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侍奉的时日不长不短。紫苏与宛童原以为云恒严厉便事事机警小心,但相处下来后得知云恒只性格冷清并不苛刻后行为举止倒随意许多。

前几日宫里传言良妃将召帝都时下最炙手可热的戏班惊春班至畅春园搭戏,久于深宫的各人便有了盼头想一睹风采。紫苏宛童二人收到了耳风便早早来央着云恒,希望云恒能让她们告半日假好让她们遥遥听上一曲望上一眼,了了心头夙愿。云恒颔首时,静白阁传出惊天的欢呼嬉闹声犹回荡在耳。

惊春班入宫这天,她们两个小宫娥早早打扮出门,美其名道要占个既隐秘又邻近的位子。当时天仍灰蒙蒙的,像是一副模糊水墨画挂在苍穹。

钟灵宫的小黄门自小雪赶来,匆匆掸开身上的寒气进了颐元殿,朝李琅琊打千道:“参见陛下。”

云恒自一边拎着半月形的玄霜研墨,李琅琊视线专注于眼前的折子漫不经心问道:“何事?”

小黄门谄笑着作揖:“良妃娘娘特命奴才来邀陛下至畅春园听曲儿,说是已准备妥当,唯等陛下锦上添花了。”

李琅琊听后,笔尖稍提。

他云里雾里的望着殿中伫立的小黄门,又瞧瞧身旁垂首自若的黄门侍郎河清:“听什么曲?良妃这是闹什么名堂,怎么把戏班子往宫里引?”

河清猫着腰,低声提醒李琅琊:“陛下,这早些天良妃娘娘来过一趟,正是那时与陛下提说现如今后宫清冷,陛下整日为国事烦心,皇后又被禁足,她琢磨着不如召戏班子进宫唱曲儿,也乘势与后宫命妇公主热闹热闹。”

李琅琊挑眉,浑然忘怀此事,倒是云恒作证:“确有此事,早些天奴婢也听紫苏宛童提及过。”

李琅琊瞅着她窄袖袖口的手腕,将笔扔进水丞中,一甩衣袍:“那便过去瞧瞧吧,”

又朝云恒说道:“一同去罢。”

钟灵宫的小黄门一路上边领路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李琅琊大抵是整日批折子乏味也应了他几句。

弯弯绕绕,不一会儿便进了畅春园。

良妃叶近瑜着海棠绣百鸟斗篷,内衬紫红色交领襦裙,海棠琉璃玉头面衬得她贵气逼人,她此刻正双手环胸看着台上戏班子忙碌搭台,身旁跟着一低眉顺眼,穿着淡蓝色兔毛兜帽斗篷内衬青绿色暗纹褙子与同色马面裙的命妇,像是静候差遣。

良妃叶近瑜乃如今骠骑大将军叶元凡的胞妹,随着叶元凡被重用,叶氏九族名望水涨船高。而那命妇则是李琅琊太子时的侍妾,近封路贵人,乃承州郡守之长女路淳和。

李琅琊刚踏进畅春园,园内命妇公主乌压压的一群人便立刻朝他行礼,云恒河清也朝各人行礼。

李琅琊一挥袖子:“免了吧。”

内殿与戏台正对,御寒用物早已备好,只待君入座。

李琅琊落座于中位,左侧是纯太妃,右侧是良妃,如此左右排开,其余宫娥黄门站于各自主子的后侧。宫娥摆放着热茶,两侧也点起暖炉,一时之间,暖和起来。台子以袖布布置,奏乐之人藏于两旁的薄布后,咿咿呀呀地开始拉起二胡琵琶。

起奏的恰好是李琅琊的心头好《借东风》。

“诸葛亮”粉墨登场,手边携着长长的胡须,嘴边掐着嗓子随着二簧作响唱起:“习天书,学兵法,犹如反掌……”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兵将,手里拿着黄色蓝色的旗子。

李琅琊看得有些乏味,见左侧纯太妃裹紧了霜色蹙金斗篷,便问候一句:“纯姨娘可是有些不适?”

纯太妃乃璟王之母,太后仙逝后太子李琅琊曾由纯太妃教养过一段日子,两人感情颇好。

纯太妃闻言摇首谢道:“谢陛下关心,并无不适。”

良妃听见两人交谈,瞧去纯太妃那端时,恰好看到纯太妃旁边性情温和软糯的璇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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