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接风宴设在皓月楼。

虽李琅琊嘴边说是寻常家宴，但菜式却并不寻常。四人的席位，洋洋洒洒上了八菜一汤。

宴席间，属温昶庸口齿最为伶俐，每逢李琅琊提起些什么总能对答如流，侃侃而谈。云狄不善言辞，云恒只作听客，有温昶庸兜揽着倒也气氛融融。

宴罢，云恒送师兄弟二人直至城门，云狄见小黄门站得稍远，方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犹未可知。”云狄努了努嘴，欲言又止。

风雪有些大，云恒半眯着双眼：“世乐司有你和师兄兜揽着，我很放心。”

云狄不屑一顾地瞄了温昶庸一眼：“有师兄一人兜揽着便好，我又不如师兄八面玲珑。”

温昶庸倒不气，在旁发笑：“得，又拐着弯让别人夸他呢。”

云恒无奈地拍拍云狄的肩：“此趟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

云狄得意地朝温昶庸挑眉后，两人才各自上马相伴离去。

云恒一转身，便见一金吾卫守候在旁：“陛下忽生兴致，至练武场了。”

待云恒抵达之时，李琅琊已换上一身蹙金玄色窄袖武衣站在擂台上。四方擂台上独独他一人，风雪自他身边飘过，他伸手去触，展开掌心，眼神轻蔑地睥睨着那融化的雪水。

他生来俊美，加之贵气天成，衬着漫天飞雪，哪怕近在咫尺，也令人只觉高不可攀。

云恒看着失神。

听到有窸窣的脚步声，他的视线自掌心转移至她身上，一改方才的蔑然揶揄，他咧开嘴角，清朗笑道：“上来，与孤比试比试。”

云恒领命，换上霜色武衣，攀上擂台。

李琅琊立在她的对立面，双手负于背后，傲然道：“赤手空拳，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一如既往。”

“得。”

话语刚落，李琅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进攻，云恒趁其进攻之时的空隙闪躲，转身下踢腿，意图将李琅琊绊倒在地。

李琅琊勾起嘴角，提起她的衣领，喊着：“你以为我会如从前一般上当吗？”

云恒一个旋转，离开他的囚禁，起掌劈在他的手臂上。

如斯几个回合下来，云恒因气力不足被李琅琊按倒在地上。他的手支撑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边，得意洋洋地朝她笑道：“你适才答应过我的，愿赌服输。”

云恒气喘吁吁，碎发因薄汗而黏在绯红的脸颊上。待有些力气，云恒一把将他推开，两人相对着坐了起来。虽心下不服他胜之不武，但云恒仍旧“嗯”了一声以作应允。

得到回应后，李琅琊兀自躺倒在擂台上，看着自天而下，自眼前清晰至模糊的雪花，只觉心下畅快无比。

躺了半晌，他起身顺手将身旁的人拉起后，掸了掸武衣上的雪花，说道：“孤仍未想好要些什么，待想好再告诉你罢。”

云恒清明了些，仍是不忿道：“陛下切莫要求过高，奴婢怕心有余力不足。”

李琅琊走了几步，复而幽幽回道：“难的事情孤自不愿你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