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一落,只把邢都黄惊吓得连手中筷子都掉落在地,想不到学仁义孝德的朱慈新会说出这等忤逆的话。忙不迭里摆手道:“疯了,疯了你们,梁山一伙乃是贼寇,我等放着好端端的大明子民不做,却做这般勾当。这是陷自己于不义啊。”  朱慈新见县长官迂,遂含笑不语。叶和齐见状,问道:“不管成与不成,先生何不先说说如何个智取法?”  朱慈新亦不言语,伸手沾水在桌上写下两字:劫粮。  众人看后面面相觑,邢都黄更是连连摇头否决,朱慈新眼观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叶和齐身上,叶和齐领会,站起来道:“没人与生俱来额头就刻着贼寇两字,若非逼迫谁愿意如此。再说我等打劫灾资本质非晁盖一流可比,那灾资原本就是朝廷派送下来给咱永年县灾民的,我们只是唯恐有人从中取舍,吞扣数量,说是打劫实乃义举,将原本属于百姓的东西拿回来在情在理都说的过去,就算不慎遇难那也是对的起上苍,对的起祖宗。”  气氛正低沉着,突然听到:“叭”的一声,只见姚惯咬着牙,用那双粗壮的厚掌使劲的拍在桌子上,恨恨道:“有何不可,劫就劫,只要能救得乡亲,就算以后让人砍下脑袋也是值得。人生在世孰长孰短谁能看的到,能为疾苦苍生谋求幸福,此生足矣。”  朱慈新听的欢喜,拍手叫好道:“壮哉,壮哉,姚乡长深明大义着实让在下欣慰,窝囊做人不如轰烈做事,只要在座各位心思一致无异,在下必定竭尽全力辅助大家。”  邢都黄尤在犹豫,自度一生为人端正,虽说同是为民求福,但劫取押车非同小可,旦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端着酒杯沉凝深思,甚是纠结。秦有年拖着下巴怔怔的盯着邢都黄,等他开口拿主意。房内变的静寂无声,空气一时沉凝。  过了许久,邢都黄察觉到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回复,颇为难道:“太过突然,容我再想。”  “不急。”朱慈新手持酒杯悠悠回道。  许久过去,姚惯等着县长表率,见他仍是举棋不定,开口道:“今日商议之事已是将人赶在河沿上,就算此时作罢,难免不让他日泄露。我虽愚钝,但也要考虑后路,定与不定,成或不成,我都会搬离山前乡另谋他处。”  邢都黄细细琢磨了这番话,觉得挺在理,救不了一县百姓自己确实无颜面回去,照此情形,再过些许日子,永年县的老百姓非的掘地吃土充饥不可。心下一狠,说道:“行,听大伙的,今儿就将身家性命交给朱先生了。”  邢都黄终于拿定主意,众皆松了口气,朱慈新抱拳道:“承蒙大家信任,必定不负所托。”  事已至此,邢都黄索性不再他想,道:“还请先生推个方案出来。”  朱慈新道:“凡事涉险之事,必须无后顾之忧。”  邢都黄点头道:“但凭先生安排。”  朱慈新也不推却,说道:“好在时间还算宽裕,在座几位分头行事,明日一早还请大人再去趟知府官邸哀求一二,马宽必定拒绝,到时装作勉为其难收下他许下银子粮食,差人运回永年县分配下去,然后简练打点一下,那时我会差人过去帮你们妥善安排家人,在这期间一切都要小心则个,丝毫不漏痕迹。”邢都黄顺其言,点头遵循。朱慈新接着道:“秦兄弟明日就不用再去了,马宽以为你今日得罪于他,就算不见你来也不会生疑。”  秦有年顺从道:“先生之意是先让我回永年县早做打点?”  朱新慈道:“也不用回永年县,你需留下,且随我在这边安排事物,到时接应。”  叶和齐道:“我等人微势弱,仅靠五人之力怕是不妥吧?”  朱慈新一笑,道:“据可靠消息,物资大概六日后抵达邯郸,时间尚且充裕,你等几人回去后可暗地里再联络可信之人一举共事,四日之后全部潜回邯郸,会面之后,再行安排。”  邢都黄拱手道:“那,邯郸这边还有劳朱先生了。”  朱新慈笑道:“此事若想顺利完成,还需一人帮忙。”  留了联络方式,众人依言散去,第二日清晨秦有年独自来到约定地址跟朱慈新会面。彼此相遇后,朱慈新带着他走了老长一截子路,二人来到一处偏僻木楼跟前,木楼座落在山脚下,随意木架搭建,四周树林遮蔽,甚是掩密。