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滚带爬地起了来,走到了师祖面前。
不得不说,师祖的皮肤真的很白很光滑。同样是狐狸眼,说到底师祖是真正的狐狸,眉眼间比起薛师叔更加的妩媚、灵动,而薛师叔更多的是英气。
“你叫陆敏生,你和你爹一点都不像。”诶诶诶师祖你的语气怎么有点吃醋的感觉。
我感觉我答得不好的话分分钟会被打死。是谁说了我的名字没把关系说明白了。眼下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
“我叫陆敏生,师父不是我爹……”
还没等我反应完,我的脸就被一双玉手捏住,像搓面团一样搓着。
“诶呀呀,成忠,你这徒儿也是忒可爱了,就是瘦了些。来来来走近些。”
我继续老老实实地走过去。
超怂的。
人也好动物也好,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存在时,内心多少都会恐惧感。
师祖的手在我的脸上拂过,眼里像是聚着一汪水,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上快要烧起来了。
“诶……我总以为你不会收徒弟的,这辈子就是要狂下去的……”师祖回过头去,喃喃地说道。
师父只略一拱手:“徒儿做的错事太多了,这辈子是不能狂妄了。”
因为是刚开的窗帘,外头来的阳光定是能把眼睛刺疼,大约是能疼的留下泪来,我看着师祖眼里的那汪水,在看见师父的时候,忍不住跌落了下来。
师父的身影略显的单薄憔悴,很难想象师父也有狂妄的时候。
“来吧孩子。”师祖拉过我的手,她的手比之前凉上许多。“敏生上宗谱的事情我已经交代好了,你先去处理下火精的事情。去吧,我要敏生陪陪我。”
师父缓缓躬身,像是没有看见过那汪莹莹的水,转身离开的时候孤独而又决绝。
二十来年对于有修行在身的妖和人来说其实很短的,但师父衰败的太快了,以至于虽然修为还在,但无法阻止正常人的生老病死。
蓝雪提起师父的时候,是一种温软的柔情。只是数百年的时光她见过太多了,她没有表达出更多的情绪,只是对于她来说,“从来没有人为我这般惊天动地的”。于是,自师父封印火精,做出这“惊天动地”的大事以后,因为被师祖痛骂“过于嚣张,锋芒太过,迟早败事有余”。师父自尊心高,自觉有辱师门,便自请下山,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拖着衰败的身体回来处理自己丢下的烂摊子了。
我隐隐地猜到点什么,只是我更好奇那个火精啊火精!我已经听了一路了,对火精什么的十分无比非常的感兴趣。
师祖把我晃来晃去,在我身上比着过两天上宗谱时要穿的衣裳道:“其实我也是不太清楚的。像烛龙这种上古的神兽又岂是我们这种几百年的小妖能够搞清楚状况的?不过说实话,我倒是听说,现在的古神全都没啦,有些被削皮挫骨,有些把神力都洒在这大地上啦。总之古神们成为了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存在。”
“为什么古神会被削皮挫骨啊?他们不是很厉害的吗?”
“是很厉害,但古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人类的时代自降临后,就注定了古神的万劫不复。所以他们事先毁掉自己本身,把神力洒向大地。规避着人类的力量,在黑暗中期盼着有一天重聚自身的力量能够重返属于他们的世界。”
“师祖所以说,火精就是烛龙故意掉落在大地上的咯?可是从一开始毁掉人类不就好了吗?他们不是”
师祖撩开我背后被塞进衣服里的长发:“未来这种东西实在是难以预测的,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自天地初开,哪怕是宇宙天地都在混沌之中,任何生灵的诞生和死亡,都是必然和随机发生的,都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存在。好了,转一圈让我看看。”
我乖乖地转了一圈。
这是一套白色的祭服,上面暗绣着银龙,翱翔于九天之上,长袖被改成如同白鹤的双翼,黑白两色层层叠加——而实际上我是看过过去昆仑祭服的图样,和我身上穿的大相径庭。我穿的祭服,少了厚重的几层衣服,更显得飘逸。
“诶呀呀,很不错嘛~”师祖笑吟吟地说道。
“师祖,这怎么像是男的穿的。”
“你师父不是跟你师叔说平时都把你当男娃子养嘛,穿个男装多好看啊~”
师祖的手轻轻地划过了柔软的绸缎,眼里都是重重的寂寞。
“敏生啊,等你完成入宗谱的仪式以后,你就是个大孩子了。无论将来有多辛苦,有多难受,无论有没有人保护你,你都要坚强,要做一个勇敢的孩子啊……”
她的声音最终归于这寂寞里,如同三月开春的雪,最终在阳光底下化作虚无。
接下来这两日我都是一边做作业一边和山上的同门玩耍修道,说真的自从上山以后,我的灵力有了质的飞跃,但同时我发现有好几个师兄弟(道门没有师姐妹之称,因此师兄弟也涵盖了女弟子)没了踪影,经常找不到人了。而找回来的师兄弟都有些不正常了。
而此刻,封印火精的山洞里,陆成忠和薛成悦二人试图修复开始破损的封印。
“师弟,别试了。”
陆成忠突然打断对方念咒。
“师兄!你!”
“没用的,当年我把火精转移到昆仑的时候它是没有意识的,如今它能够强行附加到其他人身上,说明它开始有意识了。而今能把他封住,但未必能封住他的意识。”
“不会吧?火精会有意识?”
“能在世间长久的东西都不是善茬,何况是烛龙口中,可照西北幽阴之处的火精。”陆成忠跌坐在地上,拖着自己靠在石壁上,他已经支撑不住了。“照这样下去,我担心整个宗门都会被殃及。”
“随时随地可以附身他人,上古之物大都不会有寻常人类有的正确的道德观……师兄,你折腾了个什么东西来啊?能挪走吗?”薛成悦很想晃晃师兄的脑袋听一下里面是不是有水声。
“没可能的,挪到哪里他都会找上门来。这事儿都怪你,搞了出破事回来。”
钱成风的声音从洞口传来,陆成忠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你家那小徒弟知道那事儿吗?”钱成风走进了些,踹了对方一脚,问道。
“大概是知道些,孩子心眼大又不粘人,光顾着火精和点心,都快把我这个师父丢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薛成悦内心疯狂大笑,他从未见过陆成忠憋屈的样子,今日倒是让他见着了。陆成忠从来都是无畏无惧,死要脸皮的代言词,年轻的时候为了耍酷基本没多少表情,何况是这种吃瘪的表情。而那个时候,也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但是啊,眼前这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人啊,随时都会被死亡带走,且生生世世将永无宁日。
“那你现在怎么着?火精一日不稳即昆仑不稳,我真想抽死你啊陆成忠,尽在那里瞎惹祸……”大师兄忍不住开启唐僧模式,他已经被气得脸色潮红,自觉有愧于师门——是他辜负了师父嘱托没有教导好师弟。“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继续把火精封印,只不过是改改着封印的地点。”陆成忠指了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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