杰明也笑了笑:“是的。” “那是为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生物科技,对吧?他觉得你们家族比别的家族更熟悉草药之类的?” 西里斯带着一点自豪感地接道:“不然这个地方有钱有势、家有残疾人的家族很多,他也没必要非要找到我们——不,准确来说,是以‘暗地里的交易’这样的方式。但这不是全部原因。” “直到我们找到了你,莉莉,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本杰明把记事簿关上,“我才逐渐把一切细节都联系了起来,那个‘怪人’和他的‘怪要求’的背后原因也才初现端倪。等到我终于有时间作出研究,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我看着本杰明的眼睛,依稀间看到了其中热烈燃烧的狂热之火。 我第无数遍地确定,那根本不是错觉,也不是伪装——本杰明的狂热是真实存在的。 “我逐渐发现,苔藓也许能杀死一些长生种,可它却对人类毫无作用——你想到什么了吗,莉莉?” 沉默很久的伊恩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交流,这时候终于抢答了:“我猜猜,是那个叫流金的用棺材来养着苔藓,让它们的气味或是什么,小小的逆转了迈向长生种的过程,以此用人类部分的自己来续着长生种部分的自己的命?” 我看了一眼伊恩:“谢谢你哦,‘莉莉’。” 伊恩对我敬了个礼。 “真是会玩,不是吗?”西里斯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起来有点小小的诡异,“大自然奇妙的是,你总能在毒蛇的身边找到治疗蛇毒的草药;而害死你的东西换个方法也许还可以拯救你。插句题外话,多险啊,我差点也变成那样了——而流金的那具棺材,应该也是他始终没死的原因了。” 我损西里斯:“恭喜你啊,你为什么不躺在棺材里算了。” “流金都在找你,我想你也许也是我的‘解药’。”西里斯故意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蓝眼睛里简直藏着星星,这比他没有表情的阴沉沉好多了。 ——可是我只想一把银叉子飞过去。 本杰明咳了一声,示意我们淡定一点:“伊恩说得对。有了流金的‘暗戳戳但是又很光明正大’的‘私访’作为‘隐藏线索’,我们不难发现,这个苔藓的特殊之处在哪里了。是的,它能杀了流金,却也可以续他的命——这么紧急且危险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别的人知道,还不能被别的人发现。选择我们‘生物科技’为主要产业的Shaw。一则我们家人少,二则西里斯符合‘使用条件’,三则为了让我们亲自测试,并相信那个苔藓没什么用——这就对‘长生种’很安全了,我是说,如果流金真的能痊愈的话,这些考虑缺一不可——不过显然你们俩没给他这个机会。就是这样了。这么看来,的确再没有比找Shaw更合适的选择。” “这真是……相当聪明的算法。”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过了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居然也有点骄傲。 ——MD,我在骄傲什么劲?骄傲这个木乃伊当过我名义上的“父亲”吗? 伊恩举手,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提问!你们好像还没提到一件事。” 我隐隐察觉伊恩要问什么,但是这个想法还没浮出水面。 伊恩接着说:“关于为什么这样一种‘稀有’‘罕见’——随便你们怎么说——的苔藓,会别的地方没有,你们家后院有?它生长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或者特别名贵?因为我没听错的话,刚才你们谁说到,这东西对人类不起作用——那把苔藓种在花园里,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本杰明翻开了已经被他遗忘很久的记事簿,查找着,嘴上回复者伊恩,“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 西里斯默契地接上本杰明的话:“它不存在在任何的书本或者百科上。” “除了这个。”本杰明把记事簿翻到某一页,一张纸被抽出来。 ——一张古铜色的信纸。 本杰明把它轻轻拿起,放在桌上。 “那是什么?”伊恩问出了我心里的问题。 本杰明说:“信纸,看起来是我父亲的字迹,似乎有点年头了。但是这个纸张十分特殊,类似于……不,还是先别说这个。我是想说,看起来花园里长的一大片‘普通’的‘无名’苔藓是我父亲的手笔。” 我轻轻地把信纸顺过来,辨认上面的字体,而最上面的字体最为醒目。 我念道:“Chasel(夏佐)。” 本杰明解释的声音随之响起:“我猜,那个大概是这种苔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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