朱慈新在木楼下喊了两声,房内出来一精廋男子,步伐健硕,两眼有神,肤色黝黑,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朱慈新指着他引见道:“此人姓王名二,是兄弟八拜结交义弟,陕西渭南人氏。”  秦有年拱手见礼,那王二露出一排暗黄的牙齿,痴笑道:“昨日听兄长说秦兄弟乃是仗义爽快之人,甚是神往,何须如此忸怩。”  秦有年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道:“我乃粗人一个,只怕失礼人前,王兄弟既然痛快,那是再好不过。”说罢两人搭手踏入阁楼。  阁房面积不大,看样子像是刚搭建不久。朱慈新见秦有年看的疑惑,笑了笑,道:“不瞒兄弟,我那义弟性子刚烈,颇有胆识。最瞧不得的便是作势欺压之人,前些日子在自家当地犯下案子,正被官府追捕,无奈逃到我处暂且躲避,这木屋正是不久前特意在这深山僻谷里为他搭建的,权且屈就一下。”  秦有年不想此人却有如此背景,心绪交集,想自己身为一村之长平日里做事却是缩手缩脚,倒不如此人做事潇洒,想起即将也要大干一番,不禁抖索精神,豪情道:“王二兄弟所做定是大快人心之事,如若有机会共事定当见识一番。”  王二谦虚道:“这点事情算什么,我有一位至交兄弟,跟兄弟我同性,名嘉胤,自幼好武,现在陕西府谷,此人做事雷霆气魄,那才叫人敬佩。”接着列了几样轰烈的过往之事讲于秦有年听。  秦有年本是豁达开性之人,王二的故事犹如一幕幕画面浮过眼前,只听得有滋有味,血脉喷张,如同进了另一个世界。向往道:“若不遇王二兄弟,我真是虚过了这些年头,无味的很,要是有机会一定拜访那位王兄弟。”  王二道:“嘉胤性子同兄弟一模子,只要你们碰面一定会是相见如故。”  二人说话间,朱慈新从怀里拿出一张手画草纸,在桌上展开,说道:“不是兄弟不聚头,两位如此投机,做兄长的岂有不喜,但是待我们谈过正事,然后再慢慢叙情。”接着手指着草纸上的图案,道:“此图是兄弟晚日连夜催人赶画出来,上面所绘制的正是整个邯郸及周边的道路环境。”  秦有年跟王二靠了过去,看着桌上地图,见上面画的甚是详细,河川、山谷、道路,几乎覆盖了周边所有的地理位置,而且一一注有标记。朱慈新把手按在一峡谷处,敲了几下道:“此地不属官道,当地人称之为马腹坡,马腹坡道路狭长,到时候押送车队要想抵达邯郸,此路乃是必经之地。据可靠消息,这次护卫队大概有七八十人,连同赶车的共计上百余人。”  秦有年听说来了这么多人,咂舌道:“力量悬殊,如何是好?”  王二道:“有朱军师在,还怕没有良策,兄弟只管心安便是。”  朱慈新微微一笑,说道:“敌众我寡不可强夺只可智取,我们这次目的只为灾物,不可多造杀戮,这也正是棘手之处,待我明日亲自前往勘察地形之后再做打算。”  秦有年最是按捺不住,说道:“不带我去吗?”  朱慈新笑笑摇头,秦友年道:“那我留在这里做啥?”  王二道:“你且随我,等会一同去找一人,此人姓杨,家中排行第六,故大家都唤他杨六,乃是嘉胤兄弟同乡,听说我出事,嘉胤特意差遣他过来接我到府谷去躲一阵子。前两日刚到,此人最是义气,办事利索,唯独嗜赌如命,现下不定又在哪个窑窟里耗着,稍花点时间定能找到,到时叫他入伙,跑一趟永年县先安顿兄弟们的家室,也好让我们行事后顾无忧。”  想到家眷确实需要早作安排,秦有年低头答应,不再缠着朱慈新。朱慈新稍作交代,便先行离去,王二见他离去,拉着秦有年道:“走,咱俩先去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再慢慢找杨六不迟。”说完两人离开木楼,往城里去了。  胡乱吃过之后,二人便开始挨家逐个的从赌坊里找人,走到第三家时,终于找到了王二口中的杨六。秦有年打眼望去,见此人身高体胖,横肉纵身,呆滞疲倦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凶相。王二哈哈一笑上前揪出杨六,说道:“就知道你这胖子耗在窑子里赌钱,今儿个手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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