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娘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父亲掐着我的脖子,我被迫抬头与他对视,我看到他漆黑幽深的双眸里倒映出我憋红的脸颊,我想他是真的要杀了我!

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我就要喊出声,却看到父亲身后的不远处,娘亲正站在那里,她将食指抵在红唇上,朝我作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像一只妖艳的女鬼一般,头也不回地飘走了。

“娘亲——”

我惊呼出声,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场梦,我梦到了前世。

……

春寒料峭,崇德二十六年,年关刚过,父亲从北地归来,风尘仆仆,带回了一张上好的雪狐皮毛。那皮毛通体雪白,唯额头一抹棕红,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货色。

父亲回府后,径直往留辉院寻找娘亲,却发现留辉院空无一人,父亲寻娘亲不到,便来问我。

“你娘呢?”

我只是摇头,话也不敢说。

“说话!”

父亲再三喝令我回答他,我却更是吓得气都不敢多出一下。父亲勃然大怒,当下便打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得眼冒金星,眼泪汩汩的往外窜,父亲却好似毫不在意,仍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径直往老太太院里走,我顾不上脸疼,拽上菁芜紧紧跟在父亲后面。

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我溜到后门趴在后窗上偷偷往里看,老夫人正端坐在房里,正经看着父亲怒发冲冠的样子,大夫人也在一边伺候着,只是低眉顺眼的,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父亲,害怕父亲。父亲连礼数都不顾了,直接质问老夫人,阿和去哪儿了。

阿和是我娘的闺名,我娘姓月,名柔和,只是我很少听父亲这么叫她。

“那个女人,和旁的野男人跑了!”

老夫人喘着粗气,从牙缝里重重地哼出这一句话来。

我父亲听到这话,一掌重重拍到手边的黄杨木几上,那木几顿时就四分五裂,碎成一截一截的,看得我心突突直跳,身后的菁芜更是胆小,当是时张嘴就要叫出声来,被我一把捂住,她才硬生生把一声惊呼咽回肚子里去了。她睁大了圆圆的一双眼睛瞧我,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和震惊。

我理解她的想法,阿芜自小在府中长大,她知道父亲虽严厉,却向来不是个暴躁的男人,今天先是打了我,后又当着老夫人的面拍桌子,实在是一反常态,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我当时年纪尚小,只听到娘亲和人跑了,想着大概是娘亲丢了父亲的脸面,父亲因此这样生气,现在想来,也许我对父亲,是有些曲解的。

“小姐可是梦魇了?”

阿芜拿了热毛巾给我擦汗,我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虚汗,我却顾不得这些,跳下床穿上鞋就往留辉院跑。

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好娘亲!

我冲到留辉院时,娘亲正在院子里浇花,小丫鬟环翠在一边帮忙。我看着那一株盛开得正艳的“照夜”,忽然觉得时光正好,娘亲也美得恰如其分。这株“照夜”是父亲请人从南境带回来的,喜暖喜阳,又怕干怕晒,每年秋季开花,春季结果。这花带回来时本已经不大精神,没想到娘亲很是喜欢,亲手栽培了很久才叫它活了过来。

“长茵——”娘亲见我来了,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缓步过去,同她一起看花。

“这‘照夜’也就只有娘能养得活。”

“那可未必,天外有天,听闻最近夫人给老夫人寻到一位高人,甚通佛诣,且懂百草,能治百病,想必对于养花之道也十分了解。”

老夫人向来礼佛,大夫人也一直投其所好。近日老夫人身体也不大好,头风一直犯,大夫人为了讨她喜欢,没少花力气。想到上一世我娘的离奇失踪,我慎重地提醒娘亲:

“娘,虽然你向来不爱争风吃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有,大夫人素来与你不和,你要小心她才是。”

娘亲只是轻轻一笑,摸摸我的头,不置可否。

从留辉院出来,我叮嘱雪映:“这两个月,你去盯紧大夫人那边,让春华和夏眠去老夫人那多走动,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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