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司马氏和陆氏很快被天重抄了家,其收集的证据罪状确有整整一叠,他们无从辩解。司马之没了兵权,何炼远在西荒;陆家更是文官无法造反。原本的司马氏手握兵权和陆氏联手,可谓是天子都要退让三分。只可惜他们看错了轩辕天重,封为国舅只是为了削掉他们的兵权,表面上的风流花心是为了迷惑他们。于是,司马之得意忘形,却给了天重机会收集他们的罪状。如今我那一计不过是锦上添花,给天重更快一步除掉他们。  我本以为要这两个两朝元老认罪还要一番波折。也没想到天重早已准备妥当了一切。轩辕天重的帝王手段果真是厉害,对于任何,大臣、妃子,都是果断处理,没有一丝心软。  不得不说,轩辕天重这风流玩世的笑容之后是一颗绝对果断狠辣的帝王心。  “皖妃陆氏与侧妃叶氏皆已呷入大牢。司马之据说也准备被凌迟处死,他的女儿司马枫岚,毕竟坏了陛下的皇子,陛下只是没收了凤印被禁在凤銮宫。而陆宰相,亦被处死,他的家眷流放边塞。兵部尚书叶哲授自说与此事无关,陛下不知为何竟然信了,没有处了他的罪。”甘锦给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我听着,没说什么,其他人无关,只要司马氏和陆氏伏法,为我宫家报仇!  陆皖和叶翩翩么?我说过,不会手软了……天牢,我毕竟要去一趟。  天牢,阴暗恶臭的气息袭来,让我的胃一阵作呕,再走进去,里面更是阴暗潮湿,我的裙摆沾湿了臭水,我的鞋子也浸没了……阴气越发的重了,我的脸色苍白了许多,甘锦扶着我,几次劝说让我出去,可我执意要进去,她只能奉陪。一直到天牢的最里面,才看到昔日那珠光宝气,玉簪满头,胭脂香味飘传十里的皖妃。如今却是……发丝如松毛般蓬蓬散乱,那张脸没有胭脂的装饰显得丑陋难看,她嘴里还念着:“陛下……臣妾没有做错。陛下你一定会来放臣妾出去的是不是?你很爱臣妾……一定不会怪我的。”  而她身边本小鸟依人娇媚动人的蝶妃叶翩翩,如今满脸灰尘,那囚衣包裹着她瘦小的身材……却不是男人喜欢的骨感了。她冷冷嗤笑道:“皖妃娘娘,你还痴心妄想什么,你们陆家和着司马氏害死先帝,又嫁祸宫家,虽然我认为嫁祸宫家没做错!但你现在还指望皇上来看你?爱……帝王有爱么?”  “贱人!都是你!你说什么!?”陆皖怒了,爬起来冲过去掐她的脖子,那表情一定是要将叶翩翩活吞了,可惜太黑了,我没看见。  “啪!”的一声脆响,陆皖摔倒在牢边柱子地上,脸上多了五道红印,又听叶翩翩狠毒的声音响起:“你这个贱妇!还当你是昔日的皖妃娘娘!皖妃娘娘你可真高贵啊!”  叶翩翩带着讽刺的言语再次激怒了陆皖,同时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叶翩翩:“你……叶翩翩,你竟敢打本宫!?”  我不由暗暗冷笑,陆皖这个白痴女人,失去了那样善于心计的叶翩翩,她就如一直愤怒却没有实力的野猪,蠢,后宫竟会有这种蠢女人。也难怪……这样轻易就能让陆家伏法。  也是,我和贺彦,甘锦一同设计的局,可谓是天衣无缝,贺彦的易容术精湛,甘锦常年在宫中,演技自然是绝佳的,而我,只是模拟了叶翩翩的字迹为皖妃送去了一张纸条,上面写“诛杀宮贱人,刑部禁路明日巳时。”陆皖看到我的名字,自然是最兴奋不过,自然她会来。  我望着牢中的二人,淡淡开口:“陆皖,叶翩翩,别来,无恙。”  二人在黑暗中一怔,终于停止了斗嘴,叶翩翩看向我,冷笑:“涯妃姐姐一计用得好,叶翩翩输得心服口服。”  陆皖也抬头,那双带着血色的眸子看到了我,怔怔之余,她忙起身扑到牢边,却大喊道:“王妃娘娘!”  我蹙眉退开几步,甘锦护在我身前,喝道:“贱妇,不得无礼!”  陆皖也不管甘锦叫她什么,依旧对着我喊:“王妃娘娘,都是叶翩翩这个贱人,是她出的主意,让莫已瞳假意和你和解,然后乘机将那十字架放在你床底!都是她!”  叶翩翩闻言,“扑哧”一声冷笑,我也面无表情:“皖妃不是口口声声说死都不会放过本妃的么?”  “王妃娘娘……”陆皖慢慢跪了下来,泪流了一脸,“我错了,本宫错了。求你饶我一命……”  我慢慢靠近牢柱,看一片懊糟的陆皖,她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以她骄傲无比的性格怎么会轻易向我这个“贱人”低头和这般求饶。可是尽管这般,我依然恨她:“巫蛊之物我一点都不在乎!可逆和司马氏一族害得我我家,这个债你还得起么?”我也激动起来,甘锦连忙止住我,低声在我耳畔道:“王妃别动气,小心身子。”  “是!害死你宫家的是司马之!我又做了什么?若非你勾引重华陛下,本宫又怎么会对你恨之入骨!”陆皖红着眼睛,激动地对我吼道。  我亦凉笑,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勾引重华帝?轩辕天重这种后宫三千的薄情帝王,你以为我稀罕勾引?那夜涟水殿,他睡主室,我寝偏殿。你皖妃又是那只眼睛瞄到本妃勾引他了?”  “我……”陆皖被我堵住,不过是人云亦云流言蜚语多了,虚的也变成真的。  我起身,俯视着她,声音依然低沉:“宫家这个仇,我必报之!”  此言一出,陆皖抓着牢柱的手送了下去,真个人都在一瞬间瘫了。眼神呆滞着自言自语:“本宫真的死无生路了么?陛下,你救救臣妾……”  我看着她,一抹邪恶的因子又在我心中蔓延开来,我再起启唇说道,轻蔑的语言:“知道为什么重华帝这么快就让司马氏和你陆家伏法么?”  陆皖听着我的话,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发亮:“是啊……为什么?司马氏和陆氏的势利在朝中,连陛下往日都要敬让三分呢?”她喃喃自语,看着我,很是不解。  “因为重华帝的一切都是装的,风流花心,只是装给你们看,他早要要铲除你们的心。宠你,任你在宫中骄横跋扈,那是爱你么?笑话,不过是利用你让陆氏消除戒心,有朝一日除了陆氏一族,你陆皖的利用价值还剩什么?他自然将你当做垃圾一样,扔进冷宫。”我说的平淡,却也如利剑一般,一下一下刺着陆皖的心。  陆皖懵了,这些她怎么会知道……她只是一个骄傲自大的女人,以为她的陛下是爱她的,而今我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利用,你说,她会变得如何?  “啊!不会——陛下!陛下是爱臣妾的!”陆皖疯狂地大叫,捂着她的头,尖利又嘶哑的声音传遍了天牢每一个角落。陆皖疯了,被我逼疯了。在这个大陆上,一个宫廷女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就是帝王无情的利用之后,弃之。皇室,不就是如此么?  我的目光不再停留在那个疯女人身上,叶翩翩,我看向她。她依然镇定,说话的口气还是那样娇气却透着阴冷,抬头看我,勾起她独有的梨花式笑容:“该我了么?王妃姐姐?”  我看了看她,自袖中拿出一个药瓶丢进牢里,药瓶咕噜咕噜滚到了叶翩翩脚边。我道:“你那么聪敏,又何须我说什么。这瓶药怎么用在于你。你的哥哥和你是否能被安葬也在于你。”  我说完,她拿起那个药瓶,看到上面写得字,依然在笑,笑容一如当日的娇美:“我会用的,姐姐放心。不过,不是为了叶哲授那个无情的人,而是为我自己。”  是啊,叶哲授这个无情的人。他们本是义兄妹,他又怎么会为了救她,搭上自己的锦绣前程。他不过一句:“翩翩犯了大错,臣保不住她。在公道面前,臣亦六亲不认。”也只是这一句话,重华帝赦免了他的罪,反而赏识了他。而叶翩翩则要如万劫不复之地。原来,女人就是那样卑微,也不知道,将来我的命运也是否会像她们一般。  呵呵,轩辕世语,曾经的利用依然清晰,可我对你对你我爱却一点也没有收敛。  我不再看她们其中任何一个,抬步欲走。叶翩翩却忽然唤住我:“宫昭涯!皇室的男子都是薄情甚至无情。于皇后,皖妃,于你,于我都是一样的!我会在地下看着你痛、殇!”  我被她的话一怔,没有逗留,只是那么一瞬的愣,我和甘锦已经走出了天牢。  出了天牢,一股久违的清晰扑面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胃里一阵翻滚——“呕~”我捂着肚子在一边干呕起来。甘锦连忙扶过我,抚着我的背,急切道:“王妃怎么样?我们快回涟水殿吧!”  我勉强摇了摇手,接过手巾掖了掖嘴角,缓了口气,面上有点苍白:“不,我要去连惜那里,那个人我要去见最后一面。”  甘锦道:“王妃说得是莫已瞳,王妃还去见她?”  我点点头:“就今天处理好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    惜和宫,粉嫩的装饰让人感觉进了孩童的世界。宫殿外边还是和其他宫殿一样的富丽金色,而里面就是肆意的活泼可爱了。墙壁上绘满了云朵和爱心。屏风摆设在路当中,上面一个个天真可爱的包子头还未长大的孩子。而檀香木制的桌椅案几上是连惜最喜欢的樱花图案。这样童真的宫殿让我觉得仿佛回到了童年,让我觉得永远不长大的童年是那样有趣快乐……可是转眼一想,我已经长那么大了,还真是回不去了,不由唏嘘。今次来惜和宫的目的是已瞳,那么这天真粉嫩的宫殿还真不应景。  连惜见我来了,抬头看向我,却没有向原来那般对我纯真地笑了。她看我,平淡地问道:“涯姐姐来连惜这儿,是有什么事么?”  我走近她,身后的已瞳看我的目光也是那样复杂,但她没有向上一次画庭那里,急于逃避,现在很是镇定地望向我。  我看着已瞳,却对连惜说道:“我是来找已瞳的。连惜可不可以让我和已瞳说说。”  连惜看了看我,转头看向已瞳,试问道:“已瞳?”  莫已瞳看着我,说道:“那样也好,反正我也想找王妃说清楚一些事情。”  于是,连惜安排我们在惜和宫的后花园,小亭外,我和已瞳静静而立,还是我先说话了,轻轻一笑:“已瞳,还记得上次和你提到的,我寝宫丢失的东西么?”  莫已瞳闻言,凉笑,看我:“昭涯又何必和我绕着弯子呢?直说便是了,你已经知道了。”  我微微闭了闭眸,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望向她,我们的眸子对在一起,都是心机的城府,我嘶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已瞳?”  “为什么?”已瞳重复着,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问题,“宫昭涯,你问我为什么?那我问你为什么?你是宫家的女儿,是轩遥王的王妃,向阳城的才女;而我是什么?是宫婢,任人□□,现在也只能在郡主身边做一个尚宫。你说这凭什么?”  “那是因为你父亲却是贪污了太多,才会被抄家!你这分明是自私。”我道,“我当初救过你,我说过我无能为力!”  “哼!”莫已瞳冷哼,“大小姐,你无能为力?谁会相信你无能为力,我当初那么信任你,但最后到头来是什么?入宫为奴为婢!你不就是怕我连累你大小姐做不成么!?”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纠结那些往事,再次抬眸看向她:“那么这些,就构成你终身恨我的原因么?因为如此,你就可以联合那些女人来陷害我?”  “你能任由我自生自灭,我为什么不能复仇!”已瞳红着眼睛对我道。  “你们莫家要灭亡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我对着她,眸色依然深沉,“那么如此吧,就像你说的,当年我任你自生自灭,今时你利用我的对你的歉意算计我。我们扯平了,今后我宫昭涯与莫已瞳互不相欠。今次还你的人情,今后,你要算计我,除非能一计让我死,不若,别怪本妃对你心狠手辣!”说完,我的眸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对她任何歉意的感情,转身抬步离开。不远处的甘锦连忙上前扶着我,离开了惜和宫。  莫已瞳站在那里,还是离开了……我都不得而知,也不想再去关心那个人。那种在我心中隐藏多年的歉意也随着我和莫已瞳那次谈话尘埃落定。    两日后,司马氏和陆氏行刑完毕,轩辕天重又提拔兵部尚书叶哲授为将军,统领在青州的三分之一唐军;上卿宇文捷为丞相。而天牢中的两个女子,陆皖撞墙头破,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而叶翩翩气息全无,身体却无任何损伤,令人质疑。我却请求轩辕天重厚葬了陆皖,而叶翩翩是轩遥王府的人,让我带回了王府,葬在了后山坡上。  这件事,便是圆满结束了。宫家的大仇已报,可是心上却无一点轻松之意,报仇,一定会死人,死人又怎么会让人轻松呢?  甘锦在涟水殿为我一如既往地沏茶时,不由问道:“王妃给叶翩翩的那是什么药?”  我只吐出三个字:“龟息丸。”  甘锦瞬间变明白了,叹了口气,将茶递到我手上,道:“王妃是心善,可陆皖……”  我截了她的话,淡淡道:“或许是叶翩翩逼得呢?”  甘锦也笑了:“那是陆皖太愚蠢了。这样愚蠢的女人在宫中,只有死……”  “我心善么?”我淡淡反问,“我只是不想世间太多的怨气,我,不会杀人……”  陆皖的死,我有想到的。因为叶翩翩不会让她活,天重也不会让她活着。而她,活着,也是多余地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